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座椅的秘密(1)
古畑与中川来到了宍户原来所在的软座车厢的连接处。古畑一边披上自己准备好的外套一边说,“我来扮演被害人,我先去坐到位子上。您看准时机就过来。”
“我知道了。”中川合作地点点头。
“事情的顺序您知道吧。您先坐到我旁边,然后闲聊两句,接着吃个橘子,然后让我吸入三氯甲烷,在我的脚上注射药物,最后脱下我的外套离去。”古畑嘱咐道。
但古畑刚要有动作,就被中川抬手止住了,“但是请问被害者的位子是在哪边呢?因为我好像还没听您说起过。”
古畑笑了起来,一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方向一边回答,“从这儿进去右手边就是。”
中川再次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么一切就拜托您了。”接着,古畑撩开衣袖看着手表,“好,开始计时。”说完便朝着软席车厢走去。
等古畑走了一会儿,中川跟着走进软席车厢,古畑正坐在宍户的座位上。中川小心翼翼地不让那个流氓一样的男人看到自己的脸,走到了古畑旁边坐下。
“您好。”
“午安。”古畑笑呵呵地开口说道,“好久不见了,大夫。”
进入演戏状态的古畑看起来开心得诡异。中川沉默了,古畑只好小声说:“请加入演技。”
“我很不擅长这个。”中川不想费神做这么无聊的事情,立刻摇手推脱。
“拜托了,凶手肯定也是这样让被害人放松警惕的。”
古畑错误的推理让中川感觉哪里怪怪的,他配合地问:“您的孩子身体还好吗?”
“还不错,今年第五个都出生了。您舒坦点,把脚跷起来吧。”
中川踩下了脚蹬,不由得按照习惯想把椅背也倒下去,但不出所料背后传来了“啧”的一声。他不得不拉了拉控制杆,又把椅背收了回来。
“您差不多可以吃橘子了。”
被古畑提醒后,中川把事先准备好的橘子从口袋里掏了出来。剥掉皮,还没塞进嘴里,古畑就又开始催促,“大夫,请接着闲聊。”
中川抱怨道:“我不可能同时做这么多事情的。”
但他敌不过古畑的一脸热切期待的表情,无奈地随便找了个话题。吃完橘子,中川突然掏出手帕捂上了古畑的嘴。古畑情不自禁地挥开了,“太早了,大夫。”
“已经差不多了,您快晕倒吧。”
古畑假装瘫软了下来,闭着眼睛,蠕动着嘴唇小声问道:“像这样吗?”
“很好,非常好。”中川从前胸口袋里掏出了圆珠笔,在古畑的脚边蹲了下来,用圆珠笔假装针筒,在古畑的脚踝附近抵了上去,假装注射入药物后,就站了起来。
古畑一边微微睁开眼睛,一边小声嘀咕:“您忘记脱外套了。”
中川非常粗暴地脱下了古畑的外套,抱着衣服走到了通道,丢下假装睡着的古畑。
一走出车厢连接处的门,他又转了回来。他自己觉得,他的表演应该得满分,他没有暴露任何一点破绽。古畑应该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情报才对。
回到软座车厢,古畑正坐在位子上欣赏窗外的景色。中川坐回他身边的位子,开口询问:“我花了多长时间?”
“两分四十秒。”古畑仍然望着窗外。
这一举动一定是因为破案难度增加而沮丧,中川浑不在意地继续打压古畑的信心:“也就是说,凶手完全可以在犯罪之后在前一个停靠车站下车是吗?”
古畑语气平淡地说道:“的确是这样。”
中川愉快地挑了挑眉:“那么试验算是成功了?”
“非常成功。”
“但是这样的话,要找到凶手不就更加困难了吗?嫌疑犯的数量显然会急剧增加。”中川的语气里免不了带有一些幸灾乐祸。
古畑这才回过头来,望着中川说道:“不会的,嫌疑犯的数量反而缩小了。”
“请问这是为什么?”中川有点发愣。
“因为凶手就是你,中川大夫。”
古畑再次望向窗外,“其实试验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计算时间,中川大夫,您虽然小心翼翼地避免,可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做了一件只有凶手才会知道的事情。”
古畑一边演示,一边开口解释道:“您不是没有把椅背放下去吗?一般都会放下去的吧,因为脚蹬都已经踩下来了。但犯人也没有把椅背放下去。您为什么知道这一点呢?关于座位的事情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哦。”
中川抑制不住不断涌起的笑意:“你有病吧,你就为这种事情沾沾自喜吗?”
古畑挑了挑眉,仍旧礼貌地询问道:“您为什么这么说。”
中川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因为有我的理由才没有把椅背放下去的。”
“什么理由?”古畑虚心求教。
中川压低了声音说道:“后座的男人发出了‘啧’的咂嘴声,你听到的吧?”他非常担心自己说的话会被那个男人听到。
“咂嘴声?”
“一个非常恶劣的男人坐在那儿,好像是混黑道的。”说着,中川用手指在脸颊上划过,示意有一道疤,“那个家伙非常讨厌前座把椅背放下来。”
后座又传来了“啧”的一声。
这声音来得正是时候,仿佛正是要给中川所说的话作证,中川放下心来,继续以此说服古畑:“你听到了吧,所以我是有理由的。”
古畑舒展了一下背部,悄悄往后座瞄了一眼。接着,他盯着中川的脸:“是混黑道的男人吗?请问他长什么样子?”
“您说什么呢?”中川不解,自己的描述有什么不对吗?
“请您告诉我。”古畑咄咄逼人。
中川偷偷地往后座看了一眼——果然,那个像流氓一样的男人已经不在座位上了,只有一个老太太坐在那儿。
中川想起来了,她就是在餐车里的那个老太太,自己听到的咂嘴声,其实不过是老太太的假牙发出的声音。
古畑凑近中川,面带笑容小声说:“没错,这才是真正的实验。”
中川目不转睛地盯着古畑。古畑并没有任何不自在,用愉悦的语调娓娓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其实我想做的就是这个。这个位置原来的确是坐了个流氓一样的人。但是我跟乘务员一直在这里转来转去,所以他一怒之下就搬到了散座那儿去了。而这位老太太是特别嘉宾,我跟她说明情况后,她就自愿协助我。奶奶谢谢您了。”
他欠身向老太太致谢,老太太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中川大夫,您要是之前没有坐过这个座位,怎么会知道后座坐着的是这样一名男子呢?”古畑作出总结,“因为您在杀人的时候就看到他了。”
中川面如死灰,但他仍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一步一步踏入了古畑的陷阱。“那要是我当时看到了坐在后座的是个老太太,您打算怎么做?”
“我确信您不会看。您的脸要是被那个男人认了出来就糟糕了。不好意思,能把桌子翻下来吗?”
古畑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些很眼熟的东西,一样一样排列在了桌上。
“这些是在卫生间的垃圾箱里找到的。而这边这一些是留在被害人口袋里的东西。”古畑一件接一件地把东西都递给了中川,“磁带跟随身听,过滤嘴跟七星烟,眼镜盒跟墨镜。”
桌上只剩下一台相机。
“唯独剩下了这个东西。胶卷就在那件大衣里吧。那上面到底拍到了什么呢?因为被害人是侦探事务所的所长,所以我倒是可以猜到一个大概。”
“你一开始为什么怀疑我?”中川答非所问。
古畑亲切地作出解答:“因为一开始我们在寻找医生的时候,您没有承认。这么亲切的一位医生为什么会这样?接着我的怀疑的是这件外套。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您会穿的衣服。”
“但是仅仅因为西装的颜色也不至于会怀疑上我吧?”
“确实是这样,正如大夫您所说,这只是个人品味的问题。但是这件外套仍旧不像是您的。”
“您凭什么确信?”
古畑伸出手,抓起了中川穿在身上的外套的口袋处,“您听听这个零钱的声音,连买咖啡都要刷卡的人不可能有这么多零钱哦。您到上车之前身上还没有零钱的吧,真是可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