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依本还是在笑着，可当提到“地牢”二字时，一脸荡漾的笑容登时转变，仔细看，好似好有几分骇人模样，“你说地牢？那可真是个谈虎色变之地。在那儿关押着的，几乎各个都是不愿顺从的鬼魂儿。不过也不算绝对，个别不听话的弟子犯了大错，一样会被关押进去。一旦进入那里，终身不得出。我初来这儿时，因着好奇曾到那里瞧过一次，当真可怕！那些人疯得疯，傻的傻。被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还有几个会神志清醒？”
芷晴沉吟片刻，又道：“我尚有一事不明，你怎就能轻轻松松去到哪儿？”
“又不是禁地，只要有胆量，哪个都能去。”墨依紧紧抱膝，低声道，“不过谁也不会喜欢去到那儿第二次。那种地方啊，真是活生生的冤魂恶灵之地！”
芷晴苦苦一笑，笑容里含了一缕悲凉，“我晓得了。我若不依照你们女首领的话做，最终下场便是一世癫狂。”
“跟着我们有什么不好？难道你担心你的容貌会被人嘲笑？”墨依一指自己的脸，粲然道，“你瞧，我长得可难道？你放心啦，只要他们见你见惯了，谁也不会再多说半句。”
“你……”她稍稍犹豫，不明自己是否应该问出口。墨依见她一脸难言之色，只在心头稍稍反转片刻，旋即问：“你是想问我的脸为何会这样丑么？”
“没有。”芷晴顿时摇头，轻笑道，“相貌皆是父母所带，这样的问题，也不过是白问一句，惹得你不快罢了。”
墨依却出奇的把她的手与芷晴的手交握在一起，笑嘻嘻道：“你真是个多心的！其实我这张脸在活着时真的也算得上有几分美貌，只可惜我自己天真单纯，死后轻易信了她的话，这才使我毁容如此。”
芷晴只觉这一段甚是熟悉，吃惊之余不忘多问一句：“甚么？你说得再详细些，你信谁了？”
“我哪里知道她是谁呢？只还记得她丑陋无比，就在我思量着要去投胎转世时，她出现，费尽口舌就为能引我到三生石旁看三生。我原是不想的，后来禁不住她的说，便跟她去了。再到后来她苦苦劝我莫要投胎，说甚么来世会没有一切记忆，甚么今生的人一个也记不起来，又说我只要乖乖留在鬼界，终有一日我会见着我爹爹娘亲他们。我思念爹爹娘亲，就傻乎乎信了她，再到最后，她便趁我熟睡时把我的脸融在她脸上。她本还欲打得我魂飞魄散，好在那时我恍惚醒来，这才保全了一条命。”
“念萝，是念萝！”芷晴猛然喊出这个名字，心头激动难平，“原来是这样，原是这样！墨依，你可知，我之所以成了如此这番模样，便是那个女人害的！她对我好，我就以为她是好人，却不成想她竟有着这样的目的！后来她夺我容貌还不够，甚至叫我助纣为虐，助她夺更多女子容颜。我……我虽然无法阻止她，却也不忍心让一个个女子由我而摧毁，所以我四处游走，也是无意，发现了三生石旁这条河沟的秘密。”她语气轻轻，很自然的避开了关于知晓卡狄雅蕾娜之事。
墨依不可置信般惊望向芷晴，问：“难道，你与我一样，皆是在鬼界被那个恶毒女人欺骗了？”
“我想应是如此。”芷晴含泪握紧墨依双手，“真是不成想，咱们竟有着同样命运。我只是仍有些心酸，不知因我的逃离，又要让她残害多少无辜女子。”
墨依拼命摇头，低低道：“你不要自责，哪里和你有半分关系？即便你不走，她那样贪心，也是要发了疯一样希望自己有朝一日成了鬼界顶美的鬼。我也真是困惑，她既都已死去，再美又能怎样？终究也是不真不实的。”
芷晴长叹道：“咱们哪里能知晓她真正的心，只能在无人时暗自为自己感到庆幸。能从她手中逃脱，只是多么不易啊！”
“真好，往后有你，我一个人也不算是孤单。自被恶毒女人骗了，我再也不愿相信任何人。可是如今，我愿意信你。我只觉咱们皆是命苦之人，你不能害我。”
“是，我不会害你。”芷晴点点头，颇为深情道，“我原还不确定自己是否要留下，如今有了你，我想我也是不必再有任何疑惑了。活着时，我几乎没有一段真正真挚的友情，我希望死后有你真心待我，莫要让我伤心才好。”
墨依仔细点头，深思了良久，方才开口：“我害我自己也不会害你。我最是看不得那些可怜的女子，正如你这般。你不要怪我存了这份心，我既已经真是把你视作姊妹，便想跟你说说真心话。我虽不晓得你从前容貌有多好看，却也能猜想几分。若你美得还似从前，说真的，我不可能接近你。也许正因你有着和我一样的悲惨遭遇，我才更愿多多与你亲近。将来咱们皆不分彼此时，我也会在午夜梦回时，暗自庆幸你在鬼界有这样一番遭遇。”
“我何尝不是与你一样，皆是这般想呢？”言说至此，芷晴心头更是涌出一阵阵暖流，这样的感觉，当真令她是久违，“好墨依，你肯把这样心事与我讲，我便知你是真心待我好。倘若你如那个女人一般有坏心，又怎会说这番话？往后咱们是师姐妹，更是亲姐妹，如此你可欢喜？”
墨依忽而拼命摇头，细细劝道：“明日师祖若让你选师傅，你千万要慎重。虽说我师傅人好，可若他生气，只怕你没什么好下场。倒是三师叔脾气甚好，你若受不了苦，大可做她的弟子。”
“真是胡说，你既都能忍受得了，我又不娇生惯养，怎会受不了？只要咱们在一起日日这般亲近，无论到何时何地，受了怎样的苦，心里都是甜蜜的，你说可是这道理？”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事事依你便是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