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划,还能有什么筹划,”林良一拍大腿,大大咧咧的道,“随天公将军打进雒阳,开创太平盛世,让俺们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受那些世家大族的鸟气。”
“太平盛世,怕是难咯,”李大目脸上充满了苦涩,“赵峰,你跟他二人说说,今日汉将张飞所说的话。”
“是。”当下,赵峰简略的便将白日张飞所说的话大略的说予三人听。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林良一拍矮榻,嚯的站起,脸带怒色,“渠帅,汉军如此张狂,明日俺率军平了东明县,让他娘的做这青天白日梦。”
“够了,”李大目带着威严的目光扫了一眼林良,“那么大声干嘛,怕人不知道吗?给老子坐下。”
“是,”“林良压抑着怒气,坐回席位。而后拱手道,“大帅,他也不撒泡尿照照,就凭他那副德行,还想让大帅率军投降,我去他姥姥的,呸。”
“好了,”李大目手一摆,双手抚额,揉着眉宇,有些疲惫的对上首的林大道,“阿大,你是你们三人中最具谋略的人,你来说说近来黄巾出现的状况。”
林大眼中掠过一抹复杂,斟酌片刻,肃手道,“大帅,有些话,属下早已憋在心里多时,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属下该说的。”
“你说说,”李大目调整了下身子,正襟危坐。
“大帅,”林大肃手道,“刚起兵的时候,我太平军一路攻城克县,所向披靡,城内百姓夹道相迎,太平军军威盛极一时。”
林大说到此处停顿了下,留给几人消化的时间。可林良就没那个耐心思虑,拍着矮榻,“可不是吗?天公将军起兵,几个月的时间大汉八州纷纷陷入我们的手中。”
林大摇了摇头,缓缓的说道,“今时不同往日。”
“林大,怎么就今时不同晚日?”李大目拧眉问及。
“大帅,过往,黄巾兵锋所过之处,百姓甘为内应,开城接引太平军,让太平军短短数月内便攻占八州大部分的城池。”
李大目缓缓点头,林大继续说道,“而现在,太平军跟盗匪又有什么区别,每过一处,肆意抢、杀、掳、欺负百姓与良家妇女,使百姓对太平军畏之如虎。”
林大眼眸掠过一抹露出痛苦的神色,痛心疾首的道,“当初我等追随天公将军起兵,力图推翻暴汉,开创全新的太平盛世,让全天下的百姓再也不用受世家的凌辱、折磨,能够让百姓吃得饱饭,穿的暖衣。”
“现在呢?太平军已经偏离天公将军的初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已经与强盗无异。大帅,”林大拱了拱手,稍微收拾了下情绪,“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定陶城,现在定陶城的百姓见着我太平军,那可是恨不得生吞活剥,生啖(dan)其肉。由此可见,我太平军在百姓心中是何模样。”
“烧杀抢掠,”李大目脸色一沉,眼眶中冒出火焰,陡然间问道,“赵峰,林良,你二人麾下,莫不是也参与进去。”
“大帅,俺底下的人可没有,俺让人抢的可都是城内那些世家跟有钱的,从来没有伤害过普通百姓。”林良蹭的站起,梗着脖子解释道。
“赵峰,你呢?”李大目脸色阴沉,好似一座火山一般,憋着怒气。
“大帅,我,我严令过,”赵峰吞吞吐吐的道,“但底下的人怎么做,我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大乱子。”
“你混蛋,”李大目怒色一起,随手就将矮榻上的竹简砸了过去,赵峰连躲都不敢躲,被竹简砸个正着。
李大目起身,大跨步的来到赵峰身前,食指连点赵峰,“赵峰啊赵峰,当初老子是怎么交代的,不可伤害百姓,不可欺凌百姓,怎么,你把老子的话当做耳旁风是吧。”
“大帅,我,……”
“你什么你,”李大目粗暴的打断赵峰的话,双手撑着腰,怒气冲冲的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要解释什么不成。”
赵峰低下头颅,涨红着脸,嗫嚅了几声便没了声息,任凭李大目劈头盖脸的一顿责骂。
良久,骂累了的李大目眼眸一瞪赵峰,一屁股坐在矮榻之上,抬头拧眉道,“阿大,这种大事为何不曾听你说过。”
“大帅,当初各路太平军大捷,天公将军曾经下令,杀尽世家大族,推翻汉室,创建清平大世。”
“不错,天公将军确实有下过此令。”李大目在席位上颌首。
林大见状,面色露出沉重的神色,“天公将军法令一出,上至渠帅、下至普通士卒,城破即闯世家府邸,搜刮一切之物,其中就包括世家妇孺,发泄心中的野望。”
李大目缓缓点头,证实林大所说,只见林大肃手,激昂的道,“而这,便是引发太平军中军士内心的野望,从而开始大肆欺压平民百姓,从百姓手中敛取财物,行逍遥之事,这让百姓对太平军产生滔天的怨愤与仇恨,这才使我太平军近几月所胜寥寥。”
“唉,”李大目拳拄额首,面色有些抽搐,“当初太平军起义,应者云集,声势浩大。可如今,汉军发兵四处征讨,我太平军被逐一被攻破。一时之间,太平军八州阵线摇摇欲坠,随时都有被汉军攻破的可能。”
“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古人诚不欺我也,”李大目仰天长叹一声。
“大帅,”赵峰、林良二人急忙道,林大则是静默不语。
李大目手一竖,止住几人,脸色严肃的道,“本帅没事,容本帅想些事情。”
“喏,”三人应道,一时之间,营帐内一片寂静,摇曳的灯火映照几人的脸色。良久,李大目一拍矮榻,“为了黄巾今后的出路,哪怕背负骂名,老子也干了,赵峰、林良、林大,本帅准备投降汉军,你等三人意下如何。”
“大帅,不可啊!”林良蹭的站起,面带愤色,慷慨激昂的道,“大帅一旦投降汉军,天下百姓又将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饱受世家大族欺压,这让百姓如何能够存活下去,你这是置天公将军于脑后,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林良,难道现在百姓就过得好不成?”李大目一拍矮榻,反唇相问,肃声道,“现在,天下黎明百姓,上有大汉朝廷欺压,下有世家大族剥削,中有太平军残害,难道你认为百姓现在还有活路不成。”
“更何况,太平军已经偏离当初的初衷,天公将军欲创的太平盛世,怕是已经不复存在。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而已。”
“属下愿誓死追随大帅,”林大嚯从矮榻后跨出,龙行虎步间,单膝跪在李大目身前。
“林大,你……,”林良满脸的不可置信的望着林大。
“林良,大帅说的不错,当初我等追随大帅起兵,不都是被官府逼得活不下去才无奈造反。那时候,太平军还有一线生机,推翻汉室,重建太平盛世,可现在,”林大摇了摇头,苦涩的道,“已经没机会了,与其如此,不若早点结束战乱,以免百姓多受苦难。”
“大帅,俺也愿从,”林良一脸的苦涩,显然,林大那番话,深深地打击了平民出身的他。
“属下愿凭大人驱驰,肝脑涂地。”赵峰连忙跟随在林良身后上表忠心,以消除李大目对他纵容属下的怨愤。
当下,李大目与麾下三部渠帅秘密商议半个时辰,敲定了其中的细节。
次日辰时,李大目令人击鼓升帐,黄巾各方小帅、军侯纷纷聚在营帐之内。见人都到齐,李大目直接开门见山的道,“诸位,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本帅也不啰嗦了,在此宣布一件事情。”
“大帅请说,”底下的军侯杂乱的应道。
李大目虎目巡视一番,话若平地起惊雷一般,“本帅决定,率兵投降汉军,你们可有什么异议?”
当下,营帐内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吵吵嚷嚷的,纷纷不赞同李大目所言,有少部分偷偷的责骂李大目,言其背叛天公将军张角。
“够了”,李大目面色一肃,极具威严的道,“有意见,一个个说,这是军营,不是菜市场,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话。”
霎时,营帐内黄巾将校纷纷闭嘴,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这时,一员脾气比较冲的黄巾军侯举拳道,“大帅,汉军已被我军困在东明,要降也是他们降,我军如何能够向缩头乌龟般的汉军投降。”
“大帅,朝廷不仁,jia
ing当道,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各地纷纷揭竿而起,如今太平军形式一片大好,焉有投降一说。再者,我等若降,朝廷焉能对我等既往不咎?”又一名读过几年书的军侯跳出来道。
“大帅,我等太平军起义,与朝廷有不共戴天之恨,如何能够投降朝廷。”
“不能降啊!大帅”
“不能降,大帅,……”军营内,拒不投降的黄巾军候声浪滚滚,淹没偌大的营帐。
李大目观望片刻,恍若局外人一般,静静的观察他们的举动。少顷,李大目见司隶、大洪等主要几位黄巾大小方渠帅默不作声,神色各异。当下开口道,“司隶、大洪,你们怎么说。”
“俺不同意,”大洪沉着脸,瓮声瓮气道,“俺只奉天公将军的命令,没有天公将军的命令,黄巾力士,死战到底。”
“师弟,你呢?”李大目侧头询问。
“师兄,”司隶脸上挂着一抹冷笑,“汉军许你什么官职,竟然能让你在形势大好之下,缴械投降。”
李大目深深的与司隶对望,一字一句的道,最后还拉着长音,“我说没有,你信吗?师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