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第十章 直接洞房
地牢里。
安宁郡主看着面前的两位女子, 脸比锅底还要黑, 为什么要将她们关在一起?天知道她有多么不想看到她们!
周媚儿咬着牙瞪着她, 如今撕破了脸,她也犯不着跟她们装模作样,“定是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得罪了人家才拖累了我们。”
“哎呦, 这泼脏水的本事可真是厉害。”安宁郡主冷笑,“依我看,是你们做了什么卑鄙下作的事情得罪了人家吧,这里可是秋名山,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能得罪人?”
她话落, 周海云面色苍白了下来, 秋名山……
她心中隐隐猜到了是什么事情,拉着周媚儿的手一用力,低声道:“别说了。”
“为什么不说?堂姐, 她们都这样欺负我们了,把我们连累成这样,难不成我们还怕了她不成?”周媚儿扭头,看着黑漆漆的牢房,隐隐闻到什么东西腐烂了的味道, 一只老鼠嗖的一下子从她的脚下窜过。
周媚儿吓得整个人蹦了起来, 发出一声惨叫, 不……她绝对不能待在这个肮脏的地方,她要回家!
对面的安宁郡主瞧见此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对着她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哟,这点胆量啊……”
“你给我走着瞧!是谁造的孽,谁自己兜着,别拉着别人!”没有注意到周海云惨白的脸,周媚儿一心认为自己是被安宁郡主牵连的,跺了跺脚,猛然起身,冲到了门口,用力的拍打着门,高声呼唤道:“来人呐——”
“有没有人呐——”
“来人呐—— ”
不多时,来了两个小厮,那人斜着眼撇了她一眼,语气不善道:“什么事咋咋呼呼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周媚儿拔下手上的玉镯塞了过去,指了指安宁郡主,道:“你们要抓的人在那里,这位小哥,还请通融一下,将我们姐妹二人放了,来日必有重谢。”
那人拿着玉镯在手中掂量了一翻,又在月光下瞧了半饷,确定这是上好的羊脂玉,这才往怀中一揣,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道:“行,我去问问我们当家的,她若是点了头,我放你们出去。”
周媚儿一听有戏,喜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待那小厮走了之后,她扭头,狠狠的瞪了安宁郡主一眼,眼神中的含义很是明显:咱们走着瞧!
安宁郡主回敬了她同样的眼神,比谁眼睛大是吗?来啊,谁怕谁?
张澄泓好笑的看着她跟人较劲,也不劝阻,只是用一双温柔的眸子看着安宁。
四个人中,两个是过来看热闹的,周媚儿满心焦虑,只恨不得早日离开这个破地方,唯有周海云全程无话,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书册骤然被抢,莫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微怔之后,收起了神情,浅笑道,“写诗作赋,确实见过不少,不过……”作成这样的,还是头一回见。
晚风吹拂,面前的女子秀眉轻挑,不悦的看着他,眼中有怒火闪现。
他眉眼弯成极好看的弧度,淡声将那最后一行背了出来,“远在京城的皇帝手持着长安的画像,久久不能回神,提笔在画卷上落下一句:今夕何夕,见此良人,长安,若能得到你,便是舍弃这天下我亦愿意……”
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作响。
长安很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漏掉一拍的声音,她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撇过头,暗恨自己当初写完之后为何不曾将这些丢掉,如今被人看到了,真是将脸丢到金陵城去了。
“编的不错,将一个昏君描写的淋漓尽致。”莫言总结了一句。
“说谁昏君呢?你才是昏君,你全家都是昏君!”长安这辈子最听不得的,一个是有人说她心中的神明不好,一个是说她唱曲儿难听,这两个是她的忌讳,谁说了她跟谁急!
见面前的男子被自己说愣了,她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不对,你还配不上叫昏君呢,昏君起码还是君子,你呢?你什么都不是!”
莫言面上的神情有几分微妙,他沉静的看着面前炸毛的女子,一字一顿地问道:“长安,你喜欢皇上?”
“不喜欢。”长安瘪嘴。
莫言眼中有一瞬的黯淡,他低垂下头,声音淡淡,听不出起伏,“是吗?”
没能察觉他的情绪变化,长安自顾自道:“你没看见我写这行字的日期吗?一年前,还是明宣帝在位的时候,我喜欢的是先帝,又不是当今皇上!”
莫言抬起了头,眼中似是含着万千星辰。
“……他是九五之尊,那样的高高在上,我曾远远瞧见过他的风采,他坐在龙撵上,看着黎明百姓,眼中满是慈悲。”长安懒散惯了,身子一动,又躺回了床上,随意翻着书册,眸光定格在她写的那几行小字上,叹息一声,道:“可是我却觉得,他很是孤独,像是天边的一轮皎月,他给这黑暗的世界带来丝丝的光亮,却照不亮他自己……”
她本是土匪头儿,江湖儿女最是随性,喜欢便是喜欢,讨厌便是讨厌,直来直去惯了,哪管合不合乎礼数。
长安觉得面前的人性情温和,让她不由自主的亲近,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拉着他讲她心中的神明,“前年祭祀大典,我摸去了京城,站在人群中看他,你说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他那样的人,年纪轻轻却活的那么煎熬,他一个人坐在那至高之位上,他累不累啊?我看着都累……”
莫言浅笑着看着侃侃而谈的某人,万年不动的心湖,仿若有人投下了无数颗石头,惊起了层层浪花,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难平静。
他还没见过这般有趣的人,明明是女儿身却一副男人装扮,说她性格粗旷嘛,偶尔又会露出女儿家娇羞的一面,可是转瞬间又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是宫中养的那只波斯猫,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一副自己是老大的模样,可是真正遇到危险,总是第一个炸毛,一蹦三尺高……
第一次见面强吻,本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可是看见她靠在那里翘着二郎腿,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某些事情,情不自禁做了,只想堵住她那张嘴。
“……我从未见过像他那般好看的人,那清润的眉眼,看着像是蒙了一层灰,让人瞧不清他真实的内心,也从未遇到过像他那样只一眼让我喜欢上的,只是可惜,他是个短命鬼,要不然……”
“要不然如何?”莫言唇角勾起的弧度意味不明。
“我还真想将他捆到山上来当我的山寨夫人,他死的时候,我还哭了许久呢……”长安说了一半才发觉不对劲,自己跟一个外人说这些做什么?
她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说这么多,人家乐意听吗?
长安摆了摆手,眯着眼睛仔细看着面前的青年,她都十八岁了,每每被属下们念叨着她嫁不出去,她心中也着急啊,山下的姑娘们像她这么大,孩子都能蹦能跳了,可是她呢?孤苦伶仃地守在这山上,无依无靠,连个夫君都讨不到。
身为女子,她自然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道理,可是身为一个爹娘早死,这么大年纪还嫁不出去的土匪头儿,这些都成了浮云。
矜持是什么?能当饭吃?
礼数是什么?她什么都做对了,有人给她奖励吗?
再说了,父母都没有,哪里来的命?媒妁?呵呵……那些媒人一听是秋名山的吓得撒脚丫跑,跑的比兔子还快,给再多银子都不给说亲,这让她很是惆怅啊。
土匪怎么了?土匪不是人了吗?土匪不要成家立业了吗?他们虽是土匪,干的却是正经生意。
可是抓了很多壮丁上山,那些人不是被吓跑了,是实在不对胃口,两三句话不和,她眼珠子一瞪,二郎腿一翘,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大喊着女菩萨饶命,还有的直接哆嗦着手指指着她,说她有伤风化,实在是无趣,无趣得紧。
只有眼前的这位留了下来。
他容貌平凡了一些,不过这双眼睛倒是生的极为漂亮,身材修长,性子嘛,虽不够老实,倒也算得上温润,还算对她胃口,至于家室……
看他这一身打扮,来头定然不小,家中应该很是殷实,长安眼中放光,那是在想到银子时才会散发的金光。
她轻咳了一声,打算先从其他地方慢慢了解他,最后再绕到她最关心的银子上面,否则开口提银子,岂不是会把人吓跑?
“公子家住何方 ?”
莫言轻勾唇角:“四海为家。”
长安诧异地挑眉,脱口问道:“你不是周海云的表哥的朋友吗?”
“江湖朋友。”
长安长长的“噢”了一声,又问:“家中可有妻妾?”
“暂无。”
“良田几亩?”
“无。”
……
“……”长安还想继续询问,莫言先一步打断了她的问话,“姑娘,在下孑然一身,姑娘绑了在下来说要在下当夫婿,听闻在下身无分文,可是想反悔?”
这个……长安沉默了,原以为他们劫了个地主家傻儿子,可是现在发现他一不傻,二不是地主家的,这可如何是好?
“在下原以为姑娘是深明大义,不拘小节的女中豪杰,可如今……姑娘是嫌弃在下相貌丑陋无颜,一贫如洗,不愿意嫁给在下吗?”
呃……这个……
确实想反悔,可是迎着他有些受伤的眼神,长安又犹豫了。
属下们再三嘱咐,对待男人一定一定要温柔,算不温柔,也绝对不能动粗,更不能恶语相向,这样只会将男人吓跑,天下的男人都吓跑了,谁来为她传宗接代?更何况,私心里,对着这样一个沉静如玉的男子,她也不愿说出多么难听的话来。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这样陌生的人,却让她忍不住对他产生了亲近之意。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让她觉得,他是一个适合坐在书房里捧着书卷看书的文静书生,他的眼眸温润,让她觉得,他该站在桂树下对月吟诗,这样谪仙般的人物,她连下手都不忍心,又怎么好意思说些重话伤他心呢。
长安一边在心中责怪属下还未打探清楚别人的身家背景擅自将人劫上山,一边在心中打着小九九,该怎么委婉的拒绝才能让他以为自己是因为别的原因,而不是因为嫌弃他穷而不和他在一起呢?
“你莫要多想,我并非那个意思。”长安斟酌着字句开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是被劫上山的,我岂能……”
话未说完,被他打断。
莫言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他的面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我虽一贫如洗,可也是好人家的男儿,如今被姑娘劫上山,清白已毁,姑娘是不打算对在下负责吗?”
“呃……不是!”长安下意识的反驳道,她堂堂一大土匪头,还怕负责任?从来都是她抢别人的份,既然人都劫来了,她翻脸不认人好像是不对。
“那姑娘打算给在下多少聘礼?”
呃……聘……聘礼?
她还需要给聘礼?还有这种说法?
“姑娘要在下当压寨夫人,这娶亲难道不给聘礼吗?”莫言又加了一句。
长安虽然霸道惯了,可是在花花肠子一大堆的莫言面前,脑子明显不够用了,不过寥寥几句,她的思路被带跑了。
长安拧着眉头想了想,好像这话她确实说过,确实,山下人家娶媳妇,都是要给聘礼的。
唉,劫了个穷小子,她心中也很苦啊,她挣扎着,“要给多少聘礼?”
她这纠结的模样着实有意思,莫言眼中含笑,“都是江湖中人,无需那么讲究,我们一切从简。”
莫言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聘礼都只是个形式,我们可以跳过这一段,直接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