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飞机内,我始终感觉到极其不安。不是因为怕飞机掉下深渊,而是不断有一股阴森之气从破碎的窗户渗入进来,让我觉着异常的压抑。
难道有鬼?我疑惑地点开天眼,向外面望去。
在窗外的空中,漂浮着好些魂魄,这些魂体纯白接近无色,茫茫然在空中飘来飘去,一个个恍然若失的样子。
的确有鬼,但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得到,给予我压迫的,绝不是这些不会对人类造成伤害的游魂。
这里一定还有另外的可怕的东西,远远凌驾于这些魂魄之上。
我将头探出窗外,眺望远方,看到一片原生态的世界。而飞机嵌入的两座陡崖,则是拔地而起,矗立在茂密的热带森林之中。
这种深山老林,怎么会密集地汇聚起这么多透明的亡魂?难不成这些人本来就是死在这里的?
正当我如坠五里雾中,脑海里跳出冰魄老鬼那张五官模糊的脸,“臭小子,不想死的话赶紧离开这里。”
“为什么?这里究竟有什么?”我想问个清楚,可老鬼跳出来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
它好像很不屑与我说话,该死!
我真想把这个自恃清高的家伙拖出来打一顿。
不过那种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强,这种感觉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冰魄老鬼也绝不会无的放矢。
慎重起见,我决定离开。
看了一眼飞机里的乘客,大部分都还好好地活着。怎么说大家都是同生共死过,如果能拯救他们,也算是善事一桩。
我爬起来,朝众人大喊:“朋友们,这里很危险,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我知道这话有点突然,但他们也没有必要用看猴子的眼光看着我吧。
“崔小蛮,怎么啦?飞机不是卡在石壁里,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危险啊?”雪辞兰疑惑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虽然目前只是我的一种感觉,但我相信,我的做法绝对错不了。
可是我总不能告诉他们:直觉告诉我,这里有危险吧。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悲哀了。
“窗子外面飘着十几个鬼!”见众人无动于衷,我只能用愚蠢的恐吓的方式了。
我本以为,我这么一说,绝对会引起一阵骚动。可机舱里却一直保持着沉默。
所有人都同情地看着我,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啦,这个人脑袋磕坏了,光天化日的说这里有鬼,嘿嘿。
草,居然没人相信我。
“快起来,还愣着干嘛,待在这里会死的!”我怒了,我咆哮起来。我知道,虽然我这么做会让他们觉得很可笑,可我却是认真的。
那股无形的威压越来越浓烈,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再三催促着,试图带领他们一起走出这个鬼地方。
可笑的是,我的怒吼,迎来的却是鸦雀无声的沉寂。
终于,有个看似正经的女人很搞笑地训斥我道:“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传播邪恶思想了。虽然我们现在陷于困境,但只要坚持,一定能等到救援的。你们这种邪教分子,唯恐天下不乱,害我们还不够惨是吗?”
我当时就愣住了,我害你们?我唯恐天下不乱?
继而,另外一个男人鼻子里也哼出冷气,反问道:“离开?你以为我们不想离开?飞机挂在悬崖中,你倒是会飞啊!”
我靠,这两人傻逼了吧!搞到最后,反而我成了穷凶恶极的罪魁祸首。
我之前不顾生命危险帮他们打吸血鬼,现在紧急关头也不忘救他们一番,没人夸我赞我感激我也就罢了,居然倒打一耙!
我干笑两声,无比的尴尬。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得,你们不信算了,我自己走。
却在此时,一个小女孩稚嫩地回应道:“叔叔,我相信你,这里就是有鬼。”
我闻声望去,只见一个长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小女孩坐在相隔三排的地方。只不过,她刚说完,旁边的男子一耳光打在她的脸上,“臭丫头胡说些什么,呸呸,这里才没有鬼呢。”
那一巴掌又重又响,仿似打在了我的脸上,让我瞬间心碎欲绝。
“呜呜~”小女孩的抽泣声牵动着我的心,可我却无能为力。机舱里所有乘客都憎恶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一个间谍,要夺走他们最珍贵的坚持。
我转身向安全门爬去,眼眶竟然毫无缘由地湿了。
“我们走。”我轻声召唤着雪辞兰。
她的手从后面拉住我,“崔小蛮,听大家的,等等吧。”
我简直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怒吼道:“你知道的,我是个道士,我现在知道这里有危险,为什么还要死守着不走?”
“可是……”雪辞兰还想争辩些什么,被我无力地打断,“够了!”
机舱里又讽刺地响起乘务员的广播:各位乘客,飞机暂时安全。机长已发出求救信号,请乘客们耐心等待救援,切勿擅自行动。
我自嘲地冷笑一声,发现自己真是多余。
挣开雪辞兰的手,我拉开安全门,走向了外面的世界。
以前我不是这样的。如果对我没有益处的事情,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可自从成为道士以来,我慢慢感觉到,有些事情,我不去承担,别人根本承受不了,那些鬼怪什么的,根本不是凡人所能对付的。
可每当我出手了,硬着头皮上了,他们却觉得我是在充英雄、耍把戏、炫耀自己的能力。
是,我他妈活腻了要强出头,跟妖魔鬼怪血拼肉搏,我他妈神经病要煽动你们离开安全的地方,去自寻死路。
我站在安全门口抬头仰望,崖壁虽然陡峭,但并不是不能爬。
我是山里出来的,知道像这样的陡崖爬起来其实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可他们根本连出来看一看的勇气都没有。
我从飞机门槛跳到山崖的一道横坎上,抓住突出的石层一步一步往上爬。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