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爬上去以后,发现之前那一波警察算是到齐了。
七零八落地站在墓碑跟前,场面蔚为壮观。
众人一看我爬出来,纷纷围了过来,秃顶局长劈头盖面就是一声,“崔小蛮,我女儿呢?”
我拍着手上的泥土瞅了老局长一眼,看他那紧张的样子,还是挺关心他女儿的嘛。
“在下面,好着呢。”
既然他们都来了,拉人的活就没我的事了。
趁着他们救人出来的空隙,我拉着秃顶到一边,悄声问道:“局长,早上你女儿跟我说什么进步青年奖的事,那个,是不是真的?”
秃顶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脸,内心的奸诈狡猾毕露无遗,“崔小蛮,的确是有这么个事。奖金是十万元。但是我有个条件。”
我就知道这钱不是那么好拿,不过,跟我崔小蛮谈条件,那也得看看他有什么能耐了。
“说说看。”
秃顶凑到我耳根,小眼睛瞅着刚被拉出来的雪辞兰,轻声道:“这件事以后,我要你离开辞兰。”
我的心顿时一沉,我万万没想到秃顶竟然提出这样的要求。这让我不自觉地看向他,这个看似狡诈的中年人眼中,藏着一种深沉的悲哀。
直到此刻,我才发现,秃顶不仅关心他的女儿,而且溺爱得很过分。
“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就算你不答应,我也一样有办法做到这一点。”秃顶充满自信的目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威逼加利诱,不怕我不屈服。
我回头看向朝我们走来的雪辞兰,发现她长得真心不错,如果性格不那么古怪的话,倒算得上是个极品女人。
我没有回答秃顶。
雪辞兰走过来,见我俩鬼鬼祟祟,疑心重重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我拍了拍她肩膀上的泥土,认真地看着她道:“没什么,你父亲打算给我颁发进步青年奖。我在想拿了这笔钱,可以去一个没人的地方清净清净。”
“为什么去没人的地方?”雪辞兰不解地问。
“我是个道士,当然要归隐修炼。”我大有深意地回头看了秃顶一眼,秃顶满意地朝我微微笑。
只有雪辞兰被蒙在鼓里,满腹狐疑,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气得直跺脚。
一路上,南郭一有机会就抱住我的大腿,一遍一遍苦苦哀求,“大师,救救我吧,求你了。”
人皆有怜悯之心,更何况我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暴徒。被他像只哈巴狗一样摇头摆尾地乞求,我倒真心想帮他一帮。可惜我真的爱莫能助。
“走吧,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
我再一次抹杀了他的希望,看着丑陋的南郭拖着沉重的步子伤心欲绝地离开时,我的心中生起了些许的不忍。
这时,肖运富匆匆跑了过来,拿出一封信交到我手里,“蛮哥,你的信。”
我一眼便瞅到信封上寄信人的地址,上面分明写着楼罗市第三监狱,眉头不自主地紧皱起来。
艹,这只死鸟,怎么又关到监狱里去了!
信是了然寄来的,他又被关进监狱了。这家伙,我真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脑海,想到了然,我猛地朝南郭大喊一声,“喂,等等。”
南郭怔怔地回头,血气方刚的年岁,双眼却已经老气横秋。
“你的事我帮你去问问我师傅,看他有没有办法医治。”话虽这么说,我心中还是没底,又补充道:“你自己也去医院或者道观里碰碰运气,相信总有办法医治的。”
我说完,南郭竟然扑通一声双膝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朝我连磕了好几个响头,磕得我揪心不已。
南郭走后,我心里沉甸甸的。
“蛮哥,你真是个好人。”安静的村野,肖运富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这才发现,我又给自己揽了一桩破事。
雪辞兰和警察被秃顶带了回去,村子又恢复了平静。
一日无事,我从回到农房以后就抱被大睡十二个小时,一直睡到晚上十一点,肚子饿得呱呱叫才醒来。
我出门打算去小卖部买点面包充饥。
刚出门不远,就听到身后传来雪辞兰亲切的叫声,“崔小蛮。”
乡下的夜晚格外冷清,虽然还只有十一点,林子里就阴森得可以吃人。在这样的环境下突然冒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怎么都应该是件让人暖心的事。可我正要回头,却不自主地想起雪辞兰白天说的话。
“人有三盏灯,走夜路的时候鬼往往会装作最亲密的人喊你的名字,这时你要是回头,灯就会被吹灭,你就会被鬼上身。”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张恐怖的面孔,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是啦。这半夜三更的雪辞兰怎么会在这,她被秃顶带回去,现在肯定严加看管着,不可能跑出来的。
这么一想,我更确定身后的是鬼不是人了。
我身上已经有一个鬼了,要是再上身一个鬼,估计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
不过我是道士,到底是该英勇地与它较量一番,还是像平常人一样落荒而逃呢。
我心中纠结,最终选择了后者。
撒开腿,我不要命地狂奔起来。
那鬼居然不死心,在后面边追边喊,“崔小蛮,你跑什么呀?”
我心中暗骂:我不跑,等着你咬我啊,草!
可跑着跑着,我听到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气声和奔跑声。我顿时愣住,脸上一羞,顿住了脚步。
鬼是不会喘气的,而且鬼走路也不会有声音。
我另个去,这追我的真的是雪辞兰。
我转身,在淡淡的月光下看到奔跑中的雪辞兰潮红的脸蛋,心中无比的愧疚,只差没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崔小蛮的一世英名啊!
雪辞兰显然猜出了我的心思,跑到我跟前,气喘吁吁地嬉笑道:“崔小蛮,原来你也怕啊,我叫你你都不敢回头。”
“别动,你后面有条蛇。”我紧张地大喊起来。
“啊!”雪辞兰一听有蛇,吓得狂跳过来,扑进我的怀里。完全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你不是也怕吗,嘿嘿。”这下扯平了,幸好我机智,既保住了面子,又抱得温软在怀。
“坏蛋,你骗我。”
雪辞兰恼怒地伸出粉拳来打我,我连忙抱住她撩到了我身后,右手猛地伸出,掐住了蛇头。
雪辞兰冷汗狂流地看着那被我掐住使劲挣扎扭曲的黑蛇,两股战战,后怕不已,“真……真的有蛇啊。”
“别怕,这种蛇没有毒,就是长得有点吓人。”我将黑蛇丢进草丛里,它大概也知道不是我的对手,很有自知之明地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