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里路,对于现在的凌空来说,如果用咫尺天涯,不到盏茶的功夫便能到,就算是飞行,也用不了半天时间。
但不知为何,在飞近大漠寺千里之内,凌空的心境突然变得异常平和。
因为穿越的原因,凌空的心理年龄要比同龄从大上一倍不止,所以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冷静的人,但冷静并不是说一个人心中没有烦忧,反而越是冷静的人,心里的秘密越多,所以不得不将快乐之类的心情压在心中。
但就在飞过两千里之后,凌空突然有种游子归乡的感觉,似乎这片荒漠他曾来过一样,那么熟悉,那么亲切。
没有任何犹豫,凌空带着明灵月从天上降下,细细感受那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远远望去,一片平沙,就算是沙丘,也没有超过五米高,在午后的阳光下反射出夺目的金光。
凌空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沙漠,但唯有这片荒漠,能给他如此平和的感觉。
古怪的是,这里和凌空见过的其他佛寺大为不同,五天前赶路时看到的一些情景还历历在目。
凡是佛寺,无论其周围有没有凡人居住,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信仰之力充荡,少则近千里的范围,多则数万里,不一而等。
但凌空已经踏进大漠寺千里之内,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丝信仰之力,就连香火气息,也是极淡。
不过在这种极淡的香火气息中,隐隐却是有一种浑厚浩瀚的至正之气充斥,不是佛力,胜似佛力!
“小师弟,为什么停下来呀?飞过去不是正好吗?”
明灵月有些古怪地问道,因为刚刚修练成破妄灵眼的原因,双眼还是不能完美地控制,时而会有紫色的火光闪现。
“这里,似乎很熟悉,就像我曾在这里生活过许多年一样,那天我来打探时就有这种感觉,刚开始以为是在沙漠里久了,对这种气息的共鸣,但现在看来,恐怕不是。”
凌空隐隐有些猜测,但那是他灵魂深处的秘密,而且还不能确定,所以他并没有打算告诉明灵月。
“这样呀,那好吧,我们就走一走,感受一下。”
明灵月一如继往的乖巧,凌空微笑着,拉着明灵月的手向着认定的方向走去。
从未时走到申时,整整两个时辰,凌空没有动用一丝真元,就那么平和自然地行走在金沙上,非但没有觉得有一丝疲累,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就像自己的灵魂深处一直这样期待一般。
沙漠里的太阳随着时间的变化从金光四射变成了火光漫天,看起来就像是无边无垠的火海一般,虽然几近黄昏,但凌空却感觉这片沙漠充满了勃勃生机。
“小师弟,累了呢。”
明灵月毕竟是个女孩子,她能感受到凌空踏在这片沙海上的那种兴奋,所以也陪着凌空,没有动用一丝真元,走了整整两个时辰。
因为没有用真元护体,沙漠里的滚滚热浪消耗了明灵月相当的体力,此时的她已经香汗淋漓,一股若有若无的少女体香,不时传入凌空鼻腔,后者这才恍然大悟。
“差点忘了你,走吧灵月,我们赶过去,也许还能吃一顿正宗的素餐!”
凌空歉然地笑了笑,拉着明灵月的手,体内真元一动,热浪被排开,一股清爽的气息瞬间将二人包裹,眨眼间,便消失在之前的位置。
“哇哦,这里好漂亮呀!”
大漠寺门前的石役上,凌空和明灵月的身影一闪出现。
刚一站定,明灵月便惊声叫了出来。
确实,就算是凌空也对大漠寺这片不是绿洲,但胜似绿洲的幽静山林有种不思议的感觉。
这是一片不到百丈的沙林,漫漫黄沙上,居然长着一种连凌空也叫不出名字的阔叶树。
这种树的叶子就像蒲扇一般,形如大象的两只耳朵,树杆匀实,几乎一般粗细,每一棵树都有双人合抱那么粗,而且树皮也不似凌空见过的那些百年老树那样,苍劲如蟒皮,反而像是小树苗一样,树皮青绿,翠绿欲滴。
阔叶树稀疏地分布在百丈之内,有稀有密,多的地方有七八棵,少的地方,十米之内也就一两棵。
大漠寺的山门是三块大小相等的条石砌成,长年的风吹日晒,留下了自然侵噬的痕迹,看起来虽然没有凌空见过的那些修真大派的山门那般气派奢华,但却显得极其古朴。
山门前一条不到十米的石径,两侧是四棵挺拔的阔叶树,简简单单的山门非但没让凌空觉得寒酸,反而有种久居闹市,回归自然的舒爽之意。
大漠寺的山门并没有门板,正应了佛门广大之意。
山门正对着一座十米高的香炉,袅袅香烟从其中缓缓升起,虽然没有凌空一路而来时见过的几座大寺那般香火鼎盛,但却给人一种悠然之意。
香炉正后方,就是一座三丈高的大殿,并不是凌空印象中的佛寺共有的大雄宝殿。
殿上并没有匾额,而里面的佛像凌空也是从未见过。
“施主有礼了,方丈在后堂等你!”
刚一进门,就有一个小沙弥垂恭而立,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惊讶之色,就像是早就知道凌空二人会来一样。
凌空早就感受过大漠寺的神秘祥和,冲着那小沙弥微微一笑,随他往大殿后面走去。
明灵月虽然有些惊讶,但她识趣地没有开口,乖巧地跟在凌空身后。
大殿后面是一排低矮的院舍,凌空粗略地看了一眼,也不过十余间罢了,每一间都一模一样。
院舍最右边是一间稍大一些的厅堂,尚未进门,凌空便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厅堂正中放了两只蒲团,看那颜色,竟是阔叶树的叶子编织而成。
一只蒲团空着,另一只上坐了一位眉长及肩的老僧,灰色的僧衣,慈悲的面孔,看起来如此平凡。
但就是这样的一僧一蒲团,却让凌空脑中突然闪过两个字:师弟!
“女施主,方丈有喻,让您随我去客堂等候片刻,他和这位施主有些前缘要了!”
引路的小沙弥恭敬地站在门口,看着明灵月,后者看了凌空一眼,却发现往日里神采奕奕的凌空有些失神,眼中带着一丝激动,还有一种难掩的惊喜,但明灵月却没有在凌空的眼中发现任何一丝她熟悉的眼神,就像换了个人一样。
“也许小师弟也非凡人吧。”
轻轻地点了点头,明灵月跟着小沙弥去了一旁的客堂。
此时的凌空心中已泛起惊涛骇浪,无数的情绪从他内心深处不断地涌现,就像平静的长河突然起风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地侵袭着他。
“施主请进,老僧候您已经多年了。”
厅堂内的老和尚展颜一笑,如春风般和煦,两道长眉轻轻飘动,那么出尘,仅从外貌看,就知道是一位得道高人。
凌空这才明白,什么是道骨仙风,高人风范。
这不是手持拂尘,身披道袍的那种表面现象,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气息,让人一眼就没有任何犹疑的信任。
“法空师弟,多年不见!”
古怪的是,凌空并没有踏入厅堂,而他的声音也变得很苍老,双手结了一个古怪的法印,对着厅堂内的老和尚说道。
“果然是师兄看来您的神通修成了。”
厅堂内的老和尚第一次露出了惊容,但却一闪而逝,坐着的身体缓缓站起,对着凌空恭身施了一礼。
“这是我最后的残念,就是为了回到这里,此愿已了,便尘归尘,土归土,随风散去!”
苍老的声音再次从凌空口中响起,不过说到最后却渐渐变成了年轻人的声音,而凌空的灵台处,却是有一道极淡的灰色,缓缓升起,散于虚空。
“师兄好走!”
厅堂内的老和尚略有些遗憾,念了一声佛号,再次对着凌空施了一礼。
醒悟过来的凌空立即还了一礼。
刚才的一切他都历历在目,但他的身体就像不受他控制一样,意识非常清楚,而且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施主进来吧,师兄已逝,你能来此,便是缘法,你的疑惑,老僧会为你解答。”
老和尚再次坐下,指着对面的那只蒲团说道。
凌空深深地吸了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老僧法空,师兄法号法愚,十岁入寺时拆下大漠寺匾额,却机缘巧合得到神物,自此修闭口禅,道成前突然开口,说修成佛门神通他心通,要去寻觅传人,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半个世纪!”
法空和尚刚一说出“法愚”两个字,凌空脑中便闪过无数的片断,竟然是那个他在时空乱流中遇到的老和尚的记忆。
从少年被人带到大漠寺开始,到拆下大漠寺的匾额,修闭口禅……
直到游历五域,坐化于王域神龙山,点点滴滴,就像放电影一样,在凌空脑中极速闪过。
“原来那老和尚的法号叫法愚,难怪我对这大漠寺感到如此熟悉,只是为何他要我取那块匾额呢。”
良久,凌空才缓缓醒悟,在心中念了一句,看着厅堂内供奉在案桌上的那块裂迹斑斑的黑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