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纪幽远和酋长不约而同的打开各自方向的玻璃,探头向外看去。
在两人的车前方,七八辆车歪歪斜斜地挤在一起,看样都是跟着前车急刹的。在这堆车组成的隔离线外,似乎有什么东西着火了,灰黑的烟柱慢慢升起。
“车祸?”纪幽远缩回了头。
“看样是,不会爆炸吧?”酋长回答。
“爆炸也波及不到咱们这,不过看这烟,规模不小啊。”
“你不会想过去看看吧?”
“不,不想死。”
身后,连绵不绝的鸣笛声渐渐响起,不断有人伸出脑袋或走下车询问前面的情况。不过并没有人来他们的车问,因为接近到这个距离,前面出车祸的事一目了然。
“看样子,没个三四个小时,是过不去的。”酋长拿出手机刷了起来。
一提到时间,纪幽远心里咯噔一下,他连忙拿出表开始算自己的安排:
晚上七点之前必须交稿,他需要在这之前完成从线稿到成品的全部工序。按照自己正常的速度,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来完成。纯绘画时间的话,大概八小时。按照自己进入过载状态计算,四个小时……不,做不到,那么就需要五个小时。也就是说下午两点前要进入画画状
根本不可能啊!
酋长昨天和阳阳子打电话的一幕重现在他眼前:“……的我们可以先在城里玩,之后等你下班了再去你家。”
阳阳子的下班时间是晚上六点!
他几乎已经听见mission fail的语音了。
他必须现在就开始画,数位板当然带了,笔记本电脑也从仓库里翻出来带上了,电源……
“酋长,你这车上有电源吗?”
酋长扔过来一个车载充电器,上面有两个小巧的usb接口。
“不是要这个!我要的是电脑的,有吗?”
其实纪幽远也就是尽个人事,他知道即使是酋长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变个能用的插座出来给他。
“后面有个便携发电机,稳压器和汽油都有但我没用过……说明书我记得是……在这,你去研究吧。”
纪幽远拿着说明书无言以对。
你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啊!
一口槽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不过他还是没说什么,到后排摆弄发电机去了。
酋长坐在驾驶席上不停地刷着手机,一开始她在看贴吧论坛之类的地方,想要找到这起车祸的进展。通往玄叶岛的各条道路都是重点监控路段,恨不得飞过去半只蚊子都给你记录在案,所以这些地方出了什么事,消息的传播速度很快。
事故原因是一辆面包车后的后备箱突然起火同时后轮爆胎,在路上摆动的时候后车闪避不及撞了上去。警方和消防人员已在路上,此外没有更官方的消息了。
有几个很快被淹没的帖子在讨论这件事,酋长通过关键词把它们筛了出来。
其中一个帖子发在三十秒前,目前一个回复都没有,但标题触目惊心:着火的车里好像还有人!
酋长点开了帖子。
“我在离起火的车很近的车里,刚刚我听见那辆车的后门有撞门的声音……是不是还有人没逃出来?”
第一个回帖这时候才刷出来:
“意思是之前有人从车里下来了?那问问他们不就行了,也许是宠物猫狗之类的。”
第二个回帖紧随其后:
“撞门?为啥不直接开门?”
没有后续的回帖,那个楼主也没再说什么。这时候酋长眼角余光看见前面有一辆轿车驾驶席的门开了,里面下来一个粉色头发的少女。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她把刘海编成了一个麻花辫束到耳后,很是醒目。
她拿着手机敏捷地从乱七八糟横在那里的车缝隙间钻了过去,消失在酋长的视线中。
“这不会就是刚刚那个楼主吧?”
酋长嘀咕了一句,敢在这个时候往起火的车前面凑,这妹子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她把视线移回手机上,但是脑子里那个少女灵动的身影却一时半会消散不了。果然是因为夏天到了,她也开始想一些喜闻乐见的事情了。
“楼主好像自己去前面看情况了,我要不要也过去帮忙?”随手回了一帖。
“楼上的也堵桥上了?”
“此楼正式转型为大型堵车难民交流帖。”
“酋长,来搭把手。”纪幽远在后面喊了一句,声音压抑。
“你便秘了?”酋长懒得挪窝。
“便你大爷,那我要是在这努努力,就能给你这新车添个免费车饰信不信?”
“努力个锤子,等着。”
酋长一边下车一边嘴不闲着:“搞个发电机都要朕帮忙,你就不能临时长出第三只手来自己搞定吗?”
“你下次扯淡之前能不能别把猎奇世界观当成既定事实?”
“你对第三只手有什么偏见吗?”
“我对你有偏见!过来摁着这条线!”
“嘁,一点都不绅士。”
“在绅士方面你才是大宗师。”
“过奖过奖。”
生命不息,斗嘴不止,除了没有阳阳子在旁边恬静地微笑外,这是一如既往的一个上午。
*******
距离骚红色牧马人约五十米外,连环车祸地核心地带,着火面包车后方。
林奈奈缩在事故轿车的引擎盖后面,悄悄探头往外看。
整个事故现场并不复杂,最前方是那辆着火的面包车,火还没灭,火舌还在噼里啪啦地舔着车壳,不过没有蔓延或者爆炸的迹象。面包车的车屁股里怼着一辆轿车,那辆轿车的引擎盖已经跟抬头纹一样了,好在火势似乎没有往这边蔓延的意思。最后是一辆皮卡,它叠在轿车上面,驾驶席悬空半米多高。
这三辆车呈s形斜在路中间,彻底堵死了三条半的车道,剩下的那半个的宽度还不够让一辆甲壳虫过去,所以天海桥上的交通算是彻底瘫痪。在警察来把车拖走之前,后面的人统统别想过去了。
此时三辆车的车主,总计四人,都在离现场不远的地方,争得面红耳赤。奈奈不经意间听到几个词,无非是火,灭火器,责任什么的。她这个角度,可以一直潜行到着火面包车的后面,从后窗往里看。虽说刚刚在论坛里发帖说车里可能有人,但她并不觉得真有人还在里面,顶多是别的活物,比如家禽,最多是大型犬什么的。
从头到尾,她都能听见一种轻微但刺耳的摩擦声从车里传出来。类似于拿指甲挂黑板,或者铁板的声音。这个声音轻到大概只有离车最近的她能听到。
她从轿车的引擎盖上探了一下头,再次确认了这些车的车主在另一边争吵,一时半会估计不会往这边跑。
其实她的担心也是多余的,这世上敢往着火的车前面凑的人没有几个。
哪怕在将来和这姑娘认识了很长时间之后,酋长都说不清她到底是胆大心细还是头铁莽妇。她对危险的判断似乎和常人在两个维度上,当常人在分析危险与否的时候,她唯一考虑的是有趣不有趣。
就像现在,她在确认了自己不会被发现之后,就满脸兴致盎然地猫腰凑到了面包车后窗下。车窗已经被烟熏得一片模糊,铁皮上也散发着灼人的热量。奈奈找了半天,才勉强找到了玻璃上没被熏黑的一个角落,和车身保持十五厘米的距离往里窥探。
她和玻璃内的一双眼睛对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