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思幽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来那么痛的伤口，慢慢也是会愈合结疤的。而且还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原以为会这样一直痛下去，但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这个伤竟然自己已经痊愈了。

　　“嗯，愈合的很好，对了……通灵宝珠的碎片，你随身带着么？”将夜忽然开口说道。

　　“怎么了？”思幽微微抬起了没，忽然开口说道：“你曾经说，通灵宝珠是圣女之物。她在帝都之中消失了之后，宝珠碎裂成流星，消失在了整个大周王朝之中。但是我们现在收集到的这一小块碎片，恐怕离凑出一个完整的通灵宝珠，只怕还差得远啊。”

　　“七星连珠不也一样遥遥无期么，我不过是问一句，让你小心些，不要将那碎片给弄丢了。”将夜的嘴角带着温和笑意，只是思幽背对着他，也无法看见原本温润如玉的男子，神情虽然还温和，然而嘴角的笑容却一点点收敛了起来。

　　“你想留在这里么？”将手中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思幽的背上，重新有用白色的布带将伤口包扎起来，将夜长舒了一口气，然而却挑眉说道。

　　正准备披上外衣的女子微微一怔，“什么？”

　　他的询问里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让思幽一时间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然而真的听懂了对方在说什么的时候，思幽立刻摇了摇头，“当然不会，如果想要留在这里，那么一开始我就不会来寻找什么通灵宝珠。老老实实留在神庙，做个被人供奉的傀儡圣女，不是更好么？”

　　思幽顿了顿，倒是忍不住失笑起来，“况且这番话，从前在昌黎城的时候，你不是也问过我么？”

　　将夜笑了笑，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银针。细细的银针似乎还能折射一缕光线，然而落在人的瞳孔里，终究就显得说不出的落寞寂寥了。

　　那个时候的思幽，的确是曾经说过，她依然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去。这片土地上，每一次生杀流转，都会有无数人位置牺牲和奋斗。因为他们的根源在这里，他们的宿命也在这里。

　　但如果在世界之外，当真还另有世界。那么思幽，心中应该是无比痛苦的。

　　她的根系不再这里，就像是风中柳絮，看上去自由自在，哪里都去得。但是没有根的人，去到哪里，其实都不过是一场空而已。越是自由，反而越是叫人心慌。

　　“那个时候，你说自己想要离开帝都，其实我是相信的。你对这片国土，其实并没有羁绊之心，羁绊住你的，是别的东西。你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国家之中去，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现在你的心，好像已经有了可以停靠的地方了。”将夜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心情在说这番话，只是目光沉沉。

　　已经系好了衣服的思幽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子。他的眼神原本清澈见底，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像是皓月被乌云阻碍，再怎么看，竟然也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是么，我自己竟然不知道，原来我已经找到了可以停下来的地方。”思幽嗤笑了一声，只觉得心中一片空空荡荡的。

　　将夜目光一侧，落在思幽清净面孔上，过了片刻之后，终究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是么，难熬皇上，不会让你觉得，自己可以停留下来么？”

　　对方说的直白，思幽终于皱起了眉，“将夜，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将夜笑了笑，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子说道：“你就当我方才是说胡话吧，虽然后面的伤口慢慢愈合了起来，但是你身体还虚弱的很，好好休息吧。”

　　对方将东西都已经收拾了起来，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思幽却猛地伸出手去，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将夜微微皱起了眉，然而却并没有立刻挣开，只是温和道：“怎么了？”

　　“这句话原本是我问你的，你还没有回答我，没道理就这么来反问我。”思幽却并没有糊涂，立刻说道：“将夜，你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这些话，也从来没有这样伤怀过。当日将你从神庙的地道之中带出来，其实我心中一直都觉得很不安，因为我不知道究竟是对是错。”

　　“你就像是开在水中央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原本莲花，就应该一直都开在水中央，但是我自不量力，却非要将你带出来。可是这个红尘，纷纷扰扰，三千如锦。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应付，更何况是还要护着你呢。”思幽只觉得自己的心口隐隐有些发疼，然而却还是坚持着想要说下去。

　　“是不是我害了你，将夜？”思幽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竟然隐隐有泪光闪烁。

　　她对将夜始终有难以言说的情绪，这个人，就像是自己伸手折下来的莲花。她在神庙之中误打误撞遇见了对方，她想要知道将夜的祖师，也就是初代消失的圣女，究竟是如何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是在那样的处境之下，带着私心祈求了将夜的帮助。可是之后呢，自己却无力保护这个人。反而在更多时候，是将夜不断帮助自己。

　　将夜想了想，倒是忽然忍不住笑了一声，“思幽，我原本以为你离开帝都之后，真各个人就已经变了，但是现在看来，你和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

　　第一次相见的时候，月华如水，他站在假山下看着那样美的月色，一直到被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思幽所吸引。那个女子，竟然有着孩童一般清澈的眼神，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但是离开帝都之后，他似乎是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子，慢慢不断的在改变着。那些原本潜藏在她体内的天分被人挖掘出来，她慢慢也可以开始独当一面。然而这样的沈思幽，倒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在自己面前了。

　　只是……这样的她，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不习惯啊。

　　“真的没事么？那么……离呢？”思幽松开了紧握着对方的手，但是看上去还是有些战战兢兢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储蓄了多久的勇气，才猛地脱口而出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离？”倒是原本还含着笑的将夜慢慢皱起了眉头，“离怎么了？”

　　对方的神情平和，并没有丝毫的异样。思幽其实是想问，你是不是喜欢离？在思幽的那个时代，两个性别相同的人相互喜欢，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罕见的事情。相反，她倒是完全可以接受。

　　然而看着将夜蹙眉的样子这句话不知道怎么，竟然始终无法说出口。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离是个好人。而且他一直对别人冷冰冰的，倒是似乎和你十分合得来。”思幽低声说道。

　　“他的确是沉默寡言，只不过这一点，和皇上不也是很像么？”闻言将夜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么，自己倒是不觉得。

　　将夜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才慢慢说道：“你不觉得么？其实就像是我也不觉得离是个冷冰冰的人一样，大概是因为你的目光太长时间都停留在赵雍的身上，所以才会觉得他并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吧。”

　　将夜的嘴角含着笑，思幽还想再说什么，这才发现对方竟然已经掀开帷幄走了出去。

　　将夜，其实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的吧，思幽低眉想到。在她的手心里，通灵宝珠的碎片闪烁着淡淡的光芒，似乎是在无声的呼应着什么。

　　将夜说自己在这个天下，犹如柳絮没有根基。那么他在这个世界里，又有什么牵挂？他的师父已经离开了，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人。

　　自己是第一个将他从神庙之中带出来的人，这并不是什么圣母情节作祟，而是……她如何才能够放弃将夜呢？只怕，永远都做不到吧。

　　呆坐在帐篷里好一会儿，思幽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喧闹声音。

　　垂下来的帷幄猛地被人掀开，赵雍和泉方都走了进来。赵雍的神色倒是如常，只是泉方目光之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喜色，“果然奏效了，他们决定用火药炸开那里。”

　　思幽微微挑眉，连忙收起了方才复杂心绪，隐约倒也觉得欢喜起来，“进展的如此顺利么？现在宋城那边的人马，已经开始行动了么？”

　　“不错，胡志安倒也机警，自己假装是去巡视，却在里面偷偷洒了金子下去，这些人看见了金子，自然以为是在里面挖掘出来的。禀报了宋城之后，宋城贪婪，自然是快马加鞭将小心传回了刘辉那里，现在已经开始准备炸药了。”泉方兴奋地说道。

　　思幽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宋城已经开始动手挖掘下面的黄金。想必刘辉所有的注意力都会在这上面，真是个莫大的讽刺，他们其上瞒下，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成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