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巨大的龙床附近,男子的嘴角还带着微微讥诮笑意。从他收到的情报和刚才的情况来看,只怕这里头,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吧。自己那个任性妄为的侄子这几年渐渐收敛,但是没想到……愚蠢这种东西,原来是永远都改不了的。
在被行刺了之后竟然离开了骊山行宫不知所踪,如果被文武百官知道了,被天下百姓知道了,他们又会作何感想?
赵初阳微微眯起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皇上?”
空荡荡的殿阁之中,似乎回荡的也只有赵初阳自己的声音。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之中已经有了志得意满的笑容。当然是只会有自己一个人,他冷笑了一声,然而就在秦王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空旷的殿阁之中忽然传来了低低地咳嗽声,“皇叔是否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禀报,否则又怎么会如此兴师动众,竟然硬闯骊山行宫?”
原本换过半边身子的秦王微微一怔,一时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到底是听见了什么。然而明黄的帷幕被里面的人伸手掀开,穿着明黄长衣的男子脸色苍白,然而分明便是赵雍无疑。
多日不见的这个侄子,此刻目光沉稳,似乎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整个人都已经变幻了模样。过了好一会儿,赵雍这才微微挑眉道:“皇叔怎么忽然不说话了,怎么,莫非是已经不认得朕了么?”
“微臣不敢。”即便是秦王,到底也还是要遵守上下尊卑有别的道理,连忙低头说道。
然而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似乎就像是一面镜子似的,谁都不曾发现这面镜子,此刻倒影着秦王的容颜究竟是有多么的扭曲。过了好一会儿,赵初阳这才咳嗽了一声,徐徐说道:“皇上万安,微臣此次前来,也实在是迫不得已。皇上的龙体有恙,原本应该安心休养。只不过微臣送了折子到骊山行宫,不知道皇上可有看见。”
“自然是看见了,王叔是说刘先武谋逆一事么?刘家世代都身受皇恩,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赵雍微微笑了一声,不疾不徐地说道。
没想到赵雍竟然还真的对答如流,秦王倒是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皇上圣明,此事因为兹事体大刻不容缓,皇上又身在病中,因此微臣和宰辅商议,已经发动王师前去讨伐了。”
“此事有皇叔和宰辅一起处理,朕放心的很。再过几日,朕也会回朝,免得让文武百官和天下万民担忧。”赵雍轻轻点头,一张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来。然而他越是镇定,赵初阳却只觉得越发烦躁。
过了好一会儿,男子才轻声说道:“是,既然皇帝龙体已经快要痊愈,实在是天下万民之福。微臣此次擅自闯入,原本就是死罪,还请皇上降罪。”
其实擅自闯入骊山行宫,的确是死罪一条,然而赵初阳实在是个聪明人,明知道到后来很有可能会罗人口舌和把柄,干脆自己出来请罪。
这种以退为进的招数虽然是老套之际,然而说起来却也是十分管用。且不说赵初阳现在的身份地位,并不是赵雍想要处罚就能够处罚的。过了好一会儿赵雍这才说道:“罢了,王叔原本也是因为担心朕的缘故,只不过现在王叔也已经看见了,朕并无大碍,骊山行宫素来就是个清净的地方,因此如果王叔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还请先回吧。”
赵初阳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赵雍,片刻后才说道:“是,那么也请皇上早日修养好身子回朝,微臣告退。”
他虽然说的谦卑,然而似乎是早就已经知道对方必然是不敢对自己如何,因此看神情模样倒是半点谦逊感觉都没有。一直等到赵初阳走远了,站在门口的曾鸿飞和叶之这才敢走进来。然而看见赵雍此刻坐直了身子的时候,就连曾鸿飞似乎都吃了一惊,低声道:“皇上……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雍用手捂住嘴咳嗽了两声,这才说道:“是刚刚回来的,倒是都没来得及和你说。原来你守在宫殿外头,难怪一开始我四处找你,竟然也不见踪影。”
曾鸿飞是何等灵活之人,一时间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卑职该死。”
“好了,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都变得如此客套起来了。况且我离开骊山行宫多日,只怕人前人后,你也受了不少委屈。”赵雍叹了一口气,“不过既然朕已经回来了,你也可以回到太医院,继续去做个逍遥自在的太医了。”
曾鸿飞素来对为官就没有什么兴趣,在太医院中虽然是为皇帝看诊,然而其实也不过是得过且过罢了。此刻听见赵雍说出这番话,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而与此同时,大殿有一排屏风,后面也传来了簌簌声响,曾鸿飞的神情陡然一变,不动声色挡在了赵雍的身前,“什么人在里面?”
“许久不见,曾大夫已经不记得我了么?”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女子,穿着打扮都十分寻常,看上去倒和寻常的村中农妇并没有什么差别,然而砸看见对方容貌的时候,曾鸿飞还是不由皱起了眉头,半晌,他似乎有几分不确定地道:“圣女?”
“是,许久不见了,曾太医。”其实思幽和曾鸿飞也不过是几面之缘而已,然而对这个可以称作是赵雍左右手,却又超然于朝廷复杂局势之外的男子,一直都保有一种十分奇怪的心理。所谓大隐隐于市,或许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许久不见,难怪后宫之中圣女也不见了踪影。旁人只说是在九重宝塔之中修行,然而我将照顾皇上之事交托给了将夜,便应该猜得到,或许圣女也跟这样一起离开了。”曾鸿飞似笑非笑地说道,然而过了好一会儿,他却微微挑眉道:“将夜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