第三十一章 ;那年的油菜花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偏离公路行驶了十几分钟后,把车停在了一个村子的路口。
叶小眉看见坐在副驾驶的甘宇华先下车,才意识到这家伙竟然出门都不带钱,于是叶小眉只好在一脸郁闷中给司机结账。
下了车,还没等叶小眉问,甘宇华就朝着路口往里走,说:“进去看看吧。”
身后的出租车扬长而去,带起并不是很厚的尘土。叶小眉这才一边走,一边观看周遭的一切。
前方是一个不大的村庄,一眼可以望到尽头。村庄的后面和左右两边,是大大小小的山林,这一点对于农村出生的叶小眉来说倒没有多少惊讶。不过叶小眉看着走在前面轻车熟路的甘宇华心里想,他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呢?而且看起来他倒是蛮熟悉的。
就这样,叶小眉跟着甘宇华慢慢地向着村庄里面走去。
高山,树木,青草,流水。当叶小眉看见这一切的时候,她觉得仿佛之间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多少年了,她都没有回家了啊。
穿过村庄,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片随风飘动的油菜花。
叶小眉剥开油菜花走了进去,然后低头嗅了一下花香,熟悉的味道通过嗅觉传到了她的灵魂深处,她好像卸下了所有的压力,敞开心扉地拥抱着这片花海。
她想起了在十八岁那年在家的最后一个夏天。那时候家里的油菜花也开的这么美丽,她和母亲在地里拔草。那时候她还没有这么高,每一次弯下腰,油菜花都会没过她的头顶。
叶小眉依稀地记得当时母亲是对自己哭着说出那番话的。
她说:“小眉,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现在你虽然考上了大学,可是我们实在没钱供你啊,要怪就怪妈没能力,委屈孩子你了。妈知道你从小就心气高,跟这里的娃娃不一样,要是你想出去,就乘着今天你爸爸去给村长家帮忙,一个人跑出去,要不然你爸爸回来,你想走也不行了。”
之后母亲说了什么叶小眉也记不清了,只是记得在那片花开争艳的油菜地里。叶小眉抱着母亲哭了好久,好久。
贫穷和繁重的生活,现实的残酷打击着两个柔弱的躯体,让她们显得更加脆弱不堪。
等到两人都哭累了,叶小眉的母亲仿佛想起了什么。脱下鞋,从鞋底里抽出来两张二十的钱,又撕烂衣服口袋,找出来零零碎碎的三十块钱,然后捏在一起,用力地交到叶小眉手心,让她赶快走。乘上一辆最后一趟去县城的车,这样就算是她父亲回来,也追不上她了。
就这样,叶小眉拿着母亲不知道偷偷攒了多久的五十块钱。一个人孤零零地逃离了家,开始追求自己的生活。
叶小眉先是在餐厅刷盘子,挣到钱之后,她便开始计划向着陈晓安所在的地方进发。
买完车票,浑身只有几块钱的她,饿了就吃馒头,渴了就喝些火车上的水,就这样她活生生地挺到了北京。
刚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她只能给人家打零工,好在她识字,人又机灵,所以总能识破坏人的陷阱,每一次都化险为夷。
她不敢去找陈晓安,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状况不好,她不想让陈晓安看不起他,不想给他添麻烦,另一方面,她只知道陈晓安的学校,也没有和陈晓安取得过联系,所以她不敢冒冒失失就过去。
慢慢地,她变得坚强,她本来就能吃苦,所以在挣钱以后,她一方面报补习班自学广告设计,一方面联系家人,给家里打钱。
当她把钱打回家以后,听见父母欣喜地说:“我娃有出息,我娃有出息”的时候,远在他乡的叶小眉第一次脸上有了笑容。
一来二去,得到家里的肯定之后,她才让父亲去要了村长家儿子的电话号。借口当然不是说她自己要,而是说另一个同学有事情找他。
这样,叶小眉才跟陈晓安有了联系,算是在北京也有了一个认识的人了。
可是现在,叶小眉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想起这一切,叶小眉的眼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顺着脸颊,一滴一滴落在了灿烂的油菜花上,也落在了甘宇华的心上。
静静地看着闭着眼睛,张开双臂的叶小眉突然流下了眼泪。甘宇华觉得自己也在随着那晶莹的泪,揪着心疼。
他往前走了一步关切地问:“小眉,你怎么了?”这么长时间的交流,甘宇华自觉地改变了对叶小眉的称呼。
叶小眉睁开眼,仿佛把过往的一切都放下了一样。然后极其温柔地一笑说:“没什么,谢谢你,甘宇华。”
甘宇华不明白为什么叶小眉会哭,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说谢谢。可是看这样子,他也不愿多问,只能说:“那就好,那就好,没什么好谢的。那边还有个农家小院,你看是不是过去看一下?”
平复了一下心情,叶小眉说:“好啊,那就去看一看。这里的环境还真不错呢。”
走进农家小院,里面竟然还有篱笆,篱笆里面种着蔬菜、水果。有几只小鸡正在墙根刨着什么,看见甘宇华和叶小眉进来,吓得向着茂密的树叶下跑去。而一只懒懒的鸭子,在看了一眼他们后,就无趣的转过头又睡觉去了。
庭院的中间放着一个圆形的石桌,石桌上面放着一个水壶和几个茶盅,茶叶在一个小筒子里放着。石桌周围放着四个同样是圆形的凳子,不过这些凳子可不是石凳,而是用木头做成石头的样子,用来衬托整个环境。
叶小眉和甘宇华就坐在石凳上,享受着难得的静谧和安然。
“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而且看起来对这里还挺熟悉的。”喝完一杯热茶,叶小眉问道。
我当然熟悉了,因为那段时间你去上班,我没事就在附近瞎转,直到找到这里,我才算是有地方呆了。甘宇华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说:“以前我经常来这里,作画的话需要灵感,而靠近大自然一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只有更贴近土地,我的灵感也才会更加真切。所以想到你要做广告设计,所以就带你来放松一下。希望你也能在这里收获一些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去刨根问底。所以叶小眉听甘宇华说完,也不是很相信,可还是点点头说:“嗯!那谢谢你哦,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我今天很开心,所以我决定,继续帮你完成那副画。”
“真的吗?”刚才还有些深沉的甘宇华听见叶小眉这么说,立刻兴奋的问道。
叶小眉一笑说:“当然是真的,不过,有可能要等一段时间了,你也知道,二十号我就要参加广告设计比赛了,等忙完这整子,一定帮你。”
甘宇华那还有不乐意的,立刻笑着低头应允。
两个人从农场回家,甘宇华觉得中午的馄饨好吃,所以还想去吃一碗。这次叶小眉只好跟着甘宇华又去吃了一碗馄饨。临走,老板娘以为两个人又和好了,所以笑的也更加开心,煮的饭也多加了些量。
两人分开后,叶小眉匆匆地跑回去,扔掉了自己之前做的作品,开始重新设计。那样子,好像真的有了特别的灵感一样。
而甘宇华,一口气跑进房子后,打开音乐,也开始了疯狂的绘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