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雪珠知道这种古书上记载的东西,势必要这种宿儒才能知晓。自己跟魔教那些用毒高手学习,那些人不读古籍,哪里会知道,若非遇到这位儒侠,只怕自己永远不知道这里面的危害,便道:“那要怎么样才能清除呢?我也算是精通用毒和解毒的人了,但无论我用什么解药,用内力逼毒,都清除不了,每天还是感觉道毒性发作的痛楚。”
谢隐侠道:“你当然解不了毒,只因为你体内根本就没有毒,你之所以每天都发作,不是因为你体内的米囊花作祟,而是你需要再次吸入米囊花。但只要你真的使用了米囊花,你的内功就会受到影响,最终完全丧失,而且体质也会一天天变差,一直到死。所以又不能使用,只能让那种发作自己减轻消失。这种毒物,接触的时间越久,吸入的量越大,就越难摆脱。姑娘能够摆脱米囊花,可见姑娘也是极有毅力的人。”
龙雪珠听他夸奖自己,脸上微微一红,粲然之处,让谢隐侠也不由心中一动,急忙转过头去。龙雪珠也忙收敛心神,笑道:“不错,怪不得这毒物不像别的毒药一样,发作越来越重,最终性命不保。我今天的发作已经减轻了不少,所以才会发觉你在外面。”
谢隐侠赧然道:“你今日发作的时间已经不到半个时辰,估计你中毒不深,不出半月,你就可以痊愈了。”
龙雪珠笑道:“好啊,现在我们去哪?”
谢隐侠奇道:“我们?”他听龙雪珠说到“我们”两个自己,既吃惊,又欣喜,甚至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龙雪珠笑道:“帮人帮到底,我每天要找隐蔽的地方躲藏,脏得不行,有你保护,我可要找个漂亮的客栈了。”
谢隐侠似乎为难地说道:“小可武功低微……”
龙雪珠打断他哂笑道:“吔!盲目的过谦,是有意在炫耀吗?打发了魔教和东厂的几批高手,还武功低微呢!”
谢隐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有再分辨,默认自己说的“武功低微”是一句过谦的话。龙雪珠便道:“谢大侠,咱们走吧,我要找个很好的客栈,洗个澡好好的睡一觉。这几天可把我腌臜的,跟叫花子似的。”
谢隐侠这样的君子,居然会说:“但你的美貌还是掩盖不了的。”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急忙又望向别处去了,他这样的动作,早已不止一次,让龙雪珠觉得又好笑,又好气。龙雪珠本来想要嘲笑他一番,但见他已经够窘的,便只得罢了。这个谢隐侠,看起来武功不错,应该算是江湖儿女,居然如同大家闺秀般害羞,却又不是有意做作,让龙雪珠觉得此人有点迂腐而又可爱。
没过多久,龙雪珠又感觉毒发,只得到屋里运功抵抗。谢隐侠既然已经被她发现,就干脆站在门外守候。他虽然身有武功,但自幼深居简出,其实算不得真正的江湖中人。这次他的父亲让他自己到江湖中走走,虽然父亲没说“女人就是老虎”之类的话,但也告诉他,许多英雄都是栽在女人手上的。所以,他一直对女人都有戒心。但像龙雪珠这样的容貌,就算真的是老虎,却又有几个人能够割舍得下?
在他堪堪不到一年的江湖路上,因为他的容貌、举止、风度,才华、气质、武功,早有不少女子像他投来异样的目光。那其中不乏风尘女子的媚眼,江湖女儿的追求,美貌少妇的秋波,大家闺秀的含羞一瞥,他都丝毫没有动心。但那天晚上,龙雪珠匆匆一眼,却让他难以忘怀。龙雪珠一眼看来,没有丝毫的做作,没有丝毫的诱惑,媚而不俗,娇而不艳,楚楚可怜而又脉脉含情。虽然两人只是悄悄一瞥,却传达了无数心事。机智聪颖的谢隐侠,立时发现龙雪珠肯定已经受制于人,她的眼睛里有一种求救的含义。
谢隐侠武功极高,很快跟踪过去,发现了那个太监的迷香。家学渊源的他知道那迷香的作用,嫉恶如仇的他换掉了那几支香,然后在门外伺机相救。待他见到龙雪珠竟然武功卓绝,很快杀光了敌人,心中也不由为龙雪珠的狠辣而震惊,但他也知道,龙雪珠跟那几个人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决不能手软,杀了他们实在是无可厚非。
纵然如此,谢隐侠还是不想跟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有太多接触,但见到龙雪珠因为想要吸入米囊花而痛苦,却又于心不忍。他多次暗中保护龙雪珠,甚至跟几个魔教和东厂的高手过招,但他不愿跟龙雪珠见面。他知道,只要见到龙雪珠,跟她有了接触,他或许就永远放不下她。但身为谦谦君子的他,绝对是不可能跟下手那么狠辣的女子在一起的,于是他想逃避,但却偏偏给龙雪珠发现。跟她短短的交流之后,谢隐侠发觉她似乎不是坏人,所以更加舍不得离开她。
谢隐侠站在龙雪珠门外,心事重重,不知是喜是忧。他渴望跟龙雪珠相处,但却又怕跟龙雪珠相见;他对龙雪珠一见钟情,却又怕对龙雪珠深陷情渊;他动情,却又不知所措。门内的龙雪珠又何尝不是如此?她既见到向令狐淳那样的才子兼绝世高手,又见到向谢隐侠这样的高手兼美男子;她虽对令狐淳钟情,却又如何能够对门外这少侠不动心;虽然她跟令狐淳因为正邪之别难成眷属,但门外的谢隐侠岂不比令狐淳更有正气?
正当两人都在为情所困,心事重重的时候,一阵骚乱把两人带回到现实中来。忽有大批人马在楼下和屋顶出现,听他们行动的风声,个个都是好手。只听楼下一个太监的公鸭嗓音说道:“呵!不知什么风把魔教玄水堂的宣堂主吹来了?”
楼顶有人应道:“哼!连仇公公手下的四虎之一的王公公都来了,我还能不来么?”
谢隐侠见魔教和东厂都来了高手,心中对龙雪珠的身份更是疑惑。他希望两人能有一个说出龙雪珠的身份,但两人明显是在有意隐瞒,不愿别人知道龙雪珠的身份,说了几句,都没有提到此事。在他心中,希望龙雪珠是某个武林世家的大家闺秀,那样他们还有可能在一起,但若她是什么公主或者魔教妖女,那这场相遇就是一场美梦了。
只听宣堂主冷冷道:“按你们东厂的规矩,是不是喜欢让手下先上啊?”
王太监却道:“嘿嘿,这么说你是挤兑我跟你单打独斗咯,难道我怕了你不成?”说话之间,一条人影“嗖”的一声,已经到了楼顶。此人真不愧是东厂四虎之一,身法轻功都是一流,谢隐侠也不由暗叫了一声好。
只听楼顶有人喝道:“王直,我看你能接我几招?”说话之间,黑暗中有人“刷刷刷”三刀向刚刚跃上屋顶的王直攻到。
王直冷笑道:“嘿嘿!宣霸,你要是不怕我,怎会不顾江湖规矩乘我尚未站稳就率先出手?”
那宣霸在不打话,只是施展浑身解数,拼命向王直砍去。谢隐侠不敢离开龙雪珠门外,只在走廊上听着楼顶的打斗,龙雪珠此时正在沐浴,又是米囊花发作的时候,难以抵御敌人的进攻,谢隐侠不便进屋,只得尽量靠近她来保护她。
虽然并未亲见,但一听两人出招的速度,兵器相交的快慢,兵器带出的风声,谢隐侠便知两个都是一流高手。但听着听着,他发觉那宣霸并不是王直的对手。虽然趁王直刚刚跃上屋顶就来了个半渡而击的先手,但不到百招,就渐渐落在下风。他不知道两派究竟谁对龙雪珠有利,但心想两家都算是恶人,只怕双方都没安好心,所以便不愿出手相助。
听风声又过了百余招,宣霸渐渐被逼得退向屋顶一侧。宣霸使的是刀,本应在外线劈斫砍切,但由于手底没有王直那么硬,渐渐被逼到内线,再也无法大开大合。虽然宣霸把刀法变为剑法,勉强应战,但刀重剑轻,如此一来,更加不敌。王直所以不忙取胜,不过是因为想要稳扎稳打,立于不败之地。谢隐侠也暗自佩服王直的打法,先求不可胜,再待敌之可胜。否则两人武功虽有高低之别,但动起手来赢面也不过在四六之间,就算是三七,宣霸也不是没有机会。但王直并不急于求成,只是步步为营,反倒令宣霸无力反击,只怕王直的赢面已在九成以上。
听屋里的声音,龙雪珠似乎已经度过了难关,好整以暇地也在听楼上的比武。忽然,她的呼吸声消失,然后是后窗打开的声音。虽然她似乎有意隐藏行踪,但谢隐侠本就以内功见长,还是听到了她忽然消失。但他没有呼唤龙雪珠,也没有敲门或者进去查探,他实在是太过正统迂腐,虽然怀疑,但还是压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听屋顶的动静,宣霸在十招之内就会被逼下去。虽然这样级别的高手不至于受伤,但若是王直跃下追击,两人一个是跌落,一个是跃下,这个差距足以使两人在落地的一瞬间分出胜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