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败并不可怕,如果连续六十二场失败呢?
潘安这时候已经不是曾经的潘安,在那天火山之内,他死了,但是最后又活了,这一切都因为许尘,也一直在许尘的计划之中。
但王蒙觉得自己已经中了六十二记,很有呕血的冲动。
许尘望向栏畔的老人,说道:“我以为将军您不会用挑战决斗这般俗的方法,但为了万全之计,我还是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依据律法编外卷第四章之相关规定,任何想要与我决斗的军中强者,首先都必须过我朋友这关。”
“如果您不想王蒙天天吐血,最终变成人渣而死,那么最好不要尝试。”
王蒙的脸色愈发难看。
潘安走到许将军身前,再次恭谨一礼,说道:“给您带句话,严禁干涉朝事,那么朝廷最好也不要干涉的事。”
自从潘安出现之后,许将军一直沉默。
身为朝阳军方第一人,他自然不会在乎潘安,但他要对书院后山中的某些人保持一定程度的尊敬,比如那位很二的师兄。
“帮我带句话。”
许将军说道:“如果有人人已经干涉了朝事,又该如何?”
潘安稍一沉默,然后说道:“猜到您会有此问题,他说就算如此,也应该来自理,当然,如果您能找到书院后山中人干涉朝事的证据,再与朝廷商议。”
走下楼阁,走在草甸平林散楼的军部小楼间。
潘安忽然说道:“许将军是个好人。”
许尘看着马车石道前方的一棵大树,说道:“伪善之人。”
潘安摇头说道:“不是。”
许尘说道:“貌似正义凛然,实际上不知和了多少稀泥,不是伪善是什么?”
潘安说道:“曾经说过,如果本心向善,只是为大势而在局部稍作退让,那么只能说其人锋锐有失,却不能妄言其伪。”
许尘踢走路上被马车轮碾出来的一块碎石,说道:“就算是世间最善最正义的大好人,如果对我不好,那就是坏人。”
潘安思忖片刻后说道:“似乎也有道理。”
许尘忽然抽了抽鼻子,疑惑望向他问道:“你为什么流了这么多汗?”
潘安后背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
他解释说道:“胖子怕热。”
许尘摇了摇头,不接受这个解释。
潘安羞恼说道:“你身上的汗水都干成盐花了,还好意思说我。”
许尘像大师兄般慢条斯理说道:“我只不过是个六境,而且是当事人,所以怕上一怕也正常,师兄你是七境的大修行者,这就丢人了。”
潘安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他很认真地说道:“你知道许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许尘摇了摇头。
潘安说道:“他是世间最强大的人物之一,先前在楼阁中,如果他愿意,像你我这样的角色,他一抬手便可以杀一条街。”
许尘心想,自己怎么没觉出来?
“最可怕的是他镇国大将军的身份,他手中握有朝阳军权,麾下强者无数,铁骑数万,可以横扫万里。”
潘安说道:“你要我和这样的大人物打擂台,我凭什么不怕?”
许尘嘲讽说道:“那我为什么不怕?”
“因为你是个白痴。”
潘安毫不客气地训斥道:“和整个朝阳军方对上……就算是剑圣也会恐惧的茶饭不思,你居然不当回事,不是白痴是什么?”
许尘问道:“那玄微当年呢?”
潘安说道:“玄微当年对上的是整个天下,但你凭什么和玄微比?”
许尘说道:“我自然不如玄微,但我要比他无赖一些。”
潘安纠正道:“是无耻一些。”
许尘懒得纠正他的纠正,忽然想到昨日将军府里的谈话,神情凝重问道:“修行者真的不是军队的对手?”
潘安说道:“大致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许尘摇头说道:“可我有些不相信。”
潘安指着高空上那些小黑点般的大雁,说道:“如果此时有数万道利箭,像大雁般向你飞过来,你怎么办?用书院不器意改变风势?还是用浩然正气硬抗?你怎么抗都是死路一条。”
许尘说道:“我这等修为自然是不行的,你呢?”
潘安感慨说道:“如果我一个人能战胜朝阳铁骑,那我干脆改名叫皇上好了。”
许尘说道:“当初看你被师兄吓进山林里挥袖而去十余丈,身法轻漫潇洒,想来军中箭雨应该伤不到你。”
潘安得意说道:“潇洒自然是潇洒的。”
然后他脸色一苦,说道:“但你不能一直潇洒下去,潇洒不能当饭吃,你总要停下来休息冥想培念,那时候你还怎么潇洒?”
许尘沉默不语。
潘安问道:“你在想什么?”
许尘说道:“我在想你和师兄有没有触犯过律法。”
潘安有些紧张,问道:“你想这个做甚?”
许尘说道:“如果你和师兄违反过律法,我就报官让许将军来对付你们。”
潘安说道:“我倒罢了,师兄可不见得会害怕。”
许尘说道:“许将军说就算是师兄这样的人物,都能被他用重甲玄骑堆死。”
潘安感慨说道:“没想到镇国大将军也喜欢吹牛。”
许尘问道:“这是个什么说法?”
潘安说道:“就算玄甲重骑天下无敌,师兄有脚,难道不会跑吗?”
许尘说道:“你先前才说过不可能跑掉。”
“我是我,师兄是师兄。”
潘安说道:“他比我跑的快,甚至我想你那头大黑马都不见得追得上他。”
许尘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说道:“问题在于,如果被军队包围,以师兄的性格,他可能临阵逃跑吗?”
潘安想了想,说道:“确实不会。”
许尘遗憾说道:“看来果然没有万人敌啊。”
潘安摇了摇头,说道:“我想就算师兄被万人包围,也不逃跑,但他拼着命杀死两千人,剩下的自然也就溃散。”
许尘说道:“有道理。”
接着他感慨说道:“这等场面,想着便浑身发热,只可惜没机会看到。”
一路闲谈,二人走出了草甸青林,来到了大道旁,便要分离。
许尘抱拳躬身行礼,诚挚说道:“多谢师兄。”
潘安看着他,叹息了一声。
许尘沉默不语。
潘安忽然问道:“为什么要这样?”
许尘知道他问的为什么里的什么是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杀人,为什么自己要和朝阳军方对抗,为什么自己似乎隐隐对尚未归来的那位大将军保有着敌意。
他低下头看着脚前的一株青草,沉默不语。
在许将军将军面前,他什么都不会承认,在世人眼前,他绝对要说自己干净的像朵小白花,但他不想隐瞒潘安。
所以他抬起头来,看着潘安的眼睛,平静说道:“西门望杀了我全家。”
听到这个答案,潘安微震,脸颊上荡起涟漪,沉默很长时间后,伸出圆乎乎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那确实有生气的理由。”
“西门望不是普通人,你没办法暗杀他,因为以你现在的修为境界,就算想出花儿来,也暗杀不了他。”
潘安看着许尘忧虑说道:“而且他毕竟是朝阳大将,又是西晋客卿,身份地位影响完全不同,就算老师不管这件事情,大师兄肯定不会同意,师兄也不会帮你,我又不是西门望的对手。”
许尘听懂了他的这句话,感动的一塌糊涂。
潘安最后问道:“西门望秋末回都城,你准备怎么办?”
许尘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
朝阳皇宫。
被雨水冲洗了一日一夜的宫殿,在湛蓝天空下,显得格外巍峨壮丽。
许将军看着这座宫殿,已经看了数十年时间,熟稔异常,仍未厌倦,就如同他如今的身躯,虽已苍老,肺部旧疾未去,但依然如年轻时初入军营时那般挺拔,依然充满了对热情和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