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闹了大半日,丁灵和白虹终于睡去。
江远行用力的按了按眉心,将皱起的波纹按平。
“夜兄,丁灵和白虹到底是怎么了,他们不会就这样彻底傻了吧。”站在二人睡去的房外,江远行向着夜战道。
平日里一向爽快的夜战也有些犹豫:“江捕头,这种情况我也未曾遇到过——”
江远行打断夜战:“夜兄,府里众人都如兄弟般,你渐渐便会知道,如今你也算北府一员,人后便不必如此生分,你和我年岁相当,我只是虚长你几个月,更不要如此见外。”
夜战憋了半天才说出口:“既然如此,江——老大,灰袍人真的说过,白虹和飞鸿的灵魂都有破损,或许融合也不一定?”
“对,他是这么说的。”
“师傅从未和我提起过这些事情,一人身上两魂安居,这样的事情更是闻所未闻。不过师傅倒是说过,如果灵魂受损,人的智力会出现一定退化现象,随着灵魂渐渐修补便会恢复正常,这个过程就像是孩童长大。”
“夜大师有没有提过,这个过程需要多久。”如果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北府的日常职能必定会受影响,丁灵好说,可以托大院里的婶婶照顾,偏偏白虹还是个需要重点关注的危险分子,必须在北府里处在众人眼下。
“这就说不好了,短则十天半个月,长……永久损伤也说不定。”
江远行长叹了一口气,只能做最坏的打算了。
见屋里的丁灵翻了个身,一只手盖在白虹脸上,江远行的心突然提起,好在白虹并未惊醒,只是同样翻了个身将手搭在丁灵身上。
江远行皱了皱眉,蹑手蹑脚地进屋,将白虹的手收回身侧才又出来。
托王顺在旁照看,江远行引了夜战回到前厅自己的屋子。
两人坐定,江远行郑重道:“有一件事一直想向夜兄求证,只是血影之事未结没有机会,今日请教,还请夜兄如实相告。”
夜战见江远行难得如此严肃,便也敛了颜色道:“江……兄请讲。”
“对于灰袍人的身份,夜兄可有想法。”
夜战沉思片刻,道:“当时我和其他人只是慌神了一瞬间,醒来时一切都已结束,听江兄的描述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此诡异之人未曾听说。”
“夜兄觉得这人所用之术,与大师师门所传魂术是否同源?”
夜战大惊:“江兄为何如此认为?”
“当日我与夜兄苦战,最后大师出手以魂术终结了争斗,中秋夜那晚,灰袍人出现时时间似乎静止,只有灰袍人与我可以行动,这与那日情形有诸多相似之处,夜兄觉得呢?”
夜战头上有冷汗微微渗出:“如果此人所用真为魂术的话,恐怕……恐怕……造诣还在师傅之上。”
“夜兄……难道真的没有听大师讲起过,大师曾收过一个惊才绝艳的徒弟?”
夜战全身大震:“什么?江兄是从何得知的?”
江远行将那日与夜摩天的交谈细细说与夜战听,夜战听后沉默半晌道:“师傅确实从未向我提起有过这样一个徒弟。”
“夜兄,我下面这个问题可能涉及夜兄私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江兄但问无妨。”
“据大师所说,夜兄与大师移居鸡鸣寺是在当年朝堂风云变换之时,但我猜测,夜兄该是游帅军中旧人,与大师交往当不始于金陵。”
“江兄说得对,在大师参军之后不久我便与大师结实。”
“如果大师那时收了一位徒弟,想必夜兄一定知道。”
“正是如此,军中从未有人听说师傅收过徒弟,师傅收我为徒也是在来到金陵之后。”顿了顿,夜战道:“江兄如此关心这件事,难道是……”
“我怀疑那些刺杀大师的黑衣人与大师的这个徒弟有关,而这个徒弟必然与那个灰袍人有莫大关联!”
夜战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江远行分析得合情合理,如果真是如此,那个徒弟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杀师仇人。
又谈了半晌,再无收获。
夜战突然想起一事,大师圆寂之前,曾有过两颗玉珠,这两颗玉珠经过大师多年炼化,已有养身安魂之用,大师去世后遗物都被夜战封存在寺中隐秘处,想来或许对丁灵与白虹二人有用。
当下便决定马上去山中取回。
说到此,江远行一拍手:“夜兄虽然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北府捕快,说来还差一道程序。”
“什么程序。”
“马大爷的入府考核!”
夜战正疑惑间,方直从外面跳了进来,两眼放光:“夜兄要进行入府考核了吗,不用怕,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夜战发现,竟然每一个人都从各自屋里出来看着自己,眼中笑得……不会好意。
方直拍着夜战的肩膀,笑得童叟无欺:“夜兄放心,不会是什么欲入北府,必先自宫之类的奇怪考核。”
……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从北府出来,直奔马大爷的马场,王顺为了不错过这场大戏,甚至把刚睡醒的丁灵和白虹也都带上。
进得门来,之见马厩之前一人正在翻马槽中的饲料,翻过后摩挲一匹高头大马的鬃毛:“师师啊,你说那帮小子是不是吃干抹净就什么都不管,前几日府里缺人让我去看大门,没什么好处不说,这几日清闲了,就又把我这个老头子丢下不管。”
江远行知道马大爷又在借机打趣自己,看到旁边茶碗中的茶水有淡淡的清香飘出:“马大爷说的哪的话,这上等普洱喝着可还行吧。”
马大爷一口茶几乎喷出来,这自然是之前云梦“孝敬”马大爷的上等贡茶。
“呸呸呸,臭小子,我喝这点好茶也是那丫头孝敬我的,跟你无关,说吧,今天来什么事?”
江远行涎着脸:“无事自然不会过来烦恼马大爷,这不是府里新来了个捕快,给马大爷过目。”
江远行说着一拉身后,却是拉了个空,只见游战还站在院门口,看着这边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两只手却在微微颤抖。
马大爷似乎也发现了不对,抿了一口手中的茶,转头道:“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礼貌——”
一个“貌”字还未说完,手中茶碗“啪嚓”一声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马大爷激动地口齿有些不清:“战……战小子,是你吗?”
在所有人惊奇的目光下,游战缓步走到马大爷身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马叔,好久不见,您老可好。”
马大爷连忙扶起夜战,看了又看,不自觉间也是老泪纵横:“好好,我好着呢,没想到闭眼之前还能在见到你,老马夫这辈子也可以明目了。对了,当你是老魔物带着你走的,他人呢,快让他过来陪老马夫动动身骨。”
夜战眼泪扑簌而下:“夜叔……夜叔……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