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蓝因为自小没了娘亲,所以我总想给她最好的,却不想..."
扶风看着眼前面色沉重的人,柳青蓝哭声抽噎,口中重复喃喃的三字缠绕在耳边,那声音带着深深的不解和绝望。
是对未来的绝望还是对亲情?
扶风突然就笑了,笑的一言措手不及,心狂跳不止,强烈的担忧浮上心头。
"圣旨以下,写的是我'柳扶风';的名字,庄主准备如何去劝服呢?"
"这..."柳庄主面露难色,末了强挤出一抹笑来:"自是有法的,倒是..."
扶风打断柳庄主的话:"既然天意如此,注定进宫的是我柳扶风,那就进吧。"
"..."一时间,厅内安静一片,只可听见柳青蓝难以控制的抽噎,扶风却觉得被握着的手腕钻心般的疼痛。
夜半,聚贤山庄。
"啊——"
夜色中,原本睡在床榻上的人突然惊醒坐起,眸中满是惊恐,冷汗汗湿了青丝,纤白的手抓紧身上棉被大口喘息。
瞪大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事物,眼中却是空洞一片。
多久没有再梦起那一幕了,却在看见那人之后夜夜噩梦不断,梦中女子娇柔似水,男子冷漠如冰,撕裂般的疼痛是皮肉更是内心。
当呼吸渐渐平稳后,脑中浮现那道圣旨。
——朕微服边关,经由天公引路,偶遇柳家扶风,我俩于圣山暗诉情衷,对山盟誓,端其摸样秀丽,蕙质兰心,心生怜惜,离别将近,惜别依依,顾封其为正四品美人,择日进宫。
好一翻佳话天成,怕是人人称羡吧。
黑的也能被人说成白的。
当真是至高的荣耀。
明明是她坏了他的要事在先,出言不逊在后,哪来什么暗诉情衷对山盟誓,两人怕是连话都没说上一句。
呵,他要的不过是一个棋子,一个摆设。
他向来高傲不喜被人摆布,怕是那些大臣做的太过若怒了他吧,所以来个先发制人。
脑中突然想起那人离去时的那一眼。
这就是对她的惩罚吧。
只是,他怕是没有想到,自己所认定的棋子摆设早已是'他人';的棋子了。
那之后再相见竟是此等情景。
封半城,封半城。
那个深深刻入骨血的名字。
"哐当!"
一声沉重声响,房门猛的被推开,一个旋风刷过,面前一暗,手腕被握,男人原本洁白如玉的衣裳上染了赃物,眸中布满血丝,双眸深陷,看着她,却依旧笑的轻柔,宠溺。
"扶风,我们一起离开吧。"
扶风抬头看眼前人,双眼轻闭:"圣旨以下,你想去哪里?"
"呵,虽然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可再大也有他找不到的地方,等到远离,就我和你,何不是一个逍遥自在,我们男耕女织,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那时..."
美眸缓缓睁开打断他的话:"若是我自己想进宫呢?"
"不可以。"握着手腕的手一紧,双眉紧锁,血丝满布:"你不能嫁给那个人。"
纤白的手指轻轻撩拔腕上碧绿的镯子:"因为家仇?"
一言身形一震,惊愕看她:"你记起来了?"
扶风摇头,翻动手中镯子,露出镯子内侧,一个极小的'文';字。
"落相,文尚书,周将军同时被问斩,老弱妇孺发配边关,稍加联想就可以知道了。"
一言恍然回神,苦涩一笑,松开抓住她的手:"我的扶风当真是越来越聪明了。"倾长的身子缓缓站直,面上带笑却是笑的冰冷:"什么发配边关,明面如此,私下却是动用私刑,一个不留,当真是狠辣。"
向来温润的脸上因为记起两年前那一幕而变色,双手紧握成拳:"你的身子也是在那时变的虚弱。"
"我万万不想离家数年再归来,面对的却是家破人亡。"
"你本是丞相府中小姐,衣食无忧,何存受过那种酷刑,我救出你时,你已是奄奄一息,神经虚弱,看人就躲,我带着你偷偷来到这关山,因为东山有疗伤和治疗骨折的药材,所以我在东山盖了栋屋子,请了个老人帮忙一起照顾你,你也正是因为那次变的害怕血。"
扶风缄默,忆起柳青蓝说过,一言知道有一药材对骨折极好,便在东山。
"我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让你好转,让你可以开口和我说话,可以对我笑,不再是躲躲闪闪的缩在一角,可谁想...该死。"修长的手猛地拍在桌上。
"那个将士以前是我爹门下的,我和你自幼便一起走动,他一眼就认出了你,想着抓我们回京邀功。"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刘家村没有他们两人了。
那些人杀良冒功先从偏远独居小户做起,然后才到屠村。
难怪大汉死前会道出那句话。
——我倒要看看你能护她几时。
柳一言神色晦暗的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道:"你可以忘记一切,却唯独不能忘记他,我们的仇人。"他摩挲着她腕上的镯子:"这是我文家的传家之宝,一代代传给儿媳妇的,那时...我回京本是要去你家提亲的,带着这个,可谁想..."眸光暗沉,眼底是不可触碰的伤痛。"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执意带你来此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我原本以为聚贤山庄是最好的选择,我以为这里可以护你周全,可以更好的掩藏你的身份,却不料..."修长的手掌,温热用力,还有着在乎的颤抖。"扶风,我们一起离开吧,如果失去了你,报仇还有何意义?"他蹲下身子,紧握她的双手,眼中决绝。"..."扶风僵硬着身子,不避不让,睫毛轻颤,一抬头,一回眸,神情一片凄清:"柳少主,请自重。"卑微的身形猛地一僵,出口已然哽噎:"扶风,你叫我什么?"猛地抽回手,眼帘低垂,音色如水,温润可又带着初冬的寒峭:"天色已晚,少主请回吧。""为什么?"缓缓起身,肩上好似挑负了千斤重担:"即便如此,你还是要进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