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狄没有回话，径直走至冰池前，手指轻轻一点，寒楚即成暖流，空气中弥漫的丝丝淡香沁人心脾。恍然间，只觉得置身迷梦，周围尽是虚幻，有柔腻花瓣萦绕着藕荷色水袖竖纹雨丝锦裙，伸手撩一把水面，花瓣覆在手上，好不舒服。一抬头，墙上好似被挂满了晶莹闪耀的碎钻，密密麻麻，闪光耀眼。如此幻境下，她隐约见门旁是卡狄雅蕾娜的脸，卡狄总是波澜不惊，而雅蕾娜，娇媚的面孔上含着笑意，这份笑容中，掺杂着各种挽珺无法看透的情愫。有气愤，有畏惧，有忧虑，有憎恶，有厌恶……
她被这笑容吓得浑身一颤，侧耳想听他们的谈话，却犹如被笼罩上一层厚厚隔膜，使她完全与外界隔离。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眼，方才长舒一口。
终是得救了。
屋子里并不见雅蕾娜，回想适才那份心惊，她尚有些后怕。卡狄见状也只微笑，“你无需怕，只要我不想你死，你自然不会有任何事。”
她点点头，掀起一不易察觉的微笑，“多谢鬼王肯相救，您若不及时来，只怕我早要冻死于冰池中。”
“不会的。”他笃信，“即便她对你恨之入骨，也不会无心无肺到对你起杀心的地步，不过想让你多吃些苦头罢。”
“她恨我么？我同她无冤无仇，她没有对我恨之入骨的理由。”
“是么？”卡狄抬眸，目光似不经意扫过挽珺惊疑的面孔，“你的容貌……想来从她初见你的那一刻起，便对你有了几分恨意吧。”很快，他转移话题，“我更关心我让你做的事，你做的怎样了？”
挽珺浅笑，才要开口，忽而想起什么，带了份调皮，反问道：“鬼王既有如此大的本事，想必我与啸衡的谈话，您也早就清楚。”
卡狄不想她会如此作答，一时发怔，良久才朗声笑起，“不错，看来神圣索王的女儿果然也是有些聪慧的。”
挽珺按捺住心底掠起的波澜，勾起笑意，“与鬼王相较，我自知相差甚远。”
他安静，好像是在思量着什么，挽珺亦无语，更是不敢语。她无法从卡狄沉静的面孔中看出喜怒，能做的只有这样安安静静的陪他，待他的再次开口。
好在，卡狄也并未让挽珺等候太久，他只道：“结盟……表面说着，结盟是让鬼族和妖魔塔结为一起，实则也不过只是两个部落的互相利用。鬼族可确保妖魔塔永世平安，那……妖魔塔能带给鬼族什么利益？”
“我们自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以妖魔塔和鬼界的力量。”
卡狄倏尔笑起，笑声中是份包含自信的不屑，“可惜，鬼族不至于差到需要旁人力量相助的那一步。你信么？即便是真正鬼界前来踏足，我鬼族也不一定会输给他呵。”
挽珺蹙眉，“那你需要什么？”
“族人。”他不慌不忙，娓娓说道，“我从不以为鬼族力量有何不妥，我所希望的，不过是壮大鬼族，有千军万马之势。”
“壮大……”挽珺喃声默念，明明她已觉自己看到曙光，可这一刻，复又黑云压境，让她看不到半分光亮。
难道最后，当真仅剩投降这一条路可走么？
她不信，又不得不信。
便在她迷茫时，卡狄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我确认你身份的那一刻，忽而有了一瞬的惧怕。我的确不曾畏惧有朝一日鬼界冒犯，却也打心底不愿和鬼界扯上半分关系。让你做我的族人，着实不妥。或许结盟将会是最好的法子，你却又无法带给我任何利益。不止是你，连同我自己，亦是困难至极。”
挽珺急道：“我便不信偌大鬼族，当真除族人外，就无任何所缺之物！”
“可事实正是如此呢。”卡狄优雅一笑，语气也含了无奈。
她怅然，无意巡视着房间中的一景一物。这是鬼族首领所居的屋子，放眼望去，不过一片雪白。她深知鬼族即便不愿与鬼界牵扯，也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正烦心着，忽见稍远处摆放着一个红色大瓶，通过透明的瓶罩，清楚可见里头尽是鲜艳的红色液体。这叫她不由忆起那个红色房间，是副主雅蕾娜所居的屋子。在长桌上，仿佛也有这样一个瓶子。
带着几分好奇，她伸手问：“那是何物？”
卡狄顺她手指的方向一望，解释道：“是人类血液。鬼族喜食人类心脏，饮人血。几乎在没个房间，你都可看到这样的瓶子。正如人类所饮的水，皆是同一道理。”
“哦。”挽珺颌首，心中撩起阵阵胆怯。鬼族族人如此之多，呵，要杀尽多少人类，才供得起众多鬼族？一个大胆新颖的想法登时出现于脑海中，眸光一亮，她提议，“鬼王大人，您是否愿意以妖魔塔做您的储存库呢？”
“储存库？”
挽珺细细道：“鬼族族人不少，想必吃食亦不会少。与其让吃食占位，倒不如把众多吃食皆放在妖魔塔内。若有机会，妖魔塔自然也会帮鬼族寻食。固然听着好似妖魔塔所作之事过少，但也不落得虚名。鬼王大人……倒不妨一试！”
“哦？”卡狄挑一挑眉，“我的确从未听过这样的利益结盟。”
挽珺笑容荡漾，温声道：“眼下鬼族除族人不缺，妖魔塔自知无法从大处相助，故只能以少积多。久而久之，鬼王必会发现，鬼族再缺不了妖魔塔。实则妖魔塔所求不多，不过只是担忧副主再次冒然进攻罢。我们互相不求太多利益，您仔细想想，难道还要不允我所言么？”她垂眸，声音轻缓了许多，“更何况这一次，鬼族伤亡仅如发丝，可于妖魔塔而言，却是不可拟补的伤痛。或许鬼王无法得知，迷雾中，是副主亲手杀了与我朝夕相处的姊妹呵！妖魔塔能忍大痛与鬼族结盟，我知鬼王从前亦为凡人，既是人，亲人离去之痛，您应能有所体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