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墨攸明显是气愤的,芷晴甚至看出她嘴唇的微微颤抖。然而,她却在很快时间内自行平息了怒火,转瞬换上的,是嫣然的笑容,“难道师妹,你当真从今往后,甘愿成为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弟子么?你……便当真一分也不恨她么?”
“你……!”墨婼气得脸上血色全无,芷晴听她语中竟大有挑拨之意,暗叫一声不好,忙向墨婼道:“婼师姊,你同墨攸师姊素来并无任何交集,她又会是真心想帮你什么?师傅本就生气,咱们若去晚了,只怕师傅更要气恼。快走罢走罢。”说着,伸手就要拽墨婼一并离开。
墨攸眼疾手快连忙拦住,道:“墨熙师妹这样说,难道是觉得我有坏心么?”她垂眸,颇是伤情道,“这话若是旁人说也就算了,不想居然是你!真是叫我难过,难道你忘记了那一晚,究竟是谁帮你?我若不是好人,哪里还会管你的事?”
芷晴登时语塞,她的话并不错, 那夜若非是有墨攸相救,她如何有可能砍下五十棵树?可是,可是今时今日,她不得不说,墨攸之所以会对墨婼说出这番话来,分明是在挑拨墨婼与墨娆的关系。
墨攸看穿两个女子的心事,笑道:“还是觉得我不可信么?你们只需想想,即便墨婼师妹与墨娆当真不睦,我又能从其中得到什么好处?”她望着小路两旁高大参天的树,静静道,“我也只是真心想为墨婼师妹好,觉得师妹实在是亏得很。固然这些年师妹有些跋扈,可师妹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难道这些功,便只因其它女子的一两句话就可轻易夺了去么?墨婼师妹,你一向皆是看得清是非黑白的人,只有你,才配站在师伯身边。明明应当属于你的位置,你自己好好想想罢。”
墨婼仿佛是被她说得微微动了心,这些芷晴都看在眼里。其实对于墨婼的心,她十分能理解。这般情景,就犹如还在皇宫时,原本属于她的皇后之位却要被别的女人夺去,无论换做是谁,也绝不会容忍。只是……她垂下眼眸,好像墨娆盈盈笑着的脸就在眼前。这样一个看上去毫无心机的女子,她必然不是有心。难道,就真应眼睁睁看着她就这样被婼师姊怨恨在心么?
墨婼的目光与墨攸对视良久,才慢声道:“知道了。师姊的好意我已心领,师姊也完成了此行的目的,你可走了罢?”
墨攸道:“难道已到了这个份上,你还听不进我说的话么?”
“是。”墨婼冷目相对,缓缓道,“无论你所言对与否,哪怕我已看到未来的结果,我的态度依旧不会与这一刻有半分区别。因为……我做什么要听你的话?你以为我喜爱他便同他一个样子么?”她目光中闪着雪亮的恨意,厉声道,“墨攸师姊,我还不至于必须听你的话!”
墨攸有些愕然,糊涂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婼压住了心头的愤怒,面无表情道:“师姊既然今日能出现在我面前对我说着这样的话,又何必故意装蒜?难道师姊以为你不说,我便能全然忘记,从此再不追究么?!他是我一生最心爱的男人,却被你勾了去,你觉得今日,我会听你的话依你的言行事么?我只恨自己不曾练到些更厉害的本事,无法当场与你比试一番,更恨明明眼前之人便是情敌,而我做能做的,只是这样的低三下四,一声声唤你‘师姊’!”
墨攸忽然失声笑出,指着她道:“我还以为是怎样大不了的事儿,竟是为了这个。”她收起笑,仔细道,“墨婼师妹,如果我和你讲我并非有心,我也从不曾心仪墨寒,这样的话你是否会信?”
墨婼不想会是这样的答案,一时怔怔不知怎样接话。墨攸轻轻叹一口,也不知她所叹的究竟是什么。或许是在叹墨婼对爱情的执着,也或许在叹当初自己为何要与墨寒说话,以造成今日墨婼对她如此之强的敌视。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所听到的,也只是她说:“我知道你不会信,但我已经把今日要说的话全和你说了。信不信由你,这是你自己的事。至于墨寒……他对我是怎样的心我并不愿去理会,我只知道我不会喜欢他,更不至于要喜欢他。我所要想的事情太多太多,情爱……”她莞尔,“我没有太多的时间来思考这个。所以师妹,你不必担心。”
墨婼颤抖着身体,隔了甚久,才终于露出一个微笑,而这样的微笑,却并非是因相信墨攸所绽放的原谅的笑。她轻轻道:“但愿如此。多谢师姊肯对我说这一番话,我会好好记在心里的。该怎样做,我亦有数。”
说罢,便挽着芷晴,扬长而去。墨攸留在原地,止不住的笑着,转首间,看到的竟是墨娆的一张再清晰不过的脸。她二人皆是入阎尘很久的女子,却因不同一个师傅而常年不得说上几句话。虽是如此,可彼此见面时也是认得出谁是谁。就这样怔怔的望着墨娆,从内心深处,居然有了种做贼般的心虚。她抑制着声音里轻微的颤抖,问:“你几时来的?”
墨娆道:“一早就在了,师姊若想问具体些,应是从师姊与婼师姊说第一句话时便在你们身后了罢。”
“哦。”墨攸轻轻回应,扭过头又见墨寅也在此。她晓得墨寅同墨婼之间的关系,略略一想,她道,“我没有旁的意思。”
“我知道。”墨娆笑容同往日没有任何区别,笑声柔和道,“我也从不曾以为墨攸师姊有什么旁的意思。若换做我,想必也会如此劝婼师姊罢。其实墨攸师姊也是好心,我如何不晓?”
墨攸挑眉,“你果真这样想?”
墨娆颌首,柔柔道:“自然,师姊不要多心才好。”她屈膝,很是乖巧的样子,轻声道,“我尚有要事,恕无法多陪。也望师姊莫要想得过多,我什么也不曾听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