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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第二十七章

重生之富贵荣华 长空映雪 7323 2024-11-19 01:54

  李牧言看着自己的儿子,脸上浮现出毫无笑意的笑容:“是。”他这样说。陆明看着他,目光一片平静。片刻之后,这个虽然年幼,但是已经比同龄人成熟太多的少年微微地笑了笑:“好的,父亲,我知道了。”

  李牧言看着他对自己行了一礼,然后平静淡然地走出门去。他的心中慢慢地浮上赞赏,然后,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哭声。

  李牧言愣了一愣,心中怅然。

  从那天之后,陆明就再也没有来见过他。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通过一群宫女太监传来传去,冷冰冰地没有任何感情。

  李牧言觉得,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渐渐地开始少插手朝政,将更多的事情交给陆明来处理,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取了笔墨,慢慢地写下一行又一行的字。

  一天一页,李牧言写得很是从容。

  他手下的人看着他的行为,心中只有轻叹一声。

  特意留下这样的东西,只怕也会被辜负吧。这样形同水火的父子关系,小皇帝怎么会相信自己的父亲留下的,会是好东西。

  也许最大的可能,是被束之高阁。

  李牧言不在意。这是他自己的心意,不管陆明是不是接受,自己做到了,也就心安了。

  他慢悠悠地写着自己这么几年总结出来的治国常识,慢慢地将自己想交给陆明的东西都写上去,然后,一天一天地布置好自己离开时的场景。

  陆明也许心知肚明,也许茫然无知,对他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然后,在过完年之后,他留下最终的成果,将一个空荡荡的宫殿留给了陆明。

  一同留下的,还有他写好的治国手札以及一些无法带走,并且愿意效忠北宁的人手。

  但是,这份东西在宫殿中放了很久,陆明都没有过来取。

  他沉浸在自己定亲的消息中,不曾将情绪转移到旁的事情上来。

  宫中受了李牧言叮嘱的宫人们也识趣地不曾将消息报给他。直到几天之后,陆明偶然间问起,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选择了离开。

  即将年满十一的小皇帝站在偌大的宫殿中,目光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会用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他。那样迅速地,决绝地,毫不留情地。谁都没有为了他留下来。

  不管是母亲,还是父亲。

  也许对他们来说,自己不过是一个符号。他们更疼爱那个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弟弟吧。否则,怎么会一个愿意为了他送了性命,另一个远远地将自己与他隔开,最后离开他。

  陆明渐渐回神,唇边带着笑,却如此苦涩。

  李牧言离开北宁的时候,身后也有人追,也有人劝。但是,他毫不犹豫。

  在这个他一点都不喜欢的国度里,他已经浪费了十几年的光阴,他不想再继续浪费下去了。

  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家,不在这个地方。

  踏出国境的时候,李牧言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遥远的地平线那头看不见京都,看不见囚禁了自己十几年的地方。

  他回头,马蹄轻快地踏出去,脸上慢慢地带上笑容。

  那种温柔的,仿佛十分欢悦的笑容。

  再见,陆芷。

  李婉知道李牧言正在往自己这边过来的时候,李牧言已经离开北宁好几天了。

  她惊讶地看着报信的人,直到沈勋将人打发下去。

  “别惊讶。”沈勋握着她的手,说,“这么多年,他想必也受够了,如今离开,你应该觉得高兴才对。他终于肯走出那些过去了。”

  李婉张了张嘴,最后轻轻一笑:“你说得是,我很高兴。”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她眯起了眼睛,唇角上扬,沈勋却将她抱在怀中,用自己的脸贴了贴她的脸颊。

  “别难过啊。”

  李婉的眼泪立刻就落下来了。

  她和李牧言,有十几年不曾见了。

  相互知道对方最大秘密的兄妹,十几年不见了。

  一个人的一生,又有多少个十几年呢?这样漫长的岁月,也有过憎恨与痛苦,到现在,也都酿成了酒,苦涩甜蜜,却并非难以下咽。

  时间是最出色的劝解者,足以让你将过去的一切都只记住好的,忘记了坏的。

  所以,回忆总是显得特别美丽。

  李婉等了约有一个多月,就听见下人们来报,说李牧言到了。

  她站起来的时候,几乎是一个踉跄,差一点站不稳。

  沈熙在边上看着,小大人似地摇一摇头:“娘,您真是的……”就算这样说着,他依旧上前来,抬手扶上李婉的手臂:“娘扶着我走就好了。”

  李婉低头看着他的笑脸,微微地点了点头:“好。”然后,就真的任由他扶着,站在内院,等着李牧言的到来。

  李牧言并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的出行并不是狼狈地落荒而逃,而是从容地离开。所以,出了国境之后,他手下那些伺候的人就都跟了上来,一群人庞大地往京城而来。

  一点都不曾躲避旁人的视线。

  就算只有李牧言一个人,出行的时候,依旧是要包下一整个院子的排场。

  李婉知道之后,含笑摇头。

  就如同李牧言想象不到她可以一个人待上一个月不觉得寂寞,她也想象不到,习惯了这样奢华的李牧言。

  但是,当两人见面的那一刻,沈勋却分明看到,李婉眼中的激动渐渐地凝固,最后定格为平静。

  兄妹两人相互微微地笑一笑,彼此都仿佛没有那中间许多年的误会与隔阂,只是刚刚出了门,又回来一样。

  “回来了?”

  李牧言温柔地笑:“是,我回来了。”

  扶着李婉的沈熙看着这个和自己的母亲有八分相似的男人,饶有兴致地眨了眨眼。

  他其实大概猜到了这个人是谁,但是依旧觉得好奇。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种感觉,其实分外有趣。

  李牧言看着李婉。就算中间隔了这么些年,如今的李婉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但是看上去,依旧容颜不减。比起许多十七八岁的少女,都要显得漂亮。

  只是身上的那种风韵,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青春少艾变成了妩媚温柔,但是,一样让他感觉到温馨。

  李婉微微地笑了笑:“别站在门口了,先进去吧。”李牧言点头,快步上前,从沈熙手中接过了李婉。

  然后,他扶着李婉往前走,却含笑低头问沈熙:“你就是熙哥儿?”

  沈熙眨了眨眼,很是认真地对李牧言行了一礼:“见过舅舅,我是沈熙,娘的大儿子。”李牧言弯了弯眼角,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你不错。”

  沈熙立刻笑得很是得意。

  进了门之后,几个小家伙才被放出来拜见了舅舅。

  李牧言一人给了一份见面礼,对上沈璃好奇的目光,不由得笑容越发温柔:“小璃有什么想问的?”

  沈璃欢呼一声,过来爬上李牧言的膝盖,仰着头一本正经地问:“舅舅为什么以前都不来看我们呢?”

  李牧言的目光一黯,脸上的笑容却不减。他看着沈璃清澈的双眼,同样一本正经地回答:“因为舅舅住的地方很远,要很久才能走一趟呢。”

  “比表哥住的地方还要远吗?”沈璃很是苦恼,看向李牧言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舅舅好可怜哦,住得那么远,连表哥都看不到舅舅。”

  李牧言的笑意僵了一僵。

  李婉在边上含笑看着,见李牧言和沈璃似乎交谈甚欢,一颗心也变得温柔。

  然后,她就听到沈洛和沈河在边上窃窃私语,偏偏声音大得自己都能听到。凝神听去,两个人交谈的话却让李婉哭笑不得。

  两个人分明在讨论,如何哄着这个舅舅带自己多出去玩,如何从这个舅舅手里摸出来更多的钱财,好帮他们两个人付那些小零碎的账单。

  李婉抚额,忍不住想自己培养的过程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为什么这两个小家伙居然都对金钱这么感兴趣。好在沈熙和沈璃都还算合心意,否则李婉倒真的要怀疑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了。

  沈勋捏了捏她的手,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脸。

  李婉回了一个笑脸,然后就听李牧言问:“敏儿,可是已经去了海外了?”

  李婉就听沈勋答道:“确实如此。”然后细细地说了说这些日子李敏的行为举动,又说了为何要送去海外,最后叹道:“如今海外倒是难得的净土。”

  李牧言温柔一笑:“开国之初,总是要清明许多。”沈勋的表情就变了变,一脸无奈。

  虽然李牧言说得难听,但是也确实是事实。

  开过的那一群人,总是为总体利益考虑得多,为自己考虑得相对较少。不比后世,看重自己的占了大多数。

  李牧言这样说了,见到沈勋脸上的神色,又不由得一笑。

  “我见如今南齐似乎已经有了一些措施,想必这位陛下已经心有成算了。沈勋你要如何应对?”

  边上几个小家伙听得茫然,李婉一笑,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然后,三人才开始聊天。

  三个人的聊天并不只是说着那些陈年旧事,偶尔也说起如今的局势,如何应对这些话题。沈勋家里的是李牧言也是制动啊的,但是并不是完全的知道,如今听沈勋说起,到是有些错愕。

  沈勋见了,也只是微笑,然后继续好声好气地讲解。

  李牧言的笑容就越发温柔起来。

  等到两个人都从李婉那里得知余陶真正的志向之后,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片刻。

  然后,李牧言就微微笑了起来:“伟大的志向。”沈勋却皱着眉,似乎开始思索这其中的可行性有多少,自己将来能否照搬。

  李婉见两人似乎都有些走神,不由得含笑道:“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先去用饭?”

  两人这才回神。

  到了夜里,沈勋躺在床上,感觉到身边的李婉总是翻来覆去,似乎睡不安稳。

  他侧身将她圈在怀中,低声地问她怎么了。

  李婉轻声一叹:“总觉得,这么多年,他也不容易。”沈勋低低地笑:“自然是不容易的。这世间又有谁是容易的?”

  被李婉掐了一下,他方才正经了一些,说:“一个人支撑一个国家,那中间的苦楚,你自己能够想象的。特别是面对的对象不仅仅有你的时候。”

  李婉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最后一叹。

  沈勋感觉到,她在黑暗中依旧睁着眼,毫无睡意,不由得越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若是你觉得他吃了苦头,日后好好相处就是了。”

  “在你哥哥心中,你这个妹妹,总是很重要的。”

  李婉轻声应了一声。

  李牧言在京中待到李婉的生日过后方离开。

  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不再回这个大陆。

  “虽然背井离乡,但是,父母在,儿子在,将来你也在,也许那里才会是我的家乡。”上马车之前,李牧言含笑对李婉说了这么一句,看着李婉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他伸手擦去李婉脸颊上的泪水,轻声道:“快些解决了这边的事,我们一家子在那边团聚。”

  李婉拼命点着头,沈勋见她哭得似乎有些止不住,不由得上前含笑对李牧言道:“大舅哥你这就不对了,临走告别就告别,又何必让她哭个不停。”

  被李牧言格外温柔地看了一眼,沈勋立刻就不说话了。

  就算隔了十几年的时间,有些东西依旧潜藏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从未离开。

  见到这一幕,李婉反而笑了起来。

  她上前一步,和李牧言说再见:“过些日子,再见。”李牧言含笑点头,视线从众人身上滑过,最后落在李婉脸颊上,然后,钻进了马车。

  马车徐徐行走起来,李婉站在那里目送着马车远去,心中怅然若失。

  沈勋在边上拍拍她的肩头:“别担心,过些时候就真的再见了。”

  李婉抬头对他微笑了一下。一直站在边上的几个小萝卜头这个时侯才都走过来,沈河最为大胆,就伸出手指在自己脸颊上划拉着,“羞羞,娘居然还哭。我都不哭了。”

  他拍着胸,极为自豪地道:“我已经长大了。娘还没有长大呢。”

  李婉一下就被他逗乐了心情,不由得含笑道:“小河长大了?”沈河立刻越发挺胸抬头,极为骄傲的样子。

  然后,他就听到李婉说:“既然小河已经长大了,那小孩子吃的那些甜点,就不要再吃了。娘会给小河准备长大后的大孩子吃的点心的。”

  看着沈河期待的脸颊,李婉恶趣味地说:“都不是甜的,有很多都是苦的。”

  沈河一下子就垮下了脸。

  将抱着自己大腿表明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没有长大的沈河解决了之后,李婉才进了正厅,沈勋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这边也已经风平浪静了,我们找个机会与陛下请辞如何。”他非常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李婉沉默了片刻,道:“现在,是不是太早了些。”

  “那要到什么时候?”沈勋平静地问,“虽然你说了,将来会变得大不一样,但是我们总不能无止境地耗下去。”

  他似乎是很努力的在试图说服李婉,“爹的年岁也渐渐大了,我也该准备着去认识认识那边的人了。总要有个好几年,我才好接手爹的事情。”

  李婉立刻就沉默了下来。

  她虽然很想看到这个朝代最终的变化,但是如今,事情基本上已经是尘埃落定,就算自己还待在这里,也不过是数着时间变化,等着岁月流转了。

  毕竟有些事,不仅仅是举措就能实现的。必须要经过时间的沉淀,才能有最终的结果。

  想到这里,她浅浅地笑了笑,抬头对沈勋道:“好,那你选一个时间,我们去对陛下请辞。”

  沈勋反而吃了一惊。

  他很清楚李婉对所谓时代风云的执着,如今忽然放弃,倒是让他错愕了。他已经做好了李婉说一个很长的时间,然后自己讨价还价将时间缩短的准备,结果如今……

  看到李婉眼中的温柔,他恍然明白过来,不由得笑道:“夫人如今倒是为我着想。”

  李婉横了他一眼:“你我夫妻一体,我总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就要你放弃那么多东西。之前不过是因为有种种不适合,你自己都觉得不方便过去,才留在这里罢了。如今既然已经时机恰当,还不过去,就是我无状了。”

  沈勋觉得心情格外好,不由得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让她捂着脸羞怒地瞪着自己。

  他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请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毕竟沈勋之前处理过那么多暗中的事,就算如今已经很多都移交给了钟皓,也需要有个最终的收尾才能完成。

  至于李婉,反倒容易得多。

  虽然她工作的位置是中枢,但是,碰上一个将帝位看得完全不重要的余陶,将她轻易地放走,也就很好理解了。

  去宫中和余陶请辞的时候,反而是许珍最为难过。

  如今的许珍失去了娘家的支持,膝下虽然有听话可爱的孩子,但是深宫寂寞,余陶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总有些夜长寂寞之感。

  平日里李婉偶尔进宫陪着她说说话,对她来说也是难得的安慰。但是,如今这个陪她说话的人,也要离开了。

  许珍也很清楚,李婉的离开,并不只是离开齐国的中枢,和齐国的朝堂说再见,而是要彻底地告别齐国。

  她拉着李婉的手,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凝结成腮边一行清泪。

  李婉看着她,心中一声叹息。

  许多事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如今,就算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她温柔地拍了拍许珍的手:“若是将来有一天,你想要出海去环游世界,告诉我一声。”

  许珍虽然知道这个可能实在是近乎没有,依旧答应着,眼泪簌簌地留下来。边上的宫人都低着头,丝毫不敢抬头。

  “姐姐今后,也要多保重。”许珍说,“日后若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的话停顿了那么一刹那。显然,就算今后李婉受了什么委屈,隔了千山万水,自己也不可能过去帮她了。想要说出口的那句话,始终只会是一句空话。

  但是李婉却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地一笑:“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我定然告诉你。”

  她的目光悠远:“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

  许珍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

  从宫中离开的时候,余陶已经去安慰许珍了。

  但是出了宫门,回头看着巍峨深宫,李婉依旧觉得,她可以深切地感受到许珍的那种寂寞。

  那种,夜深时,一个人独守着灯花,无人说话的寂寞。

  她轻轻地叹了一声。

  沈勋在坐上马车之后,环上她的肩:“为何要叹息?”

  李婉回神,将自己的感触说了,对沈勋道:“只希望,将来我不会变成她这样。”

  沈勋的笑容丝毫不变,更加用力的搂住了她:“不会的。你将来一定不会这样的。不管我将来会有什么样的身份,你都会是我唯一的妻子。”

  李婉含笑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距离这一场告别之后,沈勋和李婉在京中又留了约有两个月。

  这两个月里,沈勋每天都忙忙碌碌地进进出出,和钟皓一起,将更多的小细节都告诉钟皓。

  钟皓这种时候显得格外认真。

  只是偶尔见到一次,李婉也不得不承认,如今的钟皓,明显的老去了。

  不再是当年那个马背上挺拔的少年,英气勃发地迎着阳光走过来,格外温暖。

  她停了一停,看向沈勋。

  那个时侯的沈勋,没有钟皓的意气风发,但是,如今相比较起来,却显得轻松自如,神情中会见都轻快许多。

  这样很好。

  李婉想着,唇边渐渐浮上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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