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这么大，没有电，暖气也没有，我们没有取暖的方法。用煤气烧了一壶开水，装进矿泉水瓶里，抱着瓶子，钻进被里，取暖。

　　他的带状疱疹，也叫蛇盘疮，越来越疼。

　　到了半夜，我在睡梦中，被他的呻吟声惊醒。

　　他是一个刚强人，如果不是特别疼，发不出这样的声音。

　　我慌了，赶紧拉开窗帘查看，从右胸部，到左乳，起来了红色的疱疹。他疼得坐卧不安，硬是睡不着觉。

　　“怎么办？”我强装着平静问他。

　　“好疼啊！疼得抓心挠肝的。我一直没有睡着。”他说。

　　家里没有止疼的药，也不知道这种病应该吃什么药。半夜也没办法去买，只好忍着。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疼痛使他有气无力。

　　我也没有心情躺下去了。一会给他掖掖被子，一会揭开被子看看他的胸。他在那里翻来覆去的。

　　后来一急之下，我轻轻给他吹吹痛处，他说他的疼，似乎减轻了一些。于是我用手指轻轻的在他胸口给他挠一挠，大约有点缓解，他安静了一点。

　　他疼得也是累了，也困得不行，渐渐地，居然睡了过去。

　　怕他再次疼醒，我披着被子，坐在他身边，一丝声音都不敢出，连电子表的“圪垯声”我都嫌声音大呢，恨不得给它停掉。一边用手轻轻地给他挠着，有时吹出暖气给他轻轻地吹，一边盼着他睡得好好的，别醒过来，多睡一会，就少一分疼啊。

　　从窗户透过来淡淡的雪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不是棱角分明，眉清目秀，嗯，不是很帅，烟散的眼眉，微遢的鼻梁，我静静地看着他，可是他那么亲切，那么熟稔，这种亲切和熟稔，就是最美丽的脸呵。

　　在一起这几年，习惯了吃他做的饭，穿他洗的衣服，我的手指纤细，白皙，我的脸圆润洁白，都是因为他的宠溺。

　　现在他疼得那么让人心疼，让我把和他之间所有所有的不快乐，和心里的芥蒂，一下子，都消散了。

　　你看，最坏的天气，他要回的，不是这个家么？最疼的时候，他不是也告诉给我，然后我想办法，由我来分担么？在我身边，他睡得最香甜最安然，这不是对我的一种信任，一种依赖？一种对未来的托负？

　　他的呼吸渐渐匀称，我轻轻躺在他身边，他的鼻息温热，香甜地睡去，而我一夜没有合眼，我只做一件事，就是轻轻给他挠着发病的地方。直到，天光大亮。

　　终于，又一天的早晨来了。风停了，太阳微露出来了，照在雪地上，房间今天比往日都明亮。

　　晴天，气温反而更低。

　　还没有来电，暖气片依然是凉凉的。

　　他起了床，穿好衣服，说胸部还是疼，火辣辣的疼，天又冷，他的脸色黄黄的。

　　“我们去医院吧！听说，这种病，疱疹围着人的身体长，如果两头挨上，人会死掉的。”我说。

　　“不行啊，我还要上班。”大概衣服磨到了疱疹，他皱了皱眉。

　　“唉！这房子，到底是老房子。没想到在最冷的时候，暖气也停了，也没有电，下面还是开药店的门市和楼道。太冷了，真是遭罪。”他叹息着说，“我们一定要努力，好好上班，换一个房子。不然有了小孩，可真是遭罪呀。”

　　我缩在被窝里，出来穿衣服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看到我的眼神疲倦，伸手过来，刮刮我的鼻子，说了声：“小可怜，困成这样！”

　　我假装不愿，说：“你才是小可怜呢！疼得睡不着。”

　　他又感觉到了疼，捂着胸口，说：“你昨天一夜没睡，今天还要上班吧？”

　　我的单位领导也早早来过电话，因为街上的交通还是瘫痪状态，食客很少，今天可以无薪休息，我就在家待一天了。可是，这么冷的家，待一天，也不舒服。陈吉五把他的被子加在我的身上，除了头发和眼睛，都给我严严密密地蒙上。他自己才轻轻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

　　我一头睡了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