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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淡的月光,死寂的鬼屋。
魅影与河依柳正进行一场诡异的僵持,还有刀。
秋虫在这一刻停止了鼓噪。
所有具备灵气的物体都屏住呼吸,关注着一出灵魂出窍的大戏缓缓拉幕。
魅影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在它决定杀人的那一刻,它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回不了头。
因为,抵在它后颈上的是一把江湖名刀——柳叶刀。
而执刀之人是名震江湖的第一杀手——河依柳。
谁也不能从这样的囧境中逃脱,哪怕是一只苍蝇。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你明里是人,暗里是鬼,看来,用衣冠禽兽形容你是再合适不过了!”河依柳痛苦的声音撕破了这窒息的死寂。
“我的朋友已经不多了,为什么要逼我杀你!”
魅影抖了一下,那是触及到心灵后的失措。
“吴山兄弟,请你转过来!”
柳叶刀从后颈移到了脖子,刀尖沿着耳根一挑,魅影的蒙面布被一撩两爿,像两片死亡的幽灵飘落在地,蒙面布掩盖的是一张清秀白净的脸,正是吴钩村村长的儿子吴山——一个风华正茂的十八九岁的青年。
此刻,吴山不再笑容可掬,而是一种身陷绝境的悲哀。
“你怎么知道是我?”吴山咽了一口口水。
“牛二告诉我的。”
“牛二?他如何告诉你的?”
“你不会不知道,牛二为什么那么痛恨外乡人吧。因为他亲眼看见了外乡人是如何杀害了他的爸爸的。”
“这跟我有何关系,你才是外乡人,而我不是。”吴山将脖子抬高一寸,颇似傲然。
“你是,你和你的村长爸爸跟祖祖辈辈生长在这里的村民比起来都是外乡人。”河依柳瞪着吴山道。
“听谁胡说八道的?”
“王婶。不过绝不是胡说八道,而是事实。”河依柳的目光咄咄逼人。
“你带我去王婶家,王婶说,牛二从小就生长在这里,他爸爸就是前一任村长。记得当时王婶提到你爸爸的时候你很不高兴,你当时的不高兴正是你的慌张之处,因为牛二的爸爸就是你们父子俩害死的!”
吴山强颜欢笑:“你凭什么说我们害死了牛二的爸爸,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害死他爸爸?你就编吧。”
河依柳将柳叶刀在吴山的脖子上拍一下,冷峻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吧,那我就从头说起。”河依柳说话的时候,手里的柳叶刀一刻也不放松。
“三年前,吴钩村的村长还是牛二的爸爸,也就是那一年,你们吴氏父子俩流浪来到了吴钩村,用牛二的话说,你们就是外乡人。当时接待你们的就是牛二的爸爸,看你们衣着褴褛,风餐露宿,出于同情,牛二爸爸收留了你们,解决了你们的吃穿住,当时,你们就住在这间屋子的左边那间。”
“这点不错,但牛二爸爸对我们那么好,我们为什么要害死他,这不合常理。”
“别急,你们之所以害死牛二爸爸,完全是因为一件宝贝引起的。”河依柳道。
“一件宝贝?是什么宝贝?”
“一件缕花和田羊脂白玉,那是牛二爸爸祖辈传下来的传家宝,价值颇高。你爸爸无意中发现了它,联想到你爸爸是个十足的贪财鬼,这块玉宝不可能不引起他的见财起心。于是,你们一边竭力讨好牛二爸爸,一边准备下手害死牛二爸爸。”
“呵呵,我提请老兄注意,牛二爸爸是得了肺痨病暴死的,可不是我们害死的,全村人都知道。”吴山忽然笑道。
“说到这个,我要为你普及一下肺痨病的特征。”河依柳亦付之一笑,“肺痨病传染性极强,我调查过,三年内,别说这小小吴钩村,就是方圆一百里,也没听说有人得了肺痨病而暴死的新闻,这完全是因为这里的山水空气极好的缘故。再说,得了肺痨病,病人应该出现咳嗽、胸痛,咯痰等症状,但据我所知,这些症状在牛二爸爸身上丝毫没有得以体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据说你爸爸当时找来一位江湖郎中,而那位郎中一定是收了贿赂,他匆忙给牛二爸爸下达了肺痨病暴死的诊断,以便你们将牛二爸爸的尸首尽快地处理掉,达到消尸灭迹的目的,而第二天,这位郎中就在人间悄然蒸发了。这一切足以说明,牛二爸爸死于肺痨病是一个谎言,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哼,牛二爸爸不是死于肺痨,难道死于我们的刀砍剑杀么。”吴山颇为理直气壮。
河依柳笑了,头一撇,道:“我知道有一种毒,人吃了以后,会当场口吐白沫,咯血而死,死的症状像极了肺痨,那种毒药叫舒魂散。”
吴山身子颤抖了一下。
河依柳接着道:“记得那个雨夜,我询问牛二时,他是这样描述的:他亲眼所见害死他爸爸的鬼,无脸无面,会使妖术,它一来,爸爸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死了。于是,在我的脑海里出现这样一个画面:一个蒙面人对牛二爸爸下了舒魂散的毒,牛二爸爸当场中毒身亡,而这一切恰巧被牛二看见了,尽管你们蒙着面,他还是认出了是你们父子俩干的,由于他受惊过度,突然疯掉,他只知道你们是外乡人,因此他十分仇视外乡人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你们父子俩怕事情败露,曾经想过要再杀掉牛二,可碍于全村人的疑心,加之牛二得到了王婶、胡大妹子等村民的看护,你们只好罢手,让牛二一直疯了三年。更绝的是,你仗着自己小有文化,冒充牛二爸爸的笔迹写了一封推荐信,把你爸爸推上了村长的宝座,从此,你们父子俩再也不是外乡人了。”
啪!啪!啪!
吴山有气无力拍起了巴掌:“老兄空口无凭的推断令小弟佩服之极。”
“你想要证据么?好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你的内衣里一定挂着一块宝玉,正是牛二爸爸的那块传家宝——和田羊脂白玉。”河依柳笑脸道完,见吴山震了一下。
于是,柳叶刀在吴山胸前轻轻一划,吴山的外衣被割开了一道口子,一块宝玉半掩而出。
吴山不自然地一笑,悔道:“晚上我真不该为你开门,让你看见我胸前的这块宝玉。”
“那根本就不属于你的,却挂在了你的胸口上,真是无耻之极!”河依柳骂道。
吴山长吁一口,问道:“那么,你怎么知道今晚我会来到这里?”
河依柳将柳叶刀又移到吴山的脖子上,道:“晚上我去了胡大妹子家,和她谈了很多,她对我说,村里人早就怀疑是你们害了牛二爸爸,但苦于毫无证据,也慑于你们的淫威,他们不敢起来揭发你们。在我确信牛二已经遇害时,我去找过你,第一眼就看见了你内衣前的这块宝玉,证实了胡大妹子的一些话是正确的,当时我故意强调要急着找到牛二,就是在逼迫你将牛二的尸体尽快处理掉,我特意对你说要连夜赶往赵家堡去找牛二,就是给你一个处理牛二尸体的机会,结果你上当了。”
“唉——!”
吴山长叹一声,“不错,牛二是我杀的,是在他从胡大妹子家出来赶往王婶家的路上,我把他截杀了,因为我怕你找到他,因为那个雨夜他差点就要把我们供出来。”
“所以你就用一根极细的银针封了牛二的哑门。可惜,那根银针的确极细,如果再长一点,或者染上毒,就会刺死牛二了。”河依柳道。
河依柳精神高度集中,手里的柳叶刀丝毫不敢松懈,因为面前的这个青年看似稚嫩,却有着一颗极其老练的蛇蝎之心。
“剩下的话,还是你亲自来说罢。”河依柳在刀上加压。
吴山终于低下了头,缓缓道:“我知道你去了赵家堡,于是赶紧将牛二的尸体搬到你这里,并把他造成自杀吊死的假象,同时,也想让村民们怀疑是你这个外乡人干的。就这么简单。”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既交代了牛二的死因,又摆脱了村民的怀疑,可谓一箭双雕。好恶毒的阴谋!”河依柳愤怒道。
“你还记得晚上你说过的话么,除了牛二自己想不开,没人会害他,因为他是个疯子。正是这句话,让我知道了你接下来会干什么,你不来,就不是你了,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来的正好,人证物证俱在,吴山,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吴山面色惨白如月,河依柳明显听见他的牙齿在颤抖。
他一定知道,落在谁的手里也比落在河依柳的手里强十倍,百倍,甚至连抵抗的勇气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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