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夜深了,陈燮却依旧在批阅公文。一份来自埃及的军报,吸引了陈燮的注意力。亚历山大港不战而取之后,埃及战事基本结束。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下一步的动静还没有显示,埃及日裔军团请示总参,下一步的行动计划的方向。
尽管陈燮事先有足够的思想准备,还是很难做出决断。埃及这个地方一向比较敏感,不客气的说,这里是进军欧洲的跳板,只要继续向北进军,夺取突尼斯之后,就能掐住地中海的咽喉。就算埃及军团什么都不做,眼下已经引起欧洲各国的防范意识了。
在文件上留下“巩固基础”四字后,陈燮揉了揉眉心。拿起下一份报告,来自美洲的报告。自大明海上崛起之后,不可避免的参与到与欧洲各国竞争的行列之中。这样一来,相互之间的冲突不可避免。报告上就提到一次冲突,夏完淳带着一支队伍南下的时候,遭遇来自墨西哥的西班牙人,双方发生了一次火拼。结果自然是大获全胜,并且在洛杉矶站住了脚跟。但是这一次冲突,也导致了与西班牙的敌对,同时引起了本地土著的仇恨。
本土土著的仇恨,源自西班牙人对土著的拉拢,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先到一步,在海岸线上构筑了一些殖民地,人数不多,只有数百,所以一直保持与本地土著不错的关系。北美殖民的南下之举,导致两者联合起来。
“提请国会通过北美移民法案。”提笔写下这么一行字,陈燮站了起来。身边侍女递上热毛巾,接过之后擦了擦脸,活动了一番筋骨。看看时间不早,瞅一眼挑着帘子进来的李香,淡淡道:“又有什么事情?”
风韵犹存的李香上前来,递来一张纸,陈燮看完还回去,李香点着了丢痰盂内。倒进去一杯茶水,这才笑道:“奴家去睡了。”陈燮瞟来一眼,见她面带桃红,明显是收拾一番才过来的。笑道:“一起吧。时候不早,事情做不完的。”
李香媚眼横生,低声道:“七老八十的,不敢招人记恨。您那点精力,还是别浪费了。”
陈燮上千搂定腰肢。李香挣了一下便放弃,耳边柔声道:“谁敢说你老?这身段,还是当年一般。多下点力气,一准能老蚌生珠。”李香笑的不行,抬手轻轻打一下肩膀道:“瞎说,也不怕下人听了笑话。”话是这么说,两人还是一道去了李香的院子内。这女人倒是生了个丫头,一直惦记生个小子,奈何迟迟不见动静,心里说不急是假的。
一夜无话。起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想起还在西山,陈燮坐起后没再动。尽管依旧身体健壮,精力上却是能感觉到稍稍不如以前了。帘子被挑开,进来的是李香身边的侍女,手里捧着痰盂放下,轻声道:“香姨娘去了厨房,老爷可是要起来?”
陈燮光着上身,依旧健壮的身材狠狠的勾了一下侍女的眼神,赶紧低头不敢再看。这年月大抵如此。一边要善待女性的陈阁老,在私下里却是另外一面。这大概就是政客本质的一面,你别看他说什么,你得看他做的啥。
带着端着热粥的侍女。李香来到门口,听到屋内呜呜的声音,忍不住微微皱眉。年过六旬的陈燮,依旧如当年一般龙马精神。一夜折腾下来,李香身子都是酸的,挣扎起来熬粥的时候。还得往里加几片老山参。巴不得陈燮一直这样下去才好,些许酸味,还不是自己故意安排的?不然,给那丫头十个胆子,也不见得她敢造次。
进屋示意丫鬟都下去,站在珠帘之外耐心的等候了一阵,陈燮出来见她等着,面不改色道:“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李香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早么?”
陈燮打了个哈哈,早饭当午饭吃就是了。正梳洗间,李香进去了,陈燮不管里面在作甚,这种事情他现在从不关心。西山这边是李香的地盘,京师的住宅则是朱媺娖的地盘。尽管夫妻之间已经没有太多的交流,陈燮在地盘问题上,还是分的很清楚的。在京师的宅子里,就不会这么随意。
李香出来的时候就一个人,手捧热粥递过来道:“处理过的文件都发出去了。”陈燮接过粥碗,不紧不慢的吃完才开口道:“不该管的事情就不要管,儿孙自有儿孙福。身为内阁总理,我只关心国家的走向。你不要偏心!”
李香恼了,瞪来一眼道:“奴家及时偏心过?”陈燮不动声色的放下勺子,瞟她一眼道:“不是你偏心不偏心的问题,是人就会先考虑自身的利益。这点无可厚非。但是,我更看中的是他们依靠自身的力量去发展,而不应该是你们主动。”
李香道:“您可还活的好好的,里头还有一个躺着起不来的夏荷。”说完瞪了一眼站一边的另外一个贴身侍女道:“你也够糊涂的,也不知道进去帮把手。”此女红着脸低声道:“昨夜奴婢可是顶的头火。”李香听她反驳,抬手打了一下,怒道:“敢顶嘴?”
陈燮咳嗽一声,站起道:“好了,每次都这样。回头你不叫帮手就是。”
李香哼了一声没再斗气,拿起桌上的本子道:“一共十六个官员等在外面,见是不见?”
陈燮淡淡道:“百年大计,教育为本。教育需要巨大的投入,国家税收乃重中之重。”
李香忍不住笑道:“就不能好好说话么?奴家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等在外面的官员,很快就散去了大半,剩下的是教育部和税务部的官员。
“我看了一下税务部的报告,去年发生了三百多起士绅抗拒征税的事件。税务部打算如何处置,总要拿出一个章程来。”陈燮不紧不慢的说话,坐在对面的税务部农业司长一头的冷汗。官绅一体纳粮这个制度,还不是陈燮执政后推出的制度,而是史可法在任是搞的。结果可想而知,天下士绅勋贵沸沸扬扬,前内阁强行推行的结果就是一直闹腾。
“凡事程序要合法,税务改革迫在眉睫,国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你们不要拖了后腿。抓紧向国会提交议案吧,只有法律上有了依据,才能有执法的基础。不能内阁大臣们拍一下脑袋,下面的官员就去执行吧?制度加上程序正确。才是长治久安之道。”陈燮很不满的说了一番,把税务官员打发了,这家伙也是倒霉催的,轮到他管这一摊子。如果是管商业的,怎么可能受这个罪?大明以前商业税也不好收。还不是陈阁老一手拿刀,一手要钱强制推动才有了现在的局面么?当初您可砍了不少脑袋,这帮人就服狠的。
教育部次长朱彝尊面见陈燮之时,没有之前那位紧张了。眼下的教育部是第一红的部门,陈燮力主推行的全国强制义务教育法案在国会通过之后,整个教育部忙成了狗。过去各地的提学官对读书人很有震慑力,但是科举改革之后,这些人的待遇就不如以前了。
朝廷部门拆分,智能细化之后,整体的级别提升不假。但是问题更多了。原因自然是陈燮对科举制度的不满意,有意做出改革。陈燮提了个头,教育部一帮人却慌了神。怎么改啊?大家毫无头绪,最后还是负责这一摊子事情的朱彝尊登门。
“陈相,朝廷要搞义务教育,这自然是好的。但是这科举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了,还能怎么改?还请陈相示下。”朱彝尊对于陈燮的改革想法,心里还是有抵触的。毕竟这么多年了,深入人心的模式,考试内容好改。选官模式一旦改了,就是地震一般的大事。多少人指着这条路出人头地呢。
“此事不忙,不是朝夕可成者。老夫的意思,先搞一下调研。时间定在三年以内。具体的方向,还是要看朝廷的需要。以前的官员在任上,管的事情少。地方治安维护住,每年两税收上来,还有就是教化。现在呢?时代在变化,官员的思维也要变化。自身能力也要跟上时代的发展。这就是为何要搞义务教育的根源了。今后的四书五经,只能作为某个方向和兴趣的研究。国家发展到现在,需要的是更多有各种实学的人才。这个调研就是要找出现任官员在实际操作能力与所学之间存在的问题。”陈燮这么一说,朱彝尊就更糊涂了。
心里感慨一句,官越来越难做了,朱彝尊起身告辞,回去找大家传达领导的指示。
治国的关键,陈燮看来主要还是吏治。现在说改公务员制度,未免有点操之过急。那么就先搞一些理论基础好了,至于朱彝尊他们能搞出什么样子来,陈燮一点都不担心。就是找一群人研究呗,将来研究出什么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么一个旗号后,将来往里头塞的什么私货。这些私货呢,到时候都不用陈燮去操心,新兴的资产阶级会主动往里塞东西,他们有利益诉求了,自然会去追求利益最大化。
总有一天,只要是公民,就敢对着政府官员说:“我是纳税人。”陈燮在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这条路注定会非常的难走,非常的漫长。不管是难还是久,总是要往前走的。
国会又开始闹腾了,现在不允许动粗了,那就互相喷口水好了。
税务部把前一任内阁的士绅一体纳粮的方案搬出来,丢到国会里去审议,立刻引发了一场激烈的口水战。这帮国会议员,都有自身的利益诉求,有人赞成,自然有人反对。
涉及到自身利益的事情,哪有不吵架的?而且吵架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最后还是要用利益交换来做出决断。提到利益交换,国会吵架的事情先放一边。陈平面临的问题也很复杂,大发银行的各位老臣子汇聚一堂开会,审议对法兰西代表团贷款一案。
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毕竟是公爷点了头的,很快就根据银行实际的情况,批准了五百万的最高额度贷款。这可是一笔巨款啊,大明最强大的战舰,新式蒸汽机动力战舰提供给军方的价格,一艘也才五十万元。这还是在一些要害部位加了防护之后的款式,一般的款式或者货轮,价格才不过四十万不到。
解决了这个问题后,陈平咳嗽一声道:“近日,晚辈接触了一些法兰西贵族,他们私人贷款的欲、望非常强烈。鉴于银行拓展欧洲市场的要求,在下请各位前辈,慎重考虑这个问题。”陈平抛出来的问题就是一颗大炸弹,大发银行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都在陈平手里,其他人的声音未必有用,但这是大明。老家伙们要是都发对,或者说是多数反对,陈平就必须慎重考虑这个问题。
“公爷可有示下?”说这话的家伙姓钱,钱不多的长子。属于典型的中立派,他在银行占股份百分之三。这话一出来,众人的眼神都不对了。很明显,这事情大家不宜掺和。如果陈燮发了话,这事情就不是事情了,通过是必须的,而且是风向标。
陈平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重重的放下。淡淡道:“各位,没有记错的话,在下手持大发银行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如果没有人反对的话,这条就算通过了。”陈平露出獠牙来了,这时候只要有人敢于站出来反对他,绝对是一口狠狠咬过去。
“我看大兄的提议不错,海外银行业务,本土一直没有进展。兴海分行借口独立结算,每年的分红虽然上交总部了,但是一直拒绝总部派员任常驻审计总监。”站出来力挺陈平的自然是陈凡这个兄弟,他倒不是银行的职员,但是架不住他手里有百分之五的股份。大发银行的发展过程,注定了这是一个庞大的利益结合体。人多了想法就多,陈燮一直确保兄弟两人的股份占据绝对优势的用意,此刻体现出来了。一些老臣子,就算想倚老卖老,在制度面前,真的毫无抵抗力。这一点,其实也是陈燮乐意看到的结果,没魄力的继承人,要来做啥?
怎么斗都没事,问题是你要善于利用规则,在规则内合理的解决问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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