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假惺惺
“在什么地方抓获的?”
皇甫砚往前探探身子,神色变得凝重。
“司徒老宅,陛下。”
逃犯居然笨到回家,皇甫砚露出些微笑意,转而又凝重起来,耳边回荡着雪芳的话:“即使你管得了我不跟别人来往,但你永远阻止不了别人喜欢我,因为,世上最不听指挥的东西就是‘心’了。”
“能不杀则不杀,”
他淡然,从未如此轻松过,脸上浮起一丝血色,“直接放了吧,没有直接证据,以往那些罪名,不足成立。”
“是,卑职告退!”
司徒翼避开朗月,回到家宅,不想早有兵士埋伏,落入囚网,以为这一去再也没机会回来。
他被押走的那一刻,朗月在他以外十几米眼睁睁的看着,找到他的同时,把他失去。
皇甫砚的决定很出人意料,司徒翼带着劫后余生的欢喜,担心白世贤的命运:“皇帝还算有良心,白大哥也能无罪就好了。”
朗月在背后注视着他,充满热望。
年皇后涂了指甲,用翠叶包上,睡了一夜,觉得里面干疼。
不消说,她看到了相反的效果,十指又红又肿,指甲周围有些脱落。
弯曲着,犹如鬼爪,抓狂的叫嚣,把负责研磨凤仙花的人都抓来问罪。
怒审一通,没有结果,都说跟平常一样,她听不进去,扬言一个不留。
宁愿错杀,也不放过!
这时太后来了,看奴才哭哭喊喊跪了一地,年皇后满面怒容,因问发生何事?
年皇后哭叫着,委屈的样子:“皇额娘,您看儿臣的手被这帮狗奴才弄成什么样了!
儿臣给他们机会,没有一个招认,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否则这种事随时随地都会发生呢。”
太后看她果真伤的不轻,直起身子,吐了口气,好歹比较从容睿智:“把太医宣来,看指甲粉里有没有剧毒成分,若有,就好查了。”
年皇后方破涕为笑,同时发狠抓到贼人,百倍奉还。
玉灵听信温太医说的:“查不出来。”
安心等着看年皇后出糗。
歪在纱帐内,干巴巴等消息,,除了这个,没兴趣做任何别的。
石灰粉和迷迭香,很容易辨认出来,当下回了太后皇后:“石灰粉起到腐蚀的作用,迷迭香用来止痛,两者齐用,深腐则不易被觉察。”
听如此说,二人大惊,年皇后惶惑喃喃:“有人谋害本宫!”
这还了得?
雪芳走了,后宫干净了,太后最讨厌耍阴谋诡计自相残杀者,以至于比皇后更紧急,即刻搜查负责研磨指甲粉的宫人。
搜过,什么也没有,必定是别个群体吧。
年皇后当下亲临每个后妃的房间,不管三七二十一,老鼠窟都不放过!
妃子们很不满,奈何她是皇后,不敢轻薄。
背地里指指点点,年皇后是不得人心的。
玉灵听到风声,惊吓一瞬,依然安顿下去,志得意满的说:“焚尸灭迹了,她认不出迷迭香的骨灰是什么样子吧?
就慢慢等死吧,看还能猖狂多久。”
找不到蛛丝马迹,年皇后惶惶不可终日。
每天睡醒,感到皮肤下面火辣辣的,不疼不痒,模棱两可的感觉,随便抓一抓,就鸡皮疙瘩一片,那个恶心。
太医说,毒素已经进入皮肤底层了,将一直造成疼痛燥裂。
有什么办法可以驱毒?
她不惜万金。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会非常痛苦,用刀子划开过敏似的地方的肌肤,挤出血来,日复一日,坚持不懈,兴许可以痊愈。
她又想哭,又想笑,作为皇后,什么都用最舒适的,却每日要忍受切肤之痛?
“为什么?
为什么……”
她面颊上一块於红,每一个毛孔都在狠狠颤抖,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黎明时分的惊梦似的,她忽然联想到一个人,一个绝对嫌疑匪浅的女人!
恶浪全都扑向了玉灵。
玉灵知道皇甫砚最喜欢的音乐其实是萧,昨日傍晚,她让馨儿往后山竹林采的新鲜竹筒,削的跟街市上卖的一样,檀香钻了六个孔,成为一支不错的竹笛。
总觉得少点什么,翻过来跳过去的看,对了,配上一个坠子就完美了。
就拿她亲手打的包玉穗子装饰,系上,好看多了。
她有个愿望,回流芳宫看看,那座花园,不知还在不在,真的曾像期待胎儿落地一般期待花园竣工。
然后林立雕塑,花卉,然后在其中徜徉,再然后与心爱的人,与小阿哥,小公主,在里面游戏,然后……没有以后了。
悠扬的箫声,悠悠的泪相似,垂入汪洋。
馨儿突然过来急急地告诉:“皇后娘娘来了!”
箫声戛然而止。
她放下萧,目光呆滞无神,一切显得迟钝,来不及应付。
年皇后已带着她的恶火冲了进来!
依例而行,她死脑筋的认为只要做过一件事,就一定会有什么罪证留下。
当然,那样即使不说一句话,也能让凶手无从狡辩,堕入火坑。
玉灵任那些人在自己整洁安逸的房间里横行搜索,盈盈然踱至年皇后面前,讥诮的发出软绵绵的笑声:“姐姐做了什么亏心事,给毒蝎子蛰了不成?
恁大一块,堪比钟无艳了!”
年皇后没胆让太医在脸上下刀子,眼睑下方红彤彤的凹凸不平,的确瘆人。
她开门见山,叫人押了薛大人来,玉灵见状,急了起来,轮到年皇后说风凉话了:“若你承认对本宫下毒,本宫保证,薛大人完好无损的从这儿离开,若你嘴硬,休怪本宫不客气!”
薛大人已被折磨数日,头发散乱,灰尘满面,狼狈不堪。
抬起头,生动的眼睛望向玉灵,声音饱具沧桑:“你这不孝女,做了大逆不道的事,还不敢承认,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无动于衷……”
难以置信,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足见他有多无奈,一腔怨责。
玉灵面红耳赤,年皇后踩到她的软肋了,那样厉害的抽搐了一下。
她犹豫,彷徨。
“爹,他们威胁你!”
她声泪俱下,父亲从未这般狼狈。
薛大人好像跟皇后一根战线上的,催逼,哀求她据实以告。
虽然从一品大员降到三品,她也不能这般放肆,动用私刑威胁玉灵。
薛大人急于希望玉灵妥协,认罪,如若不然,可能会遭到杀身之祸,他在救她呀!
玉灵抓紧心魄露出冷冽的微笑,冷冰冰的说:“我要见皇上!”
“你以为你现在是谁?
皇上宠爱的妃子吗?”
年皇后高高在上,带着挑衅的神色。
想来后宫,亦或是日常人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多少冤屈上演,可惜重见天日的机会,微乎其微。
黄莺是这场阴谋的牺牲者,那口吞噬她的井口,因天气骤暖,无端来了水,发皱的尸体漂浮于上。
被采花的小丫头发现,引得一传十十传百,许多人都知道曾在千福宫伺候的丫鬟死于非命。
太后听了这个消息胸口仿佛填了块大石头,面皮蜡黄,揪心的痛处,眼里充满仓惶,一叠声唤:“叫皇后来,叫皇后来!”
那玉灵说什么都不承认,年皇后出于试探她,毕竟没有亲眼看见,凭直觉,一口咬定她,她不认,只好暂时作罢。
玉灵拉住父亲的手不放,皇后急着见太后,叮嘱士兵监督他们父女,薛大人故与女儿一处。
她悄声嘱咐他:“今晚回了家,就收拾箱笼,娘和弟弟,你们一块走的远远地,再也别回来!”
薛大人顾虑道:“灵儿,你可真的加害于人?
果真如此,你需得认罪,躲避不能长久。
你既让我们离京,万万不可,一来我官衔在身,二来你在这儿,为父不可能丢下你一走了之!”
玉灵含泪忍悲,再三劝告。
近来皇甫砚不理朝政,宫中大小事宜落在皇后太后两个女人的手里,再糟糕不过了,自己前途未卜,不能把一家人都拖下水!
薛大人不肯辞官,挥袖走了。
玉灵暗暗喘息,年皇后不会放过她的,有可能在家人身上下手,她得时刻关注,决不能让她有下手的机会。
当初黄莺是交由年贤妃处置的,她回来告诉太后打发回老家了,因何井里会有她的尸体?
太后异常沉痛,好歹黄莺跟了她好多年,居然落得这样下场。
年贤妃将那事交由下人做的,不留痕迹也就罢了,不曾想现在还没有消失踪迹,且找上了门!
异常惶恐,冷森森的解释一番,面对太后的质问。
她脸上那块“红斑,”
太后看着十分碍眼,加上黄莺这事儿,以往对她的好感和信任,飞走了一大半。
年贤妃谨小慎微的擦去额角冷汗,唯唯告退,总算松口气,太后又发难的说道:“听得你最近一直在找凶手,可找到了,为何害你?
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做的下场是什么吗?”
她心内空洞,低声回答道:“回皇额娘的话,还没有找到,论及下场,那人应该很清楚,她的目的就是想让儿臣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