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秦依从小就是一只猫的秉性。又懒又温顺。不到关键时候,别指望这只猫会扑上去抓你。
美言之就是,秦依是一个给点阳关就灿烂的主儿,天生的乐天派。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秦依比它好点,延长到八秒。
而小安子在那八秒之内只反复问了一个问题,你到底把小皇子秦焰怎么了。
秦依如今的状态是,说了实话没人相信,说假话也没人相信。那还说什么,这对话完全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于是,秦依把那可怜兮兮的脚抹擦抹擦,摸了把脸上的黑,一屁股坐在人家红色的地毯上,双腿伸直,找了一个有安全感的墙角直接贴上去。忽闪着大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小安子。
“东西是我的,事情不是我干的。”和小流氓似的直接来这么一句。想着自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咱是跳过楼自杀过的人,那死不死的不是和回家一样,轻而易举。在心里上战胜了死亡,让秦依状态非常平静。
唯一怕的就是临死折腾人的那种,拿两个筷子往指头上加的,辣椒水和老虎凳的。不过这里是祁墨宫,烟熏袅袅,珠帘串串,金光四溢的地方,没有东西摆着威胁人,心里上没有恐惧。一只懒猫看到旁边摆着剃毛刀还会发抖呢,秦依眼睛扫了扫,周围什么也没有,有什么怕的?心里上的安逸感直接导致生理上的安逸感。
一农民就贴人家那墙角上,蜷缩起来,状态昏沉了起来。
小安子看秦依眼神游荡,看着你又像是没看你,其实确实没看,满眼是星星转啊转的,处在安眠的临界点。
小安子往前走两步,一看,脸色绿了。这丫头后背上的烟灰在那雪白的墙壁上烙了一个剪影。秦依还晃了两下,直接扑倒在人家红红色地毯上,滚了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还是地主家的床好,又棉又舒服,还带着优雅的香味儿。
小安子看着秦依那可怜兮兮的脚,神色加了一分同情。准备上去捣一拳的手缓了一缓。秦依的父母其实他也知道点,那在皇宫是神话一样的故事。她的母亲是当年皇后娘娘手下的一个小丫鬟唤凝雪,在一个大雨交加的下午,去给娘娘叫太医的时候,撞上一个莫名男子的胸膛。
一个奇迹就是,皇宫里的太监数量是侍卫的一百倍,人家还真能撞上那百分之一。是碰上一个侍卫而不是一个太监。
男的就是秦珂。秦依的父亲。伞往边上一掉,两人在滂沱的大雨中相视了两秒。接着,两人俯身去拿伞,四目相对,恍若隔世。
两人就开始了酝酿秦依的恋爱过程。
皇宫不准恋爱,封建地主家,地主最不能看的就是别人的幸福。况且那凝雪在当年红的很,两位皇子青睐有佳。于是,秦珂不是谁见了谁打,想个办法轰一轰出了宫。可是传奇就传奇在这里,秦珂秉性很实在,为了追求爱情,出了宫又逃进来,轰出去又逃进来,如此循环,反复了二十二次……
于是,一很平常的恋爱,让他给反复成了传奇,虽然在当年的皇妃皇子的眼里,不过是一没脑子的奴才和一个没眼光的丫鬟而已。但是在下层广大的农奴阶层,产生了轰动的影响。进出皇宫二十二次,那可不是说着玩的,为他一个人,那两年,光华门的主管就换了二十一个,看不住,小伙子就是实在,咱就是挖地洞,咱也要挖到皇宫里。再后来,二十二次结束,凝雪到时候出宫归乡的时候,才知道秦珂因为痨病死在客栈里。
凝雪不知所踪,不过秦依却是从小就在皇宫里长大。
小安子看着躺在地上的秦依,想起这个传奇,难免心里有点忧愁,自己无父无母从小进宫的,对同命运的人很同情。偏偏自己运气不错,碰上太子,这丫头可怜点,如此看来是一直烧火长大的。
一边想着,就没把地上滚来滚去的秦依唤起。看那双肿起来的脚,心沉了一会,从外面找来一个厚点的被子,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丫头已经从门口滚到床边,一撂腿就直接上去了。心里一阵唏嘘,慌手慌脚的把小祖宗推下来,那床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上的。
秦依扬手就给了小安子一巴掌,迷迷糊糊的哼着:“你看你看,月亮的脸。”
“你死就死了,扯着我干嘛?你还好意思说,我想跳不会自己跳啊,用的着你帮我?”看来是为自己的平白无故的死而郁闷呢,说完,沉沉的抽泣了两声,“妈妈,小依走丢了,回不去了。妈妈。”那声音很沉,没哭腔,却让人打心底里怜惜。
小安子怔了两秒,摸了摸自己肿起来的脸,把被子盖上去,神色挺失落,转了转从偏房里出来,直接拐角进了另一扇门。
这是一间布置很简单又很精致的书房,太子秦慕枫很淡然的翻着蓝皮装订的书。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每一页扫一眼就翻过,神色却是很认真投入,小安子进来,太子也没抬头。
“殿下。”
太子一边应声,一边翻着书页,神情一点没动。处事不惊。
“殿下,奴才觉得这事情不是这丫鬟干的。”小安子立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
太子仍是心不在焉的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头:“怎讲?”其实,心里早就猜到,这丫头没有下毒,但皇子的事情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
两个字说完,觉得不对,又抬头才注意到,这平时倨傲的不可一世的奴才,一脸苦相,肿着半个脸,但神情却是异常无辜的望着自己,用一双饱含着深情的眼神说:“没什么证据,奴才就是感觉,怎么看怎么不像。”说完,可怜兮兮的垂下头。
得,这是暴力逼迫了。
“你的脸怎么回事儿?”心不在焉的看他一眼。
“没,没怎么回事儿,出门的时候撞的。”两眼一沉。左右瞟着。谁也知道,太子秦慕枫那一双眼,什么看不出来?你一个眼神,人家就能知道你是上小号还是大号。只是太子秉性很傲,平日里也懒得处理这些事情。如果人家管,后宫那些勾心斗角的三八婆们能好受的了,后宫就清空,冷宫就要扩建了。
太子怔了一下,他的脸上明显是一个巴掌印。小安子被打了还替着人家说话?平日别宫的太监进来踩一朵花儿,他还追出去三里地,把人家骂个狗血淋头。
“太子爷,小安子这真没什么大碍。”说完谄媚的眯起眼睛,“后宫的奴才们每天被打的浑身是伤,还不乐呵呵的侍奉主子去?小安子亏得是跟着您,一点小伤,还劳爷追问,奴才真是感恩戴德,奴才祖宗十八辈要给您……”
太子挑眉,头一低,目光又移回到书上,冷冷的翻过一页,示意他的马屁到此为止。
小安子一应声。
太子沉沉道:“明天去蓝宫。”是不是这丫头,只要一去自然一切了然,说完,在小安子应声之前,他一边看书一边平静道,“床边那花瓶是九王爷送的,打了拿你的脑袋换。”
小安子愣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是哪个床边花瓶。等到反映过来的时候,隔壁已经传来很清脆的一声响。
“砰!”
“嘿,我的祖宗。”小安子一拍脑袋,扯起衣服就往外冲去。
太子翻着书的手停下来,却只有一秒。
外面的夜风凉凉的吹着窗棂,轻叩着,温和的,抚媚的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