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正黑,庐州知府吴大仆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流贼蜂拥而至,紧急动员城内大户,出钱出粮,募集民壮,坚守城池。
站在城头上,看着篝火星星点点的流贼营地绵延不绝,心生悲戚。自凤阳陷落至今,流贼如入无人之境。现在到了庐州,吴大仆急报南京,毫无音信。
这个时候,庐州上下基本陷入了绝望之中,流贼真是太多了,根本就数不过来。
围困庐州的流贼,乃是过天星,此刻他正在跟一群属下喝酒抱怨。“八大王和老回回已经去了巢县,留下老子和兄弟们打庐州,他的算盘打的好。兄弟们得机灵点,庐州是大城,装个样子打一打,不行就往南跑。徐州的援兵已经到了凤阳,我们要被庐州拖住就蠢了。”
一帮流贼头目,马屁如云。殊不知此刻就在十里之外,一双眼睛正在审视着黑夜中的篝火。黑暗中的一处高坡上,马背上屹立如山的正是登州总兵陈燮。之所以奔着张献忠来,不是看不上掉头往南的高迎祥、李自成,而是因为张献忠一旦入了湖广,造成的危害太大。还有一点,挖了崇祯祖坟的就是张献忠,拿他开刀,可以争取一个正义的立场。
黑暗中奔来一人,敬礼道:“报告,夜不收回来了。”陈燮淡淡道:“查清楚了么?”
“查清楚了,这是过天星。张献忠和老回回。已经往巢县去了。”
陈燮默默的看了一样庐州城上的火把,举手朝前挥了挥。牵着战马的骑兵悄悄的前进,马蹄上绑了布,马嘴上也上了嚼子,马脖子上的铃铛也摘下了,士兵的口中咬着小木棍,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黑暗之中,走在前面的队伍悄悄的停下时,距离最近的流贼营地,也就是两千米的样子。骑兵大队开始在黑暗中列阵。12个大队。12个方阵,无声的列队等候。
最前方的士兵抹黑做好了一切准备,低头看看时间,现在是凌晨两点十五分。
“准备完毕!”一连串的低声报告。黑暗中再次回复了宁静的时候。站在原地一直没动的陈燮。抽出了腰间的马刀,举起!落下!
火焰,无数的火焰。瞬间照亮了夜空,城头上的吴大仆,突然看见无数的火焰在飞舞的时候,还意外自己看错了,实际的揉了几下眼睛,没看错,确实是火焰。不对,是火箭!不过这个火箭,明显跟明军的不一样,飞行的太远了,密密麻麻的落在露天宿营的流贼营地内。接着又是一轮火箭,又一轮,又一轮,又一轮。整整五轮的火箭,雨点一般的点着了流贼的大营。傻子都知道官兵杀来了,吴大仆内心狂喜,原本不眠的城头之夜,唯余狂喜之余的发泄:“援兵来了,援兵来了!庐州有救了,庐州得救了!”
城头的哭喊声,惊动了整个庐州城。吴大仆带着值夜的士兵一起喊,声嘶力竭的喊,一边看着城外的流贼大营从沉寂之中被惊醒,在无数从天而降的火焰中乱作一团。
这时候城外的黑暗中,火光照亮了登州总兵陈燮坚毅的面孔,再次抽出战刀,麾下六千铁骑,挂上脖玲,去掉嚼子,吐出木棍,翻身上马。
陈燮双腿一夹战马,一股热血在胸膛燃烧,胯下白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强烈的战意,轻快的往前小跑。六千骑兵,排成12个方阵的线阵,塔塔塔的马蹄声如惊雷一般。
烈火中的流贼营地乱作一团,用火箭放火这一招,现在登州营已经很熟练了。骑兵携带的火箭,全是这种放火版本的。熊熊烈火之中,哭声,喊声,惨叫声,风声,混在一起,声音传的很远,城头上都能听的到。
但是这些声音,都被奔流的铁蹄声掩盖,当先一骑,身后是24名黑衣众,一面红旗上,飞鹰正欲振翅。“杀!”一声呐喊,战马加速,身后是整齐的跟随:“杀!”喊杀声震破苍穹,直入九天之上。
铁流冲进混乱的营地,如同山洪席卷而过。轰隆隆的马蹄声,卷起的烟尘,如同锋利的匕首,穿透整个流贼大营,一路往前,势不可挡。
“官兵来了,快跑啊!”
“登州绿皮来了,快跑啊!”
帐篷里的过天星,被喧闹声惊醒,坐起之后,推开怀中的一丝不挂的软肉。忙不迭的胡乱自己动手穿戴,出来营帐时看见遍地大火,还有一点迷糊也彻底的吓醒了。
“登州绿皮”这这个称呼,直接就让过天星腿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营地在中间一带,这会火还没烧过来,但是无数惊慌失措的流民,已经朝他这边涌来。连滚带爬的,过天星也不管什么兄弟不兄弟了,找到自己的战马,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往东边狂奔。
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现在就想留住一条命。登州营,比卢阎王还恐怖的存在。
洪流跟着大旗,一路滚滚向前,城头上的吴大仆看的清楚。这股骑兵打的很鬼,转盯着那些没有乱的营地去,在方圆十里的流贼营地之间,来回纵横。哪里有流贼猬集一团,大旗就指向哪里,洪流就奔向哪里。混乱中的流贼,狼奔豕突,哭爹喊娘,这支骑兵不在任何一个地方久恋战,就是追着那些有组织的流贼打。你要真撒开脚丫子跑路,他还不理你。你要想有组织的起来抵抗,那就等着马刀的蹂躏吧。
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冲在最前面的陈燮,浑身浴血,也不知砍翻了多少流贼,反正就是不知疲倦的冲杀,没冲过一个营地,只要乱了,就丢在一边,奔着下一个去。十余万流贼在这种战术面前,根本就无法组织起任何抵抗。加上过天星跑路,整个流贼没了首领,最多就是小头目们组织的千余人的班底,遭到陈燮的骑兵无情的碾压,一次一次的落荒而逃。整个战斗过程中,庐州始终城门紧闭,多次看过来的陈燮,心里忍不住的失望。好歹是个大城啊,能组织几千人杀出来,能省自己多少事情啊。
最后陈燮也不管庐州了,带着骑兵一路追杀,哪里有聚团的流民,哪里就是战斗的目标。
天终于亮了,昨夜还在城外连绵不绝的营地,此刻只剩下遍地狼藉。追出十里地的陈燮,也掉头回来收获胜利果实了。太阳升起,红光万丈,晨色中的登州辎重营,炮兵队的士兵,已经开始在打扫战场。带着亲兵队的陈燮,策马往庐州城下而来。昨夜的战斗,并没有太多真正意义上的血战,就是在不断的冲散流寇的队伍,迫使其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
偌大的营地里,到处都是散落的帐篷,到处都是死伤的流寇。
城下的陈燮,看着打开的城门,抽出了战刀,高声警告:“登州营在打扫战场,结束之前任何人靠近,都将视作敌对行为,请回吧。”
说完,刀在马背上一横,配合浑身浴血的模样,吓的正在出城的人马,丢下一切掉头就跑,城门咿咿呀呀的又关上了。整整一个上午,登州营才把战场打扫干净,带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然后招呼都没打一声,整个大队轰轰轰的沿着官道往东南而去。
趴在城头上的吴大仆瑟瑟发抖,这就是登州营,传说中的藩镇。真是太跋扈了,太跋扈了。无奈的吴大仆,此刻只能趴在城头上一边痛哭,一边咒骂登州营的贪婪。这么好的机会,这么多的战功,分一点给自己又如何?好歹本官还准备了几十头猪,杀好的啊!
就在吴大仆义愤填膺的时候,之前被吓的屁滚尿流的孙游击过来道:“大人,登州营留下的东西可不老少,好像他们就拿了些金银细软,城外的首级,粮食,兵甲,一样都没收拾。”吴大仆一阵寒蝉,嗖的站直了身子。这时候,一骑来到城下,大声高呼:“登州营打扫战场完毕,下面该你们了。我军在五里之外的河边休息,记得送点吃的来。”
城门再次打开,吴大仆骑在马上,哆哆嗦嗦的靠近流贼狼藉的营地。看见遍地死尸首级犹在,激动的浑身发抖,完全忘记了之前咒骂某位姓陈的家伙,哆哆嗦嗦的低声道:“仗义,仗义啊!”接着大声喊:“来人,台上猪羊去劳军,孙游击,这里交给你了。”
河边,骑兵们正在清洗浑身的污血,流贼已经远遁,暂时没有追击的必要。陈燮正在听汇报:“缴获财物三十车,价值不好说。”何显笑嘻嘻的,这一仗打的太爽了,损失不过受伤十三人,都是从马背上摔下来造成的伤。有趣的是,这些兵以为死定了,结果坐在躺在那里,根本就没人管,看见他们站起来,流贼吓的哭爹喊娘的跑。
“热水烧好了,按照顺序洗澡啊。谁抢我收拾谁。”远远的传来火头兵的喊声,天气太还很冷,洗一个热水澡是必须的。辎重营带了一些铁锅,烧好热水,轮流下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