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思幽磕磕绊绊地说道。
如果说两个人遇见是因为他们彼此有缘分,那么此刻她和赵雍在昌黎城之中相遇,难道也是因为缘分么?
“什么意思?”赵雍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好了,我们也该走了,明日一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赵雍的目光在刹那间昏暗下去,似乎不知道在想什么。思幽微微蹙眉,想要问,却一时间不知要怎么问。
赵雍的身上,始终是有太多的秘密。有时候不去问,不是因为自己不在乎,而是就算是问了,那又如何呢?
“花灯会其实才刚刚开始而已,现在就急着想走么?”赵雍忽然开口说道:“再等一会儿吧,很快就会有烟花了。昌黎这么多年来,已经很久没有燃过烟花了。”
“哦,为什么?”思幽倒是觉得奇怪,这里繁华热闹,即便是在有鸩鸟伤人的时候,这里都还会有花灯会来祈福。想必如此富庶之地,应该少不了燃放烟花。
“对昌黎来说,此地不同寻常……烟花是朝生夕死,然而却璀璨无比的东西。昌黎将它视作是吉祥的象征,因此除非是遇到极其重大的喜事,寻常是不会燃烧烟花的。”赵雍开口解释道,“想必这些人,是在庆祝尸鸩离去,终于能得回安康吧。”
思幽环顾四周,只看见人群此刻都已经三三两两散开了,似乎花灯会已经快要结束了,然而取而代之的,却是即将要燃放的要货。赵雍转过脸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想不想看烟花,据说昌黎为了庆祝,会燃放足足半个时辰之久的烟火。”
半个时辰……思幽的目光一顿,她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看过烟花了。那些东西,似乎也并不是现代社会的专属。这种从很多年前就已经被发明出来的烟花,竟然隔了千百年,而且还隔了完全不同的世界,竟然也会有这样奇妙的相会,实在是让人觉得目瞪口呆。
“好啊。”思幽的心中微微一动,忽然点了点头。也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和赵雍一起看烟花了吧。明明将夜和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可以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但是此刻真正看见了赵雍,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像是在闪烁的蜡烛,而自己就像是一直拍打着翅膀的飞蛾,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却也还是想朝着对方狂奔而去。
而原本不动声色的赵雍,此刻的目光里,显然也有什么东西,忽然被照亮了。只是两个人,明明都对这份喜欢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人,肯再开口多说一个字。
倒是此刻在人群之中被挤散的将夜,倒是摊开了手掌,嘴角还有似有似无的笑意。在月色温柔照耀之下,他洁白如玉一般的掌心,此刻竟然浮现了两个黑色的斑点,就像是被炭火灼烧过一般,那印记此刻看上去,竟然分外的骇人。
如果此刻思幽也在的话,想必对那两个奇怪的伤口不会觉得陌生。
那是将夜从她手中接过珠子的时候留下来的一个伤口,只不过在当时,将夜的手在自己的掌心轻轻一碰,那些东西,明明就已经消失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上去,那个伤口似乎反而变得越发严重起来,似乎那两个拇指大的伤口,竟然从里面溃烂了似的。
将夜看着自己的手心,似乎目光也隐隐有些诧异,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凝神在想什么似的。然而随着他神色渐渐专注起来,那个可怖的伤口此刻才慢慢愈合起来。只是将夜原本如青竹俊逸的面孔,此刻也罕见露出了绝望目光。
而就在此刻,身后忽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将夜连忙收回了手,回过头,却看见原来只是个寻常的路人。还挑着一个卖扁肉的担子,热气氤氲,那人长了一张老实巴交的脸,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太过寻常,似乎只要他在黑暗之中转过身,就会彻底消失在那一片黑暗之中似的。
“公子,要不要买一碗扁肉啊?”对方倒是十分热情,此刻见将夜一个人站在漆黑的巷子口,连忙凑过来说道。生意人无非是想多赚一些银两,此刻看上去倒是和寻常没有什么分别。
然而将夜其实平日并不喜欢吃这些东西,此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笑了笑,微微颔首道:“好啊。”
对方连忙将肩膀上的扁肉担子给放了下来,俯下身就试图从里面给舀一勺肉汤出来。
“公子尝尝看,这可是我们家祖传的手艺。”对方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倒是很有几分老实诚恳的感觉,“这扁肉要做得好,其实也是一门需要技巧的时候哦,要等着锅子里的水完全沸腾了,才能放下去呢。”
“所以我们煮这些东西吃,看上去寻常,其实也需要很大的耐心去等待啊。否则如果是水都还冰冷就往里面放扁肉的话,到时候未必会煮熟。可如果此刻水已经烧的沸腾了,要是还不放下去的话,就只会延误时间了。”那个挑着担子的男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然而说出来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听上去,竟然让人有背脊发麻的感觉。
“是么?”然而将夜只是伸手将那碗扁肉接了过去,在清汤之中沉浮的扁肉,皮薄如蝉翼,就像是鲤鱼的鱼鳍在水中一下下拨弄着,看上去也说不出的晶莹可爱。
然而将夜吃了一口之后,就没有再动勺子,只是用手中粗糙的白瓷勺子在已经有一个破损缺口的碗上轻轻敲着。那声音听起来不轻不重,不疾不徐,然而就是有一种古怪的压迫感。就好像是有什么人,正在喃喃低语一般。
“师父教训的是。”将夜忽然开口说道,神色肃然而谦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