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汐原本不愿意这般兴师动众,然而随着暗卫的动作,整个院落都被重新翻新,诸多陈旧的物品也被换作了新的,甚至还有暗卫为她送来了大量漂亮的衣物和饰品。
随着天色渐晚,暗卫们重新隐入暗处,苏挽汐从心底惊叹他们的动作和效率,却也因这些人并非为自己所用而感到愤怒。
她发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傀儡女帝,任由北堂胤麒拿捏在手里,随着天色逐渐暗沉,北堂胤麒依旧没有回来,她呆坐在火炉旁,许久之后才暗自有了决定。
白日里那个提着药箱的老者应是白头镇里的大夫,虽然北堂胤麒说他们曾在这里住过,但她的印象却有些模糊,所以准备去向那个大夫旁敲侧击的询问一番,她有太多地方没有弄清楚。
自己的父王和母后为什么会在记忆里是住在中原一代,为什么看上去是平民的模样。
自己又为什么曾经会离开魔族地界与...他住在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想要忘记一切,时常出现在脑海中的人影和地方又是为什么会出现。
诸多疑问困扰着她,趁着北堂胤麒还未归来,她立即披上了一件火狐披风,迎着傍晚的细雪,悄悄在镇子里晃荡起来。
炊烟袅袅,宁静的小镇里飘荡着祥和安宁的气息,踩着脚下的积雪,苏挽汐有些迷茫的看着街道两旁的灯火和掩上了门帘的商铺,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医馆...好像就在这里了吧?”茫然的走了一会儿之后,苏挽汐突然停下步子,有些不确定的向四周看了一眼之后喃喃低语。
思索了片刻,她的目光立即落在了一间只留了一扇小门,门内挂着厚厚的卷帘的铺子,直觉告诉她,就是这里了,她抿了抿唇,眸子向上方扫了一眼。
“果然!”她顿时有些惊喜的勾起笑容,连忙拢了拢披风向医馆小门处走去,然而还未踏出几步,一道黑影猛地出现在她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祭司大人请您回去,”黑袍笼身的暗卫语气恭敬,供着身子说道。
“你回去告诉他,我有些不适,要看看大夫,晚些回去,”苏挽汐皱了皱眉头,侧过身子准备绕过暗卫,而那名暗卫身手极快,再度挡在了她的身前恭敬道:“祭司大人说了,若您想坏了协议,他立即带你回帝都。”
“你!!”苏挽汐顿时语塞,气极之下也没有打算跟这个奉命行事的暗卫计较,她压下心头怒火,愤然转身,冷笑着往回走去。
静谧的院落亮着昏黄的灯火,苏挽汐带着一身怒气踏入前厅时,便看到北堂胤麒独自坐在厅内矮榻之上,矮榻上堆积着一些奏本,而他一手翻看着奏本,另一只手上则端着酒盏,慵懒而优雅的一边品酒一边批阅奏本。
看到这样的一幕,苏挽汐脸上的愤怒转为冷笑,这样看去,他倒是真的像是魔族帝君,而自己反而成了他的丫鬟一般了。
“听说你身子不适,过来,我帮你看看,”北堂胤麒察觉到她的气息,将手中的东西搁在一边,坐直了身子向她招了招手说道。
苏挽汐压下心头火气,大步上前坐到他的身边,院外的暗卫们立即将前厅的帘子纷纷放下,将寒气隔绝在外。
炉火噼啪作响,逐渐被暖意包围的苏挽汐解下火狐披风,瞪向北堂胤麒说道:“你的暗卫倒是尽职尽责的很。”
北堂胤麒失笑道:“那是你的暗卫,”他伸出手,想要探一探苏挽汐的脉息,却被苏挽汐厌烦的拍开了他的手说道:“是么?我觉得不像!”
北堂胤麒有些苍白的手背顿时泛起了红,他的手微微一僵之后笑道:“火气太重,我差人去给你开些降火的方子。”
苏挽汐顿时怒道:“北堂胤麒,你少给我玩花样!”
北堂胤麒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触怒了她,出去一趟回来的他已然疲惫至极,那个隐约还存有些许记忆的李大夫已经让他惊愕不已,本想着自己设法查清此事,然而去了昆仑仙境一趟,却让他险些没办法出来。
随着魔君之力中的血誓解除,魔界内的生机和气息也悄然改变,他自然早就感受到这些变化,来到昆仑一带再也不似以前那般备受压制,可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神圣的仙境之地依旧不是他能轻易涉足的。
但他能够确定的是,君凌天一定在里面。
他想见见君凌天,然而在强撑着找了大半日都未找到,还险些让自己身陷险境。
“咳咳...”轻咳了几声之后,北堂胤麒伸出手端起酒盏,想要以酒来驱散体内的寒气,苏挽汐见状却被他这个举动所激怒,顿时挥袖将他手中酒盏打落在地。
“你究竟想让我怎么样?!”苏挽汐站起身,盯着北堂胤麒怒道:“如今你所拥有的还不够多吗?你即使告诉我真相又能如何?为什么一定要让我陪你玩这个无聊的游戏?!”
北堂胤麒默默收回手站起身,狭长的眸子里闪烁着令她毛骨悚然的光辉,苏挽汐顿时心生怯意,却还是强撑着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你若想知晓真相,只能依着我,你若觉得我的权势太大,你尽管想办法夺走便是,只要你有这个能力,”北堂胤麒冷笑了一声,见她脸色有些苍白,语气稍稍缓和了几分接着说道:“但是你若想从这些十数年前的旧识嘴里查到些什么,大可不必费心了,他们不会知道的。”
苏挽汐双眸圆睁:“你什么意思?”
北堂胤麒斜睨了她一眼之后,从她身旁走过,去桌案旁取了新的酒盏,将一直温着的酒水满上之后笑道:“明日之后我不会拦着你,你大可去问。”
苏挽汐心中惊疑不定,根本不知道北堂胤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转过身看着桌案边男子的背影,突然开口问道:“果真不会拦我了?”
北堂胤麒叹了口气道:“不拦你了,”说着他将酒盏递给苏挽汐道:“尝尝?”
苏挽汐狐疑的接过酒盏,想起对方曾提起过自己曾经嗜酒如命,不由得眨了眨眼睛,轻轻将酒盏放在鼻尖嗅了嗅。
咕咚。
一口喝光,苏挽汐顿时被这股辛辣呛到咳嗽不止,然而随着奇异的暖流自体内窜向全身,她顿时双眸一亮,北堂胤麒看在眼里,莞尔道:“我们之间的协议可还作数?”
苏挽汐微微一愣,想起方才自己发了一通火的事情,突然有些尴尬的讪笑了几声道:“自然作数的。”
北堂胤麒点了点头,将矮榻上的奏折纷纷移到了桌案上,余光见苏挽汐竟兀自端起酒盏,他无声一笑道:“过来陪我批阅奏本。”
苏挽汐愣了愣,犹豫的看了一眼手里的酒壶和酒盏,终还是带着这两样东西坐到了桌案另一侧,屋内的温度逐渐升高,苏挽汐的脸上也浮起两朵红云,她摇了摇空酒壶,有些不满的将它扔到一边,嘟起嘴看着许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的北堂胤麒。
他平日里便不怎么喜爱束发,除了在帝都外出时必须正装,如今远离魔界,他干脆将长发简单的别在一侧,慵懒的模样让苏挽汐忍不住总将他与狐狸联系在一起。
狭长的眸子,泛着幽蓝光泽的长发,漂亮的唇,邪魅的笑意,可偏偏他却能在批阅这些奏本时露出完全不同以往的认真神色,令苏挽汐的目光迟迟无法移开。
自己以前,真的与他是夫妻?
那为何举国上下都不知晓这件事?难道作为女帝的男人,不能够插手朝政?
他不甘于做个平庸的人,放不下手中权势所以在之后做了许多伤害到二人感情的事情,所以自己才会伤心欲绝的想要忘记一切?
苏挽汐想到这里,嘴角微微抽搐的看着北堂胤麒,联想到他若是像个小绵羊般顺从自己,成了自己的男人的模样,她顿时脸上一黑,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咳...”苏挽汐咳的面红耳赤,心里也是尴尬不已,北堂胤麒放下手中奏本,自然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只是略微看了几眼她脸上的古怪笑意之后,他突然说道:“过来一起看奏本吧。”
苏挽汐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之后,却是收敛了神色,将椅子移到北堂胤麒的身边,伸长了脖子看了过去。
北堂胤麒低眸看了她一眼后,无奈的伸出手弹了弹她的脑袋道:“你将我批阅的那些再看一遍,内里我做了记号的地方多看看,有什么疑惑问我便是。”
“哦哦!”苏挽汐此刻乖的如同好奇宝宝一般老实的端坐在他的身边,一边看着手中写着诸多琐事的奏本,一边细细嗅着从身侧传来的淡淡的幽香。
北堂胤麒将目光收回,看着手中奏本,双眉逐渐拧紧,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略微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也是趁着这个空档,他才发现身侧的苏挽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已经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夜色已深,北堂胤麒放下手中奏本,细细看着睡梦中轻声打着呼噜的苏挽汐,疲惫的神色里逐渐浮起一抹暖意,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睡颜,却在半空停下了动作。
“小汐...”他缓缓收回了手,眉宇间浮起一抹淡淡的愁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