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过五日,无念为了休养,这五日里大多数时间都是呆在了房中,吃食与所需的药材都是命小厮去取的。那小厮近日里也伺候了不少各大门派的弟子,派头比无念大的也有不少,对此也没有什么怨言。
原本守在无念房门前的那一群武林人士,在漪儿当天晚上奏曲之时就走了个一干二净。之后也不知漪儿说了什么,他们也就不再守在门外了,只是“偶尔”路过的时候,会驻足停留一会,听听里边的动静。
前几日有小厮前来此打扫之时,都会被一两个“偶然”经过的“热情”的武林人士嘘寒问暖一番,直让那些个小厮以为这房中住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可是这些人在接连问了几日后便不再问了,让小厮们好生摸不着头脑。
而无念呢,就在昨日出门之时让漪儿将他化妆成了小厮的模样,拿着笤帚进去将那三万两银票还有路上所需的路引之类的物事给“扫”了出来。至于衣服什么的,为了彰显无念此时“高手”的身份,漪儿特地为其买了件宝蓝色的云纹镶金边缎袍,无念穿上后显得俊朗不凡,那些旧衣衫自然就留在房中做个纪念了。
无念取到了路引,今日把伤养好了之后,就把房间给退了,收了余下的押金,慢悠悠地走进了自己房间。进去之前,还不忘了朝那“偶然”路过的武林人士甩了个眼神。
无念只是轻轻地瞟了一眼,却将那人吓得不轻。那人五日前也在场,自然是看到了无念大发神威的模样。那狂沙派的内门弟子仅仅一招就被无念击败,连屁也不敢放一个,这么强势的人物定然是十大门派真传的水准,岂是他这个二流门派的人所能惹得起的?
他只道是自己在这碍眼,惹得这位“大人物”不喜了,于是赶紧离开了此地,之后无论别人说什么,也不愿“偶然”路过了。
无念退房之后,日暮时分,福来阁的小厮便来清理房间了。待这小厮取着一个包裹从房间里走出来后,顿时“嗖嗖嗖嗖”几声,这小厮就被十来人给围了起来,小厮吓得腿一软,便摔倒在了地上。
“你,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为首的依旧是那名狂沙派的大汉,只听他道:“哈,江无念,你这小子总算是出现了!”
小厮一愣:“小的,小的不是江无念啊,小的李老三,是,是福来阁里的下人,过来打扫房间的,诸位大侠认错人了啊。”
大汉哈哈大笑,说道:“打扫房间?你当我们傻的不成?打扫房间,你取个包裹出来做甚?”
小厮吓得立马把手中的包裹丢了出去,连忙解释道:“小人,小人冤枉啊,这是,这是订了这间房的客人把房退了,这包裹是他留在房中的,小人自然要将其处理掉啊。”
大汉使了个颜色,一个跟班便弯腰拾起落在地上的包裹,打开一看,说道:“莫敌大哥,这包裹里都是些旧衣物,其他什么都没有。”
原来那大汉名为莫敌。
莫敌听言已经信了八分,却仍不放弃地问道:“你真是福来阁的下人?”
小厮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
莫敌点了点头,就想要放他离去,不料一个长着三角眼的精瘦男子将那小厮拦下:“且慢!”
莫敌见是之前告诉他无念住处的人,于是问道:“赵绩老弟,你又有什么发现?”
三角眼赵绩摸了摸自己颌下的胡须,说道:“有可能,此人将那重要之物揣在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故意拿了个装满衣服的包裹出来给我们看,然后企图瞒天过海!我们不妨搜搜他的身子!”
莫敌觉得他说得甚是在理,点了点头,便准备让人过去搜身。
“嘁,堂堂狂沙派的内门弟子,竟然去为难一个下人,可笑,可笑。”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
莫敌转头看去,见是之前那个一招击败了他的高手,脸色微变,说道:“阁下又要管这闲事么?”
出来这人当然就是无念,无念宅心仁厚,见到这小厮因为自己的原因被人刁难,又岂会坐视不理?而且他此番功力已然恢复,不需讨巧,也可轻松击败莫敌,自然也不用害怕这些人。
无念轻蔑地笑道:“本公子就是管了,你又能如何?”
“你!”莫敌怒道:“前几日莫某轻敌,让你得了手,莫非你还真以为我就奈何不了你不成?”
无念笑了笑,伸出了右手,随后收回了三根手指,仅留食指中指并在一起,轻声道:“我记得,五日前,本公子就是用这两根手指将你击败的吧?”
众人知他定有下文,于是就没有插话,只是莫敌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无念呵呵一笑,又将中指收了回来,说道:“这一次,本公子就只用一根手指,多用一根,算我输,你能走过两招,也算我输。”
无念这般,莫敌那还能忍得了?怒喝一声:“欺人太甚!”
随即飞起一掌,直向着无念心口拍了过去,不过他这回多了个心眼,身子微侧,左手收在腹前,内力隐而不发,留作后手。
无念右手一挥,没有去卸莫敌右手的掌力,也没有攻击莫敌的右胸,而是指尖直朝着莫敌眉心而去!
这似乎是拼命的招式!可是看无念嘴角带笑,气势凛然的样子,似乎已然算准莫敌会先他而退。
“拼命么?谁怕谁?”莫敌狞笑道,竟也是不闪不避。
然而就当莫敌的手掌靠近无念右胸之时,无念的身体仿佛瞬间变成了一片柳絮,一朵流云,被莫敌的掌风吹得“散”到了一旁,莫敌的手掌便擦着无念的身子击在了空气中。
莫敌在他那一掌击空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输了,双方以命相博,输的一方丢了性命也是常事。但是莫敌没死,无念的食指在他额前三分的距离处停了下来,然后收回了手。
无念收回手指,嘴角上扬,轻轻一笑之后,再次将手负在身后,头也不回地下楼而去
莫敌抹去眉心上的一颗血珠,看着无念的背影,苦笑道:“拼命?如此人物,我莫敌又有何资本与其拼命?”
周围陷入一阵沉默,然而沉默中却响起了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那个,诸位大侠,小的,小的可以走了么?”
……
无念下了楼之后,忽然觉得这样的感觉似乎不错,将两臂伸直,看了看这一身漪儿精挑细选的衣裳,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是忽然觉得自己一直负着双手显得有些刻意显摆的样子,而垂手而行又觉得太**份,故而想要找样事物拿在手中,那般才觉得比较自然。
无念想了想,拿刀拿剑的人太多,他现在的“身份”,如果不是什么宝刀宝剑,也不好意思拿在手上,可是这短时间里又到何处弄那宝刀宝剑去?拿折扇呢,他又不喜欢那种浊世佳公子的做派,显得过于做作。仔细思量,想起以前碧烟瑶曾经教他吹过一段时间笛子,顿时眼前一亮,便寻到了街头的一家玉石店中,花了百八十金买了一支雕龙刻凤的明黄玉笛子。
无念将玉笛持在手中,立马便显得英武俊逸,洒脱不凡。行在街上,瞧见街旁的妙龄女子大都顾盼连连,无念心中喜不自禁,一抹自信的微笑便浮现在了脸上,姑娘们的目光便又热烈了几分。
无念在城中晃荡了几圈,发现城中的武林人士比前几日又是多了不少,随处可见带着刀剑之人,还目睹了几场打斗。
无念起初还觉得有趣,看了一会后才发现这些打斗之人不过是些二三流人物,身手都不怎样,无念看得兴致缺缺。不过想想也就释然,毕竟真正厉害的大门派弟子大都自持身份,怎会当街比试,让路人如看猴戏般看着他们?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无念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回到了福来阁,却没有进去,而是在周围的街道,巷子中来回穿行。一边走着,一边四处观察,就好似作案之前事先“踩点”的偷儿。
无念确实是在“踩点”,不过他并不是为了窃财,而是为了偷人,这“偷”自然不是偷寡妇的“偷”。
其实无念伤好之后,就已经在思索着如何将漪儿从福来阁中“偷”出来了,因而此时他才会在福来阁外四处观察,寻找最好的退路。
观察了近半个时辰,无念就在心中大致勾勒好了逃跑的路线,反复确认过没什么问题后,才走进了福来阁内。
既然要“踩点”,自然是里外的路线都得规划清楚了,无念在食楼简单吃了顿饭后,就装作游玩的样子,把福来阁走了个遍。到了那“欢喜楼”,更是从一楼开始,一层层地往上行去,每层楼都是细细转了一圈。
走完之后,无念便回到了五层,在戏楼中看了会《天北之玉》后,才施施然地走上了八层,寻到那一个名为“听花阁”的雅间,却发现那入场金已然变成了一百两。
无念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我这妹子的身家还真是越涨越高啊,若我真将她偷走了,这福来阁会不会疯了似的抓我啊。”
但是想想又没有什么办法,只得无奈地叹道:“偷人之路险又难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