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哭泣声传来,纤细的身子如孩子般卷缩在一起,颤抖着,末了猛的抬头后退,举起手中血淋淋的匕首在半空中划过:"不要逼我了,不要逼我,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我只不过,只不过..."
所有人都走了,到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扶风看着面前语无伦次的冰玉,竟是觉得眼眶有些热,想起那晚自己去昭容殿的情景,那时候的冰玉就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轻声说着话。
——我的家乡在貉族,那里的生活原始,没有这么美的纱布,衣裳都是粗麻做成的,穿在身上纹路咯的皮肤难受,更没这富丽宫殿,精美装饰,器械,首饰...却有着这大都所没有的山川河水,那里的人简单,大方,亲切...从被族长选上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一族神女,族长说,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着,直到那一天,什么都变了...
——可事实上,到头来我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变了,那个人出现了,族长说这是我的使命,更是我的荣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要...想要什么呢,我还真不知道了。
微侧的身子终于动了,扭过头时寂渺空洞的瞳孔直直看向站立在大厅中的扶风,轻轻的笑了:"你说,我是谁?"
那一笑,飘渺的如同云雾,一碰就碎。
听说貉族的神女是由每一代族长亲自挑选,从被选上的那一刻起便要抛去所有的一切,只为那么一个信念而活。
听说她是涿鹿族长当做礼物送给尧帝的。
想起第一次在皇宫见她时,小心翼翼的缩在封半城怀中,一脸的胆怯,安静柔顺的如同瓷娃娃般,任凭摆布,那感觉就好像一碰就啐,终于,她还是碎了,崩溃了。
直到在御书房看见她偷偷摸摸的摸样后才知道,这总是安静柔顺的瓷娃娃其实还有另一面。
看似不会思考的瓷娃娃,其实掩藏着太多了秘密,直到那一天多得容不下后...
扶风转头看向一侧封半城,似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封半城看了过来,眼中神色却是复杂。
本来以为已经死去的人就在眼前,那感觉总能让人想起最先的绝望和失落,以及最初那些荒唐的日子。
那时总盯着柳美人的那双眼看,希望从熟悉中寻着那抹灵魂,想着这个人就是那个人,却在确定不是后一切都乱了,侍卫带回的信息打破心中最后一丝遐想。不知道的时候总存在一些幻想,幻想破灭时慌乱的急欲抓到些什么,就想起孩子,要一个和风素颜的孩子,那样一来即使只是一个虚幻,也能够在虚幻里面保留些什么,也不至于像他和风素颜,到头来什么都没有。
他想,若是冰玉的话,就可以欺骗自己,这孩子就是他和'她';的,只是最终,孩子还是没了。
还是毁在两个女人手中——柳美人,冰玉。
幽深的眼扫过,看向眼前两人,视线从扶风身上跃过看疯疯癫癫的冰玉。
倒是他小看她了。
这天下从来都没有温顺的人,而人始终都是人,成不了猫,即使你一直把她当猫来养。就好像眼前站的两人,长的在像也终究不是一个人。
封半城伸手转过扶风的眼,让她的视线从冰玉身上收回:"你可有想过逐鹿族长为何会送她来我身边。"
为什么?
扶风拧眉细想,是因为一张相同的脸?图其所好?
封半城轻缓而道:"逐鹿的神女,神之子,一世族长只有一个神女,那是神一般的存在。"
又怎会轻易送人?
"是为了讨好?"
"他什么好处都没要。"
那是为什么呢?
那夜御书房中的身影在脑中闪过,猛的抬头看过去,却又有了新的不解。
"杀,杀,杀,我杀了大都的皇帝,呵呵!"
冰玉猛的窜过来,举着手中匕首痴痴的笑。
扶风看着那匕首上流淌的血,觉得异常刺目,手心连着整个身子,疼的厉害,一回头,宋华殿的门却是紧闭,想着那昏迷不醒的人,心下燥的厉害,柳一言离去前那一眼让人怎么也放不下,擦身而过那低沉的声音,别人听不见,她却是听的清楚。
——扶风,你变了,变的陌生了,离我越来越远了。
"你走吧,现在虽然入秋了,可穆远的事总不能拖,就此别过。"
闻言,封半城一愣,末了抬头看向她,却见她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下一片失落,闷声说道:"...恩。"朝暗位挥了挥手,数十道声音连同穆远尸首一同消失,这才举步离去:"你,多保..."话到一般,脚下一顿,挺拔身形猛的急转,几步走回,伸手抓住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扶风恰静的脸突的变色,一甩抽回手,声音也随之冷硬:"放手!"
封半城错愕看她,眸中闪过一丝暗沉,被打落的手收回,握紧。
"你终究还是恨我的。"
细密冷汗溢出,微扬秀眸快速闪过什么,衣袖遮掩下的手紧握,深吸一口气,扶风摇头:"不恨。"
"那..."
"你可还记得那日我同你说的话,我是'柳扶风';,'凤素颜';已经不再了。"
想想也是奇怪,从前的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当自己站在这个人面前时内心一片平静,无关乎情爱和仇恨。
有些事,过去了便就是过去了,永远也回不到最初,因为人死了便是什么都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