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长歌睡到日上三竿,直到腹内咕咕叫的比冰蟾都欢畅,她才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顾羽珏听福宝说了“五少爷”的诸多偏好,早就令厨房备好早餐,听得隔壁房里的动静,立刻开门相迎。
“早啊!”
长歌迷迷糊糊的点头,冲着楼下喊:“福宝哥,替我打些水来!”
顾羽珏伸手把她拉进房里:“牙盐清水都已备好,你快些洗漱,然后过来吃早点。这绿豆小米粥和玲珑珍饺还在厨房里热着,我让小二哥端上来。”
长歌自小在家里被巧然伺候,出门又有白祈打点,这种饭来张口的事情做起来丝毫不觉得愧疚。别看她动不动就指责顾小六是纨绔子弟,放到自己这里就不是一个标准了。这也难怪,梅园的规矩向来是“男孩苦着养,女孩宠着养”。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自然是宠上了天。
顾羽珏自从成了长歌的“小六”,渐渐的也守起了这梅园的规矩,大有赶超白小四的架势。给长歌递上一碗小米粥,顾羽珏试探着开口:“既然你回去免不了被罚,那多待一刻也无所谓,不如陪我逛逛这京城再回去如何?”
长歌才起床,脑子尚不清楚,顺口就说:“待我看看三哥的情况再说。”
顾羽珏心中微微一动,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你若回家看三哥,还能再出来吗?”
长歌摆出一副“你真笨”的样子:“用不着回去!山人自有高招!”
吃过早饭,长歌让顾羽珏在客栈等候,自己去去就来。
顾羽珏说:“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个姑娘家,万一遇上事情也好有个照应。”
长歌扬起下巴一哼:“在这京城我是地头蛇,谁敢动我试试!”
顾羽珏失笑,任由她噔噔噔下楼,从窗口看去,她穿过街口进了大通钱庄,不消片刻便又满面春风的去了不远处的青云绣坊。在绣坊待了足足三刻钟,出来时已是个轻颦浅笑的豆蔻少女,手上执着一顶白纱帽,身上一袭淡绿色轻纱罗裙,娉娉婷婷美不胜收。
聚福楼的掌柜和小二都是见惯了她的样子,穿男装时叫“五少爷”,穿女装时叫“大小姐”。长歌站在顾羽珏面前讨好的说:“绣坊的姐姐们说,北郊杜员外的别庄里正在开赏花会,南昭、西狄、北部大赫的许多奇花都有展示,反正离此不远,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顾羽珏点头说好,又问:“你三哥大好了?”
“是啊,多亏了你的冰蟾……”猛然想起自己失言,连忙捂住嘴巴,怯怯的瞟一眼顾羽珏,见他不甚在意,这才放下心来,急忙改口道:“快走吧快走吧,马上就要晌午了,日头毒的很!”
这赏花会已经开了两日,今日是第三日,想不到前来赏花的人仍是络绎不绝。
杜员外年近古稀,家境殷实。两个儿子一个官拜廷尉,一个在京为商。两个女儿都是如花似玉,媒婆踏破门槛,可无论是世家子弟还是风流才子,杜员外全都婉言谢绝。
长歌看看周围的年轻公子,一个个脸上写着“醉翁之意不在酒”,忍不住好奇:“这杜家小姐到底是怎样的美若天仙啊?难道比敏仪郡主还要好看?”
顾羽珏但笑不语,当初他派人打听长歌的来历,听说京城北郊的杜二小姐年方十五,样貌堪比那观音座下的镜水灵童,差点误以为是长歌。
“你看这花!”长歌兴奋的拉住顾羽珏的衣袖:“下端像个竹笋,顶端开出金黄花瓣,一层一层包裹着花蕊,真是漂亮啊!”
顾羽珏说:“那是地金莲,产自南昭。”
“这就是地金莲?!”长歌暗自感叹,幼时她跟随大哥去苗疆,找了三个月都没见着地金莲,想不到竟在杜员外的别庄里看到了。
“这里有一二三四,有五棵地金莲,你说,若我向杜员外高价购买,他肯不肯卖给我一棵?”
“也许吧!这地金莲分生极快,你若真心想要,咱们找管事的问问便是。”
长歌喜不自胜,若是有了地金莲,二哥心情一好,说不定就免了她的禁闭。
两人沿着花间小径漫步,渐渐走过牡丹走过芍药走过繁星一样的雏菊走过零落成泥的樱花,只剩下零星野草缀着点点红黄,比之方才的花团锦簇,平添一份自然而然的恬淡。
如今已是晌午,旁边有片小竹林,长歌毫不犹豫的走进去纳凉。
顾羽珏递上水袋,替她拿着纱帽扇风。长歌甜甜一笑,将水倒在帕子上给顾羽珏拭汗。
忽听得一女子幽幽而叹:“山樱如美人,红颜易销歇。”
长歌看看顾羽珏,心想如此动听的声音,说出的话怎么如此伤感!
顾羽珏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果然,另一男子颂道:“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稍作停顿,男子的声音变得温柔讨好:“杜小姐才貌双全,本王深表佩服。要知美人当如娇花,须得有人呵护灌溉方能绽放吐蕊,方能成荫结子。”
杜小姐惊呼一声:“殿下!”
那男子呵呵一笑,语气暧昧至极:“不知本王可否有幸做这护花之人?”
长歌惊的一哆嗦:殿下?!难不成她撞上了太子的好事?
听得脚步声渐近,长歌吓得咬紧嘴唇。
微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顾羽珏趁机抓起长歌,施展轻功悄无声息的飘出竹林,眼见有座青竹小屋,闪身躲在门后。
可惜天不遂人愿,想是太子和杜小姐觉得竹林不够隐秘,转而进了竹屋。长歌和顾羽珏简直是进退维谷,苦笑着对视一眼,贴身挤在了床尾的纱幔之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