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终于重获自由!这两个月又是养伤又是练功,她这十几年积攒的耐心几乎全部消磨殆尽,若不是自知理亏,她早就骑了玉骢下山逍遥了!
恰好周念也在养伤,兄妹二人难得朝夕相处了两个月。每日从宋师傅和智全那里学来功夫,长歌总会找周念来练手。就这么勤学苦练,两月内无论轻功还是内功都是突飞猛进。
长歌本就讨厌血腥,再加上有智全每日诵经礼佛,她更是对伤人利器兴趣缺缺。为此没少受周念的嘲笑,说什么“只守不攻,武艺稀松”,又劝她“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可她全当耳旁风。相比之下韩修远倒是淡定的多,定制了三十个淬毒的枣核钉,又研制出无色无味的熏香毒药,交给长歌以备不时之需。
这些天长歌特别安分,二哥说东她不往西,二哥让她吃鱼她不吃鸡。终于挨到十月十五,她跑到书房找韩修远,请求明日去看郡主大婚,不为郡主之尊,只为大哥之亲。
韩修远知道她与大哥感情深厚,这件事不能拒绝。虽然答应了让她去观礼,但心中仍有隐忧。长歌与顾羽珏的关系让他担心,且不说顾羽珏身份迷离,光是这个“顾”字就应该避而远之。此番让长歌进京,万一再和他遇上,后果着实难测。看到长歌兴奋的样子,韩修远不得不加以提醒。
“长歌,莫怪二哥多言,顾家与我梅园冲突甚多,此番出门,不要再与顾六少往来。”
长歌一愣,二哥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说话。虽然大通钱庄与顾家争斗激烈,虽然冥远楼杀过不少亲顾派官员,难道就要因此抹杀她和顾小六的感情?
长歌觉得委屈,她与大通钱庄和冥远楼没有瓜葛,顾小六也并非顾氏的掌权者,两个边缘人物在一起,为什么要被这许多身外之物牵扯?
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韩修远叹一口气:“长歌,义父于我们有恩,就算不能助他腾达,至少不应成为羁绊。”
长歌睁大眼睛看着他,恍然想起还有无以为报的义父,自己只图小儿女情怀,竟然忘了他的再生之德,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
一边是短暂数月的情爱,一边是风雨十数载的恩怀,小小的天平向后者倾斜时,长歌的内心突然心痛的无以复加。
长歌背过身去,悄悄抹掉眼泪:“我知道了。从前是我考虑不周,以后不会再去找他。”
“那就好。明日你三哥有事,冥远楼也未必顾得上你,就让巧然陪你去吧。”
长歌摇摇头:“我不喜欢巧然跟着。二哥你放心,明日我会远离是非,观礼结束立刻回来。”
韩修远欲言又止,既然这丫头什么都明白,他也无需多言,任何嘱咐和安慰都不过是些苍白的字眼。料想有赤风在暗中保护,她的性命总是无虞,受些伤害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长歌怕明日京城戒严,吃过午饭便动身进京。白玉骢太招眼,况且上次还在刘北面前露脸,绝对不能骑它出去。还是小枣好,容貌普通深藏不露,难得的是它与长歌心灵相通,万一有个变故还能助她一二。
长歌换了一身男装,又用人皮面具改了容貌,住在大通钱庄第五分号。这是她在京城的第二个落脚点,原来常去的聚福楼被顾家盯住,近期内是不敢再去了。
夜阑人静,中庭月色如水。长歌睡不着,仰望圆月幽幽而叹,难得顾羽珏一直惦记着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想念他呢?只是恩义责任横亘中间,两情相悦也难以花好月圆。两处相思闲愁,共此一轮婵娟,慢慢的过些时日,彼此都成为一段回忆吧!
不知何处飘落的枫红,长歌弯腰拾起,轻轻抚摸叶脉筋络。踱步回到房里,忽然有感而发,提笔在丝绢上写道:风霜浸染,愁客难眠,纵使君心似我心,抵不过壁立千仞、百川汪洋,孤叶飘零枉惆怅!
喃喃的念了两遍,更觉得苦涩难言。长歌不忍再看,折叠几下放在贴身的袖袋中,就当做对他的最后一丝缅怀吧。
次日大早,伙计叫她起床,说是观礼的百姓已经站满了整条街。长歌揉揉红肿的眼睛,不甘不愿的爬起来洗漱,慢腾腾的吃了早餐。
来到长安街一看:好家伙!伙计所言非虚,真是排了里三层外三层。长歌咋咋嘴,好在她不怕,山人自有妙计!
带着价值不菲的礼品来到护国公府,递上刘北的令牌,不卑不亢的说道:“在下葛畅,特来拜访刘北将军。”
守门的士兵还算和善,立刻进门通传,不消片刻回来,请她到偏厅等候。
刘北出来的时候一身戎装,与圣德书院的骑射课先生判若两人。由于此刻长歌易容,刘北一时没认出来。
长歌上前见礼:“先生好!学生葛畅。”
刘北听出她的声音,微微一愣,皱眉扶起她:“好端端弄成这副样子做什么!”
长歌起身:“说来话长,不过这样更像个男子。”
刘北打趣道:“也是,以你的相貌扮作男子,真是有损我启国男儿雄风!”
长歌撇撇嘴,十分不以为然。
刘北暗笑,指指旁边椅子让她坐下:“听说你几个月前就拿我的令牌招摇过市,怎么今天才来看我?”
丫鬟端上茶来,长歌抿一口放下,实话实说:“我私自跑去书院,被哥哥知道了,罚我在家面壁思过,昨天刚刚放出来。”
刘北喷茶,哈哈大笑:“该当的!我就说嘛,哪家的丫头这么野,连书院都敢闯!你哥哥罚的好,罚的好!”
长歌脾气上来了,这些天本来就心情不佳,偏偏还要受刘北奚落,起身说道:“既然谢礼已经送到,学生这就告辞了!”
刘北故意伸腿绊她,谁知长歌反应极快,轻轻一跳就躲过一劫,转头怒目而视。
刘北眉头一皱敛住笑意,使出擒拿手法一抓又没抓到,接着以手作刀砍过去。这下子长歌避不开了,连忙举臂挡住,生生被他砍在左臂上,痛的她大叫一声。
方才几招过后,刘北已经看出,这丫头虽然身手灵活,刀剑拳脚功夫却是外行。一掌砍在她身上,有些微内力反弹,于是问道:“你的功夫师从何人?”
长歌怒了,上次被他几箭射成重伤,这次又无缘无故挨了一掌,凶巴巴的说:“我师傅的名号岂是能随便说的!你这种暗箭伤人的人不配知道!”
“你……”刘北脸色变了变,看她抓着左臂似乎很痛,态度不自觉软下来:“是我不对,方才下手有些重了。要不要请大夫看看,莫要伤到筋骨。”
长歌嘟起嘴:“你是大将军,想打人就打人,我这种平民老百姓挨打也是白挨。我哥哥说的对,这年头坏人真多,我学功夫就是为了躲坏人的!”
刘北自十六岁上战场,一直是人们口中的少年英雄,突然被一个十四五岁的丫头指控是“坏人”,真是哭笑不得。扶着她肩膀让她坐在椅子上,赔礼道:“真是对不住啦,让你在我这将军府中遇上坏人,我给你赔不是了!”
长歌偏头一哼:“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动动嘴皮子就没事啦?!”
刘北好笑,这丫头学他刁难人呢!“那你说我该怎样做才算赔不是?”
长歌诡计得逞,强忍住笑意,指着门外的卫兵说:“我要那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