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宜秀脸微微低垂,说:“娘娘并不十分了解柔儿,为何要信她?”
“你怕的是什么?”烛光摇曳,定定的能瞧见锦宜眼眸中的两个小火苗,忐忑的样子正如此刻她的心。
“奴婢担心她是皇上派来娘娘身边的眼线。”
芷晴轻轻为自己卸下那对红珊瑚耳坠,仿是不经心,曼声道:“她来我这儿并非一日两日,锦宜你一向都仔细,难道还看不出她的真心?”
锦宜却道:“从前她安分,是因为娘娘还没有对她注目。如今,奴婢不敢保证她还会和从前一样。人心都是会变的,娘娘还应当万事谨慎。”
芷晴亦微笑,“你说这样的话,可不正是把你自己也说进去了?人心都是会变的?难不成,将来也会有一日,锦宜你变了心,选了旁的主?”
锦宜满面委屈,诉苦道:“奴婢和娘娘说正经的,娘娘怎地非要拿奴婢打趣?还说奴婢将来会变了心,真真儿是要让奴婢成窦娥冤枉死了。”
“好了,别再委屈了,她若真是皇上的人,本妃还倒能更信她咧!”芷晴笑道,“不过你说的也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什么事情都不是绝对的。既然你担心她,以后你就多多留心些,瞧她是否有什么异常举动。”
“是。”锦宜应了声,同时还不忘瘪嘴道,“倘若她真有什么对娘娘不好的举动,我一根绳子递过去就要她自尽!”
夏日炎热,柔儿特意取了最好的冰为芷晴做了些冰镇的小点心,芷晴咬一口,真心觉得这味道像极了现代的雪糕。想起在现代的那段日子,芷晴不由有些叹息。
一别经年,不知何时是归期。
“娘娘在想什么?”
芷晴看一眼她,轻轻道:“如今让我烦心的,自然是清妃妹妹那一事,真不知道她妹妹到底是谁,到底带来了什么消息。柔儿,你能帮我想想么?”
柔儿含愧:“奴婢无能,并不能向锦宜姐姐那样为娘娘分忧。可奴婢想问一事……”她小心翼翼的问,“前天奴婢服侍娘娘睡觉,无意间听……娘娘您说了关于小殿下的事情……”
芷晴脸色骤然一变,柔儿顿时吓得“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也顾不得膝盖的痛楚,只连声道:“娘娘恕罪,奴婢并不是有心想听。那个时候奴婢原是有些困了,然后便听得娘娘模模糊糊说了些小殿下并非……奴婢吓坏了,并不敢在第二天就把这件事情告诉娘娘……奴婢思来想去,生怕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或是奴婢自己想错了,所以奴婢才决定在今日试着问问娘娘的。”
芷晴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冰镇点心也起到了作用,令她在这一刻平静了不少,“我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无论是与不是,他注定都是一生下来就要唤殿下为父亲的人。你说,这个答案还重要么?”
柔儿忽然变得异常畏惧,她惶恐的大眼不停扫着芷晴腹部,连叫声都变得有些异常:“娘娘怎能如此想?也许现在娘娘觉得这一切没什么要紧的,可娘娘您为这个孩子想过以后么?他若是个男孩儿,将来的他,是要和其它兄弟争夺皇位的啊;若是个小公主,她也将成为殿下第一位公主!无论是哪一种,一旦被人发现他真正身世,对他,那都是致命的威胁!娘娘三思——”
“三思?你希望本妃三思什么?我如今都怀了临近七个月了,你希望我亲手杀死我的孩子?!”她顿一顿,喃喃道,“本妃还没有那么狠心……”
柔儿低低着叹:“娘娘舍不得对自己的孩子狠心,就舍得让别人对您的孩子狠心了。”
芷晴眼中闪过一抹坚定,“所以本妃要从现在开始,就要把所有对我孩儿不利的人铲除。”
柔儿看着她,恍然明白,原来不与她亲近之人,哪里会晓得她的狠心?从来,都只见她对下人们和颜悦色的样子,这份笑容背后,又要暗藏多少分心计呢?
“奴婢一切听从娘娘吩咐。”事到如今,这是她唯一能说的话。
芷晴颌首,微笑道:“真好,本妃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今日有你的苦,来日就有你的甜。”她吩咐,“曹侧妃那边,咱们应该留心的还应该留心。如今这等关键时期,一刻也不能怠慢。”
“是,奴婢这就下去办。”
瞧她离去的背影,芷晴忽然脱口问:“你是不是觉得本妃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善良?”
柔儿回眸,屈膝道:“奴婢没有,奴婢知道,娘娘……也是由不得己。”
“由不得己……这句话说出口,又有多少人能信?”芷晴静静道,“在这个世上,好人就是坏人,坏人也就是好人。一个平日里被人赞不绝口的人,他可能因为某些不得以或是一念之差做了坏事,而一个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坏人,他也可能在某一天去救人性命。本妃说这话没有任何别的意思,只想告诉你,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情是相对的,关键就看你是怎么想。”
“娘娘愿意和奴婢将这样的话,奴婢真的是打心眼里的高兴。其实很多事情,娘娘完全没有必要来和奴婢说,只用一味的吩咐就是了。”柔儿真心的笑,认真道,“娘娘便是最好的人,只奈何再好的人,也终究会有自己的苦衷。此刻,奴婢算是真正的理解了。”
芷晴欣慰,如此,不正是皆大欢喜么?主仆的关系要融洽,尤其是像柔儿这种要培养成心腹的奴才,更是不能让她在心中埋下任何种子。
好在一切都好。
正要安静的躺下床榻,殿外突然传来锦宜尖耳的声响,“什么人?鬼鬼祟祟躲在殿门外,莫非是哪儿来的细作,想要偷听太子妃娘娘说私话不成?!”
芷晴一个激灵,仓促起身。回想起方才同柔儿说的话字字重要,怎能让外人随便听去?万一……
来不及再思考,她匆匆走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