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与五行观有关?”司马懿惊讶道。
华佗点了点头说道:“虽然只是推测,但是听他们所说的教义,与咱们五行观所信奉的正一道倒是有几分相似的。”
司马懿无论前世还是来到东汉末年后,对于黄老之学并没有什么涉猎,所以还是有些不明白。
华佗见司马懿一脸疑惑的样子,又见时辰尚早,于是耐心地解释道:“咱们五行观所奉的教义叫作天师道,承自于上古黄老之道。这天师就是咱们的创派祖师张道陵,当年他被皇帝册封为正一真人,所以咱们这一派所奉的天师道亦称正一道,或正一盟威之道。今天观唐周一行人教化百姓自首其过,这倒是与咱们教中的道徒有难则‘自首其过’的教义有些相似。”
说到这里华佗又不解道:“但是与之不同的是,咱们五行观乃至于整个正一道,都不会强行逼迫百姓入教的,我们所说的‘自首其过’,是要设立‘靖庐’作病人思过修善之所的,而且还要请祭酒,为病人医治伤痛,并非像他们那样,随意纳民众之地以做请祷医治。”
司马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师父如此说,看来这太平道确实有出自我五行观的意思。别的不说,这教义规矩一般外行人是绝对无法胡乱编造出来的,像这个太平道,似乎就是想把咱们正一道模仿得似是而非的样子。”
“嗯,所以正因如此,我推测此事如果与我五行观有关的话,将来咱们教化民众就难免被误会成这些邪魔外道,普惠大众不成不说,恐怕还会辱没了师尊们的名声!”
说道这里,华佗竟难得的露出了愤怒的神色,显然对此事十分重视和不满。
随后,华佗又对司马懿叮嘱了几句,基本上还是让他注意安全,没有他的允许不得擅自出门之类的话,说完就出门以再次探望医治任老太爷为名,待在了他的房间里。
华佗进屋之后先是用了一些按摩穴位的手段和针灸术让任老太爷安了安神,并且喂了一副汤剂给他,任老太爷终于难得地彻底入睡了。
然后,华佗便在一旁盘膝入定,一直等到了天黑。
临近子时,天上已是月上当空,院子里安静地只能听见夜风拂过枝上的树叶的阵阵声响。
华佗在屋子里睁开了双目,屏息凝神,将五识的感知范围尽量放到最大。
而司马懿本来在华佗走之后,就用匕首在窗子上悄悄地戳了一个小洞,等着偷看热闹来着。不曾想自己忽略了这几日的奔波之苦,加上张世平严苛的骑术训练,一下子就让他困倦不堪,没等到亥时就不由得睡着了。
和他一样,此时在庄上住宿的众人基本都已深睡,发出了不同程度的呼噜声。
一时间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透过房门传出呼噜声交织在一起,成了后院里的主旋律。
等到了子时三刻,院内竟依然毫无动静,华佗初时有些意外,怀疑自己是否判断有误,但随即便想明白了关键所在。
凡事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如果前两次这装神弄鬼的人还是按规律在准时出现的话,不用他华佗,就是庄上的下人们一拥而上,怕是也能逮到这些坏人。所以这些人今夜多半会来,但显然还不至于笨到这种地步。
想到此处,华佗就再次打起精神,耐心地在任老太爷屋子里等着。
约莫到了丑时三刻,华佗忽然听到了后院的屋顶上有轻微的响动,随即起身到窗子上破了一个小洞悄悄地观察着,倒是和司马懿睡着之前的做法如出一辙。
只见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和星光洒在地上。幸亏华佗锻炼多年,五识敏锐,即便是这样的环境里,他还是可以凭借强大的视觉和其他感官辅助来夜间视物。
华佗定了定神,就看到一个黑影手中提着一个很大的皮水袋,从房上轻飘飘地一跃而下。若不是他见识不凡,这个身影当真像极了一只飘忽不定的幽鬼,一般人见了定然会被吓得惊叫起来,但华佗只一眼就看出,是这来人轻功不错。
华佗正暗自盘算着,忽见那人落地后先是四处张望了一番,然后就摸到后院的一个房间门前,把手中的水袋口朝下往另一只手中倒了些什么东西,随即就往门上小心翼翼地涂抹着。
此时院子外面是树叶声和透门而出的鼾声,屋内众人又睡得很死,这人往门上抹东西的动静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华佗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继续看这个人有什么名堂,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所谓的“鬼敲门”。
那人在第一间屋子的门上抹了一阵子之后就又来到了第二间房门前,同样在另一只手上倒满了皮水袋里的东西往门上抹着。
等这个人相继又在后院的其他几处房门上抹完东西之后,华佗透过窗户,明显闻到了白天在门口闻到过的血腥味!
“这人抹的竟然是血?!”华佗暗忖道。
然后就见这个人拿出一条抹布使劲擦了擦手,最后收起皮水袋,又翻身上了屋顶,径自遁去。
那人从进来到几扇门上抹血,这期间还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人却先跑了,这华佗不禁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追。
正自思量着,就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阵尖细的叫声和翅膀扑扇的声音,随后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就见后院的上空不远处,一团躁动不安的黑气逐渐袭来,而且在这团黑气中时不时地闪烁着无数骇人的凶光,仿佛无数双恶魔的眼睛一闪一闪地出现了。
这一下让华佗不由得有点紧张,自己也不知是不是有鬼了,于是手里紧握着那柄桶开窗户的匕首,准备待那团黑气再近些时飞出窗外,试探一下这团不明黑气的虚实。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团黑气只一瞬间就飞了过来然后又分散成了几部分,分几个方向,仿佛自杀式冲锋般地撞向了刚才来人抹过血的房门。
只听院子里原本安详的气氛一下子就被这一阵阵撞门声突兀的打破,发出一阵阵急促的“砰!砰!砰!”的响声,仿佛就是某个凶恶的魔鬼在粗暴地砸着门。
司马懿本来也是熟睡着的,但他平日里习练的功法与华佗一样,所以现在他的五识也较一般人更敏感些。
那团黑气飞到院子里的时候,司马懿就已经被那团黑气中发出的细微尖叫声和翅膀扑扇的声音惊醒了。
正当他迷迷糊糊地透过先前在窗户上破的小洞观察外面的动静时,突然,从这个洞外出现了一张十分凶恶的鬼脸!那张脸明显并非人脸,而且眼泛凶光,青面獠牙,着实让司马懿吓了一大跳,惊叫道:“我靠!什么鬼东西?!”然后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又过了一阵子,那些黑气都基本附着在了门上,而刚才的响声也逐渐地变小了。
华佗也沉下气来观察了一阵,这才发现原来这团黑气竟然就是一个个会飞的动物组成的,他们此时散落在刚才抹过血的门上,仿佛在争抢着什么东西。
这让他一下子有些恍然了,但不曾想他身后传来一声令人心惊的嘶叫声:“鬼!鬼啊!!”
原来是这老太爷醒过来听到这响动,连日里被这动静吓坏了,此时有些过于敏感,竟然一下子从熟睡中惊醒了。
华佗见这老太爷的样子已经有些癫狂了,再这样下去人有可能会受惊过度导致以后神志不清,于是快步上前点了任老太爷的昏睡穴,老爷子这下才又软倒在床榻上了。
给老太爷铺盖好之后,华佗正欲转身出门,就见门外已有人拿着火把从屋内跑了出来,刚才还在门上的怪物们见有人来了,居然一下子做了鸟兽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华佗从房门里出来之后,看见任子孝也是衣冠不整的样子,显然也是和众人一样闻声赶至的,见院子里还是除了自己人之外空无一物,眼神顿时变得迷茫了,口里不住地喃喃道:“是鬼…是鬼…”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沉重,在场的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蔫茄子似的。
不过也难怪,遇到这样一件怪事,本来想豁出去一下子解决掉这个麻烦,但最后结果依然如旧,怎生不叫人气馁。
刚才被那丑脸吓了一大跳的司马懿也定了定神,这才透过窗户和门闻到了一股血腥气,于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跑出房门来,见众人都在,于是四处寻找着华佗。
不一会儿他就瞅见华佗在任老太爷门前站着,显得有些不甘和自责。于是跑上前去行了一礼小声说道:“师父莫要气馁,且听我一言,或可解当前之困境。”
华佗听后不禁的有些意外,看了一眼这司马懿,见他一副鬼精鬼精的样子,不由得有点被弄笑了,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下,于是俯下身子示意司马懿说给他听。
司马懿耳语道:“师父,我刚才在房内透过窗户,发现刚才那些会飞的小怪物其实就是些嗜血的蝙蝠。”
华佗顿时眼睛一亮说道:“原来如此,刚才我闻到一股和白天一样的血腥气,想必是前面潜进院子里的人在房门上抹的,而任老太爷的这扇门这次有幸没被涂抹,那些蝙蝠才就没有飞过来,唉,怪我没有能够把这些蝙蝠辨认仔细。”
司马懿继续道:“师父,且去我房门上看看有什么线索,刚才有一部分蝙蝠冲到了我的房门外吸血,我想既然此事是人为,必然会留下什么的。”
华佗也觉得有理,于是两人走到司马懿住的这间房门口,掰过门板仔细观察着,华佗凑上前去仔细闻了闻,说道:“是黄鳝血,我还当这些人穷凶极恶,害人性命呢,看来不是。”
司马懿想了想说道:“师父刚才说有人悄悄潜进院子里,那么师父定是看到他了,能不能请师父将当时的情景说与我听,我想到一件事可以帮助咱们破案,如果有更详细的情形,说不定我就有办法了。”
华佗本来觉得有点不信,但随后也来不及多想,他知道这个徒弟是异于常人的,抱着万一的希望说一说也无妨,于是把那个人的身法模样,到潜入院子之后的作为都大致告诉了司马懿。
司马懿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师父晚间曾教我兵不厌诈,将计就计。徒儿在想,此策依然可用之。”
华佗有点意外,于是问了:“你且说说看,如何用之?”
“是这样,既然师父与我都深知这是人力所为,那咱们就不要总盯着那个潜进院子里的人,还是把精力放在那些飞来的蝙蝠上面吧。”司马懿见华佗陷入思索中,于是进一步补充道,“既然涂抹黄鳝血既是人力所为,那么师父不觉得那么多的蝙蝠也是被人放出来的吗?”
华佗闻言顿时明白过来了:“你是说要我顺着这些蝙蝠飞来的方向,反向去寻那歹人的踪迹!”随即华佗又疑惑道,“这与兵不厌诈,将计就计有何关系?”
司马懿回道:“您想啊,那个潜入庄上的人走了之后,这蝙蝠马上就来了,而且找的如此精准,我想除了遁走那人之外,此刻定然还有另外一人在不远处盯着咱们的动静,这样才能配合着刚才潜进来的人放出这么多蝙蝠,否则那人手上的血气不是也会被蝙蝠缠上吗?所以现在如果让盯梢的人发现咱们识破了诡计直接冲出去追凶,那些人肯定会马上遁逃。如果我们兵不厌诈,给他们来个将计就计,那么这个人多半还会在不远处继续盯着,直到他确认庄上的人已被逼疯了。”
华佗这下彻底明白了司马懿的意思,于是师徒二人简单合计了一下,便走到张世平和苏双跟前,不经意的小声说了句:“有人在暗中监视咱们,不要慌张,佯装准备继续捉贼的样子,回房间等待。”
张世平和苏双一惊,看了华佗一眼,于是头脑精明的苏双眼珠子一转便来到了任子孝身边,假装安慰着任子孝,小声转述着计划,让任子孝通知众人回屋。任子孝一下子也反应过来这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了,于是干脆故意叹气道:“小弟实在对不住苏掌柜、张掌柜以及众位远道而来的兄弟们,鄙舍现在闹了鬼,搅得大家不安生,明日我必置酒向众位赔罪,大家且散了吧!”
庄上的下人本来就相信鬼神之说,见老爷发话了,于是二话没说就依言各自回屋了。而司马家商队众人也都在张苏二人的招呼下回到了先前所住的房间内。
这下大家虽然困,但却都没有人敢再睡了,一时间后院的窗户里都发出了灯火的亮光,显然大部分人还在惊恐之中不明所以。
司马懿在众人各自回屋时,紧赶两步将张世平和苏双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挑起灯火相对而坐。
张苏二人不知道这个鬼灵精怪的二公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相互对视了一眼,苏双小心翼翼地问道:“二公子唤我和张大哥是有什么吩咐吗?”
司马懿也不啰嗦,直接说道:“没什么吩咐,只是告诉你们今晚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张苏二人一听大惊,苏双连忙道:“莫非二公子已知这怪事的真相了?”
司马懿点点头,将他今晚看到蝙蝠群,以及吸引这些蝙蝠撞门的玄机所在大致告诉了二人。
他们听完后均吸了一口冷气,苏双回忆了一下,问道:“适才我们冲出房间后,我见二公子和华祭酒说了什么之后,华祭酒才告诉我们有人在监视,要我等继续佯装上当,难道就是二公子的主意?”
司马懿嘿嘿一笑,说道:“其实师父早已大致明白,我不过是帮他梳理了些细节罢了。”
张苏二人这才反应过来,张世平环顾房间之后问道:“华祭酒呢?他去哪了?”
“自然是捉拿凶手去了呗。”说着司马懿一边若有所思地想着,一边露出狡黠的笑意说道:“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拿下了...”
在庄院外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些树丛遮蔽着一块突出的小空地,而这块空地上此时正伏着一人,脚边放着一个灰色的大口袋。他望着不远处任家庄后院,看到院内灯火通明的样子时不禁发出冷笑,自言自语道:“看你们能熬到几时,虽然你们服了软,但大爷我也没有玩够呢。一会儿那些‘鬼’又会来光顾的,嘿嘿嘿!”
突然,他的背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哦,原来如此啊…”
伏在山坡上的这人闻言“腾”的一下从地上窜了起来,转身一看身后那人,只见他身长七尺,中等身材,约莫近四十岁左右,一身马上劲装,正是华佗!
那人见状大惊,因为华佗可以悄无声息的来到自己身后,身手一定不在自己之下,于是拔腿就跑。
华佗见这人依稀正是白天唐周身后的黄衣壮汉之一,虽然此时光线暗淡,但是因为时间相去不久,再加上借着月光,华佗隐隐约约还是可以分辨得出这壮汉的身形和样貌。
于是他眼神一正,抽出刚才出门前随手拿到的赶车长鞭,呼的一声将鞭子卷了过去,将那壮汉的脚踝紧紧缠住,然后用力一拉,那壮汉一下子砰然倒地。
华佗紧赶两步,踩上了那壮汉的胸膛,紧接着用另一只手点了他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随后,他面带怒色道:“说!你是何人?从哪里来?为何行此不轨之事?”
这壮汉自负也是有些功夫的,尤其是这脚底抹油的功夫,和潜入庄上涂血的人同出一脉,做鸡鸣狗盗的这些年头还从未失手。
此时他被华佗三两下就治得服服帖帖,明白以他的武艺,想杀自己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他判断华佗面色阴沉,似乎随时会对自己下手,于是只得服软交代道:“别杀我!小的是太平道信徒,特从巨鹿被派来相助魏郡的唐祭酒传教,我等见那任子孝是十里八乡的大富户,想纳他入教,以后兄弟们就不愁好吃好喝了,而且我道中有事需要花钱的地方我们也不用犯愁了。”
华佗闻言皱眉道:“唐祭酒就是那个唐周吗?”
那壮汉听了华佗的话之后赶忙点了点头:“唐祭酒就是那魏郡唐周,他在一年前被我们太平道的大贤良师收为亲传弟子了。”
“大贤良师?他是什么人?你们到底是什么门路?”华佗问道。
那壮汉似乎对这大贤良师的名字十分敬畏,犹豫再三不肯说出,直到华佗故技重施,点了穴道,痛的那壮汉生不如死,只得回道:“大…大贤良师乃我太平道…至高无上的教主,他本名叫…咳咳…额…”
刚说到这里,一阵毒烟从远处传来,方才这黄衣壮汉因疼痛又大口大口地喘气而吸入不少,这毒烟一入体后,他便此口吐白沫身体抽搐,不一会儿便七窍流血而死了。
华佗见状大惊,赶紧屏息捂嘴,撤出三丈远,然后又寻着毒烟飘来的方向追去,行了一阵子,在相隔不远处的另一个山坡上发现了正在燃烧的毒草堆,而放烟的人却早已没有了踪迹。
华佗只得先灭了烟火,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了些未烧尽的毒草灰,原路返回庄上。
一进后院,华佗就直奔司马懿的房间去了,见张苏二人也在,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二位都在也省得我再去请了。”
司马懿和张苏二人见到华佗后一齐起身行礼,然后司马懿关切地问道:“师父没事吧?凶手可曾拿到?”
华佗叹了口气,将山坡上的情形大致复述了一遍,当众人听到那凶手不惜牺牲自己人也要灭了口实,不由得暗暗吃惊。
紧接着他又将拿回来的毒草灰放在了案几上,说道:“我观这毒草应该不是天然草料,而是有人将一种吸附力很好的草浸在特地调配的毒液里,之后才再风干制成。”
司马懿想了想道:“这凶手当时一定距离那壮汉不远,但见师父身手了得自知不敌,于是才遁到远处去利用风向和毒烟将帮凶灭口,以免暴露身份。”
细心的苏双这时也补充道:“那这么说,此人一定是十分熟悉这里气候环境的人了。”
只见华佗点了点了道:“这个人轻功还算不错,方才我发现进院子的人身影高瘦,很像白天见过的唐周,现在想来八成就是他了。”
张世平这时说道:“那...凶手潜逃,万一以后还回来伺机报复该如何是好?”
华佗这时低头又看了看案几上的毒草灰说道:“短时间内这唐周已是惊弓之鸟,不敢轻回,至于以后...我想这人既然略知天文地理,还懂得一些武艺和奇门技巧什么的,再加上他们白天宣扬的教义,我想咱们下一步应该去一趟巨鹿郡,查一下这些人所谓的太平道,以及这个大贤良师,看看他们是否与我五行观有关,若真是一帮假借我派名义行骗的恶人,我定严惩不贷!”
这是司马懿见华佗第二次动怒了,不得不说这平时好脾气的人,真生气的时候确实很有威慑力,连张世平和苏双这两个行走江湖多年的人竟然也被华佗震的不敢说话了。
只有司马懿心里明白,其实是因为华佗十分在意山门和师尊们的名节,所以才如此反常,于是转头对张苏二人说道:“张掌柜、苏掌柜,烦劳你们去任东家那里,将今晚发生的真相告知于他。当然,就说是你们派人解决的就是,不要暴露了我和师父,并且告知他我们会保证任家庄以后不会再有太平道来犯了,如他依旧不放心,那么我们就在庄上再住一晚以证事实,而且你们今后多给予帮助就是了。”
张世平和苏双知道华佗的真实身份,更知道身为五行观木门祭酒的他只要承诺解决此事,那定可保任家无虞,况且少主司马懿也发话了,他们也不敢不从。
于是二人点头称喏,出了房门,去了任子孝房间。
第二天,任子孝盛情邀请张苏二人以及商队再在庄上小住了一晚,一方面为了感谢他们此次出手相助。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顺便验证一下这太平道的麻烦是否真如张苏二人所说,这也让司马懿感叹做生意的人到底是精打细算,务实得很呐。
这一晚自然如司马懿所料平安无事,晚上宾主尽欢之后,众人都纷纷睡了个踏实觉,第二天一早个个精神饱满的准备出发了。
庄门外,那个递拜帖的小厮帮着商队的人收拾装车,看他的样子到底是身体年轻底子好,只一夜好觉就恢复地生龙活虎了,一边干着活,一边和其他人有说有笑的。
任子孝则拉着张世平和苏双二人的手说道:“这两天真是感谢两位仗义相助,使我全家免于此祸,今后还请多多关照啊。”
张世平回道:“任东家说哪里话,咱们是多年的交情,此次来庄上叨扰,也是承蒙任东家盛情款待,咱这也算是投桃报李啊。”
说罢,三人都相视一笑。
这时冷不丁的路过了一个村姑和她的老母亲,只见那个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过三人身边时,对任子孝冷冷道:“都是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惹恼了太平道的祭酒,这下好了,他们都走了,没人给老身请祷治病了,我们的罪过也无人渡化了,都是你害的!哼!”
说罢又径自离去,走的时候她女儿也白了任子孝一眼。
看来自从那一晚唐周遁逃之后,其余教众也都离开了邺县,但这些不明所以的乡民们可不认为这些太平道的人是畏罪潜逃的,其实现在就算把昨晚的情形公之于众,恐怕这些被愚弄已久的乡民们怕是也多半不信,所以任子孝见状也只能是深深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苏双见了他这副样子,不由安慰道:“任东家不必过于介怀,这些乡民们也是被那些太平道所蒙蔽的,日后定然会幡然醒悟的。”
张世平这时也说道:“说起来,也是因为这世道太过混账,朝廷纲纪败坏,百姓食不果腹,有的地方一遇灾荒甚至易子相食,这种日子里哪个百姓不想有人可以为之庇护,伸张正义?”
苏双见张世平这个耿直的汉子说到激愤之处都已有些失言,于是咳嗽了一声打断他。
任子孝也笑了笑,点头道:“其实二位说的这些小弟也都明白,日后我会正身持道,不畏外邪,我想万事自会水到渠成的,再次感谢二位,如果你们此次从关外回来请务必再来庄上小住几日,让我略尽绵薄之意。”
张世平苏双抱拳道:“好说!后会有期!”
就这样,司马懿又骑在马上与张世平在车队前领路,他回头看了看,庄门前任子孝依然朝着自己的方向伫立而望,身影逐渐变小…
路上,张世平见司马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二公子,有什么心事吗?”
司马懿的思虑一下子被这声问候打断,有些魂不守舍地回道:“连日奔波想来应该是还有点没缓过劲儿来,没什么...”
张世平未置可否的看着司马懿,只见司马懿继续道:“张掌柜,这两日我不曾习练骑术,感觉有些生疏了,且让我再找找感觉吧,先走一步!”说罢一扬马鞭,扬长而去。
张世平赶紧嘱咐道:“哎,二公子慢些,注意安全,不要走得太远了...”
见司马懿已经走远,他不由地摇头叹了口气。
其实司马懿心里一直在反复的思索着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对于唐周这个人他越发觉得十分关键,只是这人目前已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让他有点不知从何查起。
实际上司马懿的直觉还是很准的,那一夜去任家庄后院抹血的确实是唐周,他放毒烟遁逃后本欲折回伺机报复,不曾想绕路返回的时,忽然被一群身着皂色劲装,带着梼杌面具的人给撞上了。
本来以他的轻功,如果提前有所防备,想要全身而退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碰到的恰好是比他还会搞偷袭的鬼煞,这些人个个轻功高强不说,手上还有许多弩箭,乍一碰见唐周,一阵弩箭就先射伤了他的腿,然后三两下就被几个队伍里的人制住了。
黑夜里,唐周在包围中只能看见这些人面具里一双双鬼火般森然的眼睛,和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阴冷杀气。
只听这群人中的一个带着三眼梼杌面具的冷声道:“汝乃何人?!”
唐周一个哆嗦,随即想到自己多少已经显露出了一些身手,想编个慌说自己是普通人也没办法混过去,再看这些人来者不善的样子,索性老实说道:“我乃唐周,是魏郡这一带的太平道祭酒。”
“太平道祭酒?”那些人互相看了看觉得有些不得要领,于是继续问道,“你既是在魏郡人,可曾见过这二人?”说完,从怀里拿出两张画像,正是司马懿和华佗。
唐周白天在任家庄门口本来就是见过华佗的,而且还和他争过两句,加上刚才同党被擒时他就在不远处看得很清楚,此时立马就辨认出了华佗的画像,赶紧指着画像说道:“我见过他!我认识他!”
那人立刻拿刀架在唐周脖子上使了使劲,逼问道:“快说!这人现在何处?”
唐周立刻惊恐道:“不要杀我!我说...我说...这人是任家庄府上的下人...不对!我之前去任家庄时没有见过这人,他应该是和今日来府上的商队是一伙的!”
“商队?什么商队?你给我老实点,如果敢说半句假话,老子立刻结果了你!”显然这人对于唐周刚才的犹豫揣测表示质疑。
唐周此时急的都快尿了,大叫:“好汉饶命!好汉饶命!那商队我听说是从司州河内郡过来的,领头的叫张世平和苏双。”
“哦?他们一共有多少人?”
“大概...有一两百人吧。”
问到这里,那杀手显然对现状有些意外,初时他们在平津渡得到的消息说只有两个人,现在看来这二人多半混入了这支商队,而且对方的底细不明。
于是队伍里的人向带着三眼梼杌面具建议道:“队长,日间路经此地时,我曾记得确实有看到一支商队到了那任家庄。”
听到这里,那队长思考片刻后,对其他人命令道:“你们几个人,带上这个什么狗屁祭酒,先赶赴鬼王那里报告情况。为免打草惊蛇,剩下的人留在这里与我先盯住那商队,等待鬼王的指令!”
“喏!”
几名杀手立刻上前用黑布罩蒙住唐周的头,将他带离而去...
五天之后,洛阳皇宫内的鬼煞密室,十常侍高坐于台上,听着下面一人汇报着邺县的情况,张让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个叫唐周的人现在何处?”
下面的人赶紧一挥手,黑暗中蒙着头罩的唐周被人推了出来按在地上,他跪在那里不住地大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不要杀我!”
面具后的张让皱了皱眉,冷冷道:“你乃何人?你说的太平道祭酒是怎么回事?”
唐周一听赶紧回道:“小的不敢欺瞒啊,小的是太平道大贤良师座下亲传弟子,大师见小的是魏郡人氏,于是遣我的到魏郡担任祭酒,主持这魏郡的传教事宜。”
透过面具,明显可以看到张让此时已眯起眼睛,这是他多年来思考阴谋时的习惯,只听他仿佛自言自语道:“太平道...大贤良师?”
“大贤良师?!”张世平和苏双这时也意外道。
原来,就在唐周被押往洛阳面见张让之时,张苏二人率领商队也到达了巨鹿郡。
自从他们北上进入巨鹿后,又经过邯郸、易阳、广年等几个县,一路上或多或少都不断听到有信徒宣扬着关于太平道的事情。
司马懿他们沿途打听这些信徒后得知,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就在巨鹿县一带,于是便启程赶往那里,就在刚进入巨鹿和平乡交界的一个叫古树村的地方时,忽然听到一个消息:大贤良师正在村东头的李财主家里给他的儿子请祷医治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