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朝遗神色恢复平静,目光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乐天随后谈笑风生道:“宁帮主,能不能先把枪收起来,先让我们聊聊十八年前的那段往事可以吗?说实在的当年这个事情可有诸多让人不解的地方。”
“有必要吗?我宁国栋的仇人多了去了,想杀我的人没几万,起码也有几百,你马上要去见阎罗王了,你跟我唠叨这些还有必要吗?”
乐朝遗笑了笑,道:“很有必要,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乐朝遗,江湖人称三只手,还记得十八年前,那个码头仓库吗?”
宁国栋听到这里,勃然变色,连着握手的枪也开始颤抖,大吼道:“闭嘴,再说我就毙了你!”
乐朝遗笑了笑,“宁国栋,你真以为凭着一把手枪,我就会怕了你?你未免太自信了吧!”
“我手里的枪就是我的自信!”宁国栋狰狞的笑笑,扣动扳机,“砰——”
“啊——”屋里其他几人情不自禁地发出惊叫声。
就在子弹出堂的瞬间,乐朝遗神色一变,眼中虽然有些慌乱,但动作却是极为迅速,只见呀身子一侧,那颗火光包裹着的子弹划过他的脸颊上方。
几乎在这一瞬间,乐天蓦然间一动,很是熟练的一记上身后旋踢,直接就将宁国栋踢倒,随后一把夺过手枪,整个过程极快,如同行云流水一般。
“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了吧——”乐朝遗缓缓站正了身子,冷笑着看着宁国栋。
宁国栋脸色浮起一丝痛苦,随即更为凶相的喝道:“做梦。”
“是吗?”
乐朝遗随手抓过一把叉子,对着宁国栋的手掌狠狠的插了下去,穿过手心钉在了木桌上,一瞬间血流了开来。
宁国栋疼痛地差点咬碎了牙关,额头冷汗直冒。
“现在呢?”
乐朝遗直直的盯着宁国栋的眼睛。
还未等宁国栋开口,孙文燕已经扑了上来。
“我们聊,聊,什么都可以聊,求你先放过国栋。”
宁国栋疼的直裂嘴,孙文燕和宁云茜紧张的看着乐朝遗,看着他收回手,慢慢的把身体靠着座椅做好,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宁云茜迟疑了一下,奔回房间,把出来一个药箱,孙文燕一咬牙,握住刀叉柄猛地拔了出来。
两人七手八脚的帮着宁国栋包扎受伤的手掌。
五个人重新围着桌子坐定。
孙文燕盯了一眼宁国栋,后者长叹了一口气,道:“虽说我们缠头帮坏事没少干。”
乐天冷笑一声,讥笑:“你们还干的还少啊——”
宁国栋没有理会乐天的冷嘲热讽,继续道:“但是残害襁褓中的婴儿从没有干过,那年这个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仓库门口,帮里的兄弟当心孩子会被冻坏,所以就把他带了回来——”
乐朝遗看着宁国栋满嘴的胡话,当年在那个码头仓库扔下篮子的中年男子,似乎有一种掌控一切的霸道,脸色和神情非常的随意,扔下篮子后,冷眼扫了扫仓库中众多的缠头帮黑道枭雄,一句话都不说,便径直离去,缠头帮的这一重要据点好像在他眼里不值一丝份量,这样的一个重要人物竟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帮徒?目光越来凝重,脸色越来越冷。
孙文燕看上去一脸焦虑,道:“乐先生,当年确实对你们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你看,只要你能够满意,我们愿意作出经济方面的补偿。”
乐天不经意见瞄了一眼宁云茜,被这“祸国殃民”级别的民国美少女晃的眼花,情不自禁的多看了两眼。
女孩一头乌黑的长发俏丽、干练的盘在脑后,露出的额头光洁饱满,麦色的脸颊化着淡淡的精致容妆,眉宇微彬,紧张和害怕不然而语。
这副模样落在宁云茜眼里就成了一副死乞白赖、超级好色的猪哥形象了,狠狠的盯了一眼乐天然后甩了一个后脑勺给他。
乐朝遗突然对着孙文燕道:“孙夫人,我这到有一个建议!”
孙文燕一喜,道:“乐先生您说。”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看我们乐天跟您闺女年龄相仿不若我们结个亲家,你看我的建议如何?”
宁云茜就如被踩了尾巴,跳了起来,嚷道:“我不同意”。
“爸爸,你说什么呢,我对她没有任何别的念头。”
乐天也忙着给自己的养父解释。
乐朝遗幸灾乐祸的乐得开怀大笑。
突然一阵“噼噼啪啪”的乱响,无数的子弹向着乐天两人射来。
乐天还没反应过来,但身子已经本能的趴下。
乐朝遗随手抓了几把叉子甩了出去,端着枪冲进来的一众缠头帮顿时倒下了四五个。
“帮主,快走——”
乐天背后冷汗直冒,刚刚那一瞬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此刻冷眼看着宁国栋一家的背影,直接就拿着手枪连扣了三下扳机。
随着一枪声响起,一道人影缓缓倒下。
“妈——”
“走,快走——”。
乐朝遗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第一次开枪杀人,而且杀的还不是主凶,是一个女人,这让乐天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经过孙文燕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看了看倒地的孙文燕。
孙文燕微微张开眼睛看了看乐天,嘴巴刚一张开,咕咕的吐出了几口鲜血,用微弱的声音道:“小兄弟,当年的事情我也略微知道点,你不是我们偷的、抢的,也不是我们捡的,而是有人送过来的。”
话还没有讲完又咕咕的吐了几口。
“指定我们要把你整成五残,断手断脚瞎眼聋耳割舌,除非有深仇雪恨之人才能下得去这样的手,两日后你被乐先生救走了,为了这事,缠头帮二十四舵被人灭了十二舵,整整死一千二百多人,这件事情成了缠头帮上线莫不忌讳。”
乐天心事沉重的追了出去。
乐天追到大街上的时候,街上已经乱成了一片,有人惊叫着四处躲避,也有胆子大朝着前面追去。
一阵风吹过,莫名的一阵寒意,虽是炎炎夏日的夜晚但仿佛有一种秋日的萧条感,夜幕下让人感觉到阵阵凄凉。路上时不时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或被子弹射中额头,或是被叉子钉入了面门,基本都是一击致命,乐天不敢去深究这地上的每个人是否都是缠头帮的人,心事沉重地又追出很长一段距离。
一具尸体旁边跪着一个痛哭流涕女人,哽噎的几乎发不出声来,“让你逞英雄,虽然你没钱没地位,但是没了你家里就没了支柱啊,你逞英雄,你就不会考虑考虑我们吗,呜呜——。”
整条街犹如炼狱。
乐天心痛的几近麻木,他已从养父复活的喜悦中,渐渐的转变成重重的压力,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地上除了之前的缠头帮,后面死的几乎都是那些热血、可歌、可敬、可爱的普通百姓,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杀害普通人这样的事情让他接受不了。
宁云茜惊恐的跌倒在地上,神情麻木,刚刚还是一家和睦,现在已然生离死别在即,还有自己的母亲凶多吉少,想到这里更是肝肠寸断。
宁国栋堪堪的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衣服上沾满了泥土,手上和脸上鲜血淋漓,想是在逃跑的时候摔地。
还有一个举着一张椅子的男子,紧张得挡在他们的前面,还有一些人远远的躲在一边,不敢上前帮忙。
乐朝遗一副冷漠,举着手枪直直对着他们。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身后护的人是谁吗?他就是害人无数的缠头帮的帮主。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得吗?”
男子紧张地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宁国栋,又看了看眼前的乐朝遗,想了想,紧张的道:“他是不是缠头帮的帮主我不知道,我也管不了,这事有警察和法院会管,但我在最穷快吃不上饭,老父躺床上没钱看病等死的时候,他给过我救命钱。”
乐朝遗气得脸部抽擞,最后咬着牙对着宁国栋愤愤的道:“宁帮主,你演善人真有天赋,一报还一报,没想到你临死还拉这么多人陪你下地狱啊?“
宁国栋早已被乐朝遗吓破了胆,他从来没有见过还真有人可以杀人不眨眼的。
乐朝遗厉声喝斥。“臭小子,快让开,做了枉死鬼可别怨我,反正我已经杀了很多人了,多你一个也无所谓!”
乐天听了后,心都碎了,自己的养父真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了。
男子紧了紧手里的凳子,依然站着不动,虽然脚抖的厉害。
乐天猛地冲了过去,把那个举凳子的男子踢出六、七米远,半天都能爬起来。
“爸,不要再造杀孽了,今天死的人够多了。”
“不行,你让开,我一定要杀了他。”
乐朝遗气愤地骂道
突然“呯,呯——”,一阵枪声,乐朝遗背上冒起一连串的血花,缓缓倒在了地上。
乐天大叫一声:“爸爸——”。
乐天一个闪身把手枪顶在了宁国栋的额头。
乐朝遗静静的躺在那里,毫无声息,乐天眼眸中沾满了泪光。
几个街角纷纷涌出一堆身穿特警服装、荷枪实弹的特警,黑洞洞的枪口一齐对准了乐天。
宁国栋看到乐朝遗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种劫后余生轻松油然而生,很快的站了起来,显然他不认为乐天小小年纪会开枪杀人,当然,他没有看到孙文燕是误中了乐天射出的子弹而死的。
“小兄弟,把枪放下,我把我全部的财产都送给你,你不是看上我女儿了吗?回头我们先搞一个隆重的订婚PARTY!”
乐天扫了一眼神情复杂的宁云茜,面无表情的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可以放过你的女儿,因为她是无辜的,但你死有余辜。”
特警厉声喝道:“放下武器,不然我们开枪了。”
乐天回头看了看警察,又看看了惊恐的宁国栋,扣下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宁国栋额头瞬间出现了一个血洞,红白交杂的血浆往外冒。
“爸爸——”
宁云茜想要扶住宁国栋,但还是慢慢的倒在了地上。
现场指挥警察的一名官员,恼怒挥了一下手,“开枪!”
乐天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声,站一旁的宁云茜猛扑到了乐天的前面,为他挡下了全部的子弹,薄薄的衣衫布满了血洞,汩汩的鲜血喷涌而出,流过乐天的手臂,滴滴嗒嗒流到地上。
乐天扶着她缓缓的坐了下来,宁云茜张了张嘴,不断的从嘴里吐出血来,“我们家欠你的,全部还你!”
乐天麻木的抱着这个倔强的女孩,看着她逐渐消失的生命,天旋地转,木然的抬起手里的枪,严阵以待的特警又是一通密集的射击,然后乐天感到一阵剧痛,便倒了下去。
悠悠的留下一个念想:冥冥中人世间的一切都已注定,行善作恶终将会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