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涯阁鲜血淋漓,地上,树上连着河里都被血染了红,刺鼻,刺眼,长安呆呆望着满地的尸体哭的泣不成声。
她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尸体在河里游走,被砍断了一条胳膊,清澈的河水都是红的。
缓了缓力气她匍匐着,踉跄着回到了自己家。
屋里灵气四溢,她心跳骤然一紧,推门而入便看到自家母亲奄奄一息躺在床上,身侧是衣衫凌乱不停给长安输送灵气的步崖,言长老。
一瞬。间她方法失了所有力气,“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静静看着眼前一幕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永远不会忘记长妩半睁着眼睛,虚弱无力的冲她招手,她趴着过去,握住长妩冰凉手指。
自家母亲身上常年体温灼热,小时候自己最是喜欢拉住母亲手指玩,现在是什么了,怎么会这般凉。
“娘,你是不是冷,我有衣服,给你穿,你再来暖暖长安好不好。”
她胡言乱语说着,浑然不知自己现在满脸的泪。
步崖将长安搂在怀里,静静抱着他,任由长安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哭。
长安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淤血,她躺在床上每动一下都要喘上好一阵子:“长安啊,娘不能陪你了,以后的路要自己好生走下去,别……别这么爱玩了,老大不小了,应该长大了。”
长安胡乱摇着头,哑声道:“娘,长安,长安还小,离不开娘亲,所以娘亲也不要离开长安好不好,长安求你了,娘亲。”
“步崖,你快救救娘亲,让她身上暖和点,娘定是冷了,冷了才会这样。”
“长安。”步崖鼻尖一酸。
长安胡乱摸了两把眼泪,握住长妩手指,就这样静静看她,泪肆无忌惮湿透了一方被褥。那里还有些许血液,还未干。
长妩喘了两口气,反手握住长安的手咬着牙放在步崖手上,让二人十指紧扣:“长安,娘还有一个愿望未了解,有生之年看到你嫁给步崖,帮娘完成好吗?”
“伯母。”
长安含泪应下:“好,我答应,我和步崖这就成亲,娘亲你要亲眼看着女儿嫁人。”
长妩淡笑,脸色苍白的可怕:“嫁衣在平日里你穿衣服的那间衣柜里,收拾,还有好多,你自己看……”
“好,好,我看。”
长安吸着凉气,努力压下心里喷涌而出的泪水,笑道:“还有桌席,八抬大轿,帖子还没发出,娘啊,你要看着女儿风风光光嫁人,不能随便嫁了,这样不好。”
“娘,会看,只是现在有些累了,想睡会儿。”
长安摇着头:“娘,不能睡啊。”
这一睡,万一醒不来了该怎么办。
她心里好怕,好怕,迷茫甚至下一步自己应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步崖道:“长安,我们先出去,伯母暂时没事,让伯母好生休息。”
离开房间,长安再忍不住跪在地上抱住双膝痛哭。
步崖拥着她,叹气也未有,只是轻轻抱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步崖,明明方才我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娘亲还在吃着饭,对着我发脾气,让我定要将你哄好了,不许你生气。”明明这次回来要告诉娘亲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他叫柳轻舟,自己很喜欢,很喜欢他,那人也爱自己,很爱,很爱。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现在仿佛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碎了,面对这鲜血淋漓的现实。
“长安,别难过一切还有我,伯母情况还能撑三天,这三天我命人准备婚宴,让伯母看到长安凤冠霞帔的模样。”
长安沉默片刻,决然闭上眼睛。
二人去了天涯阁四处探望,死的人不多,约摸只有十来个,只是因为杀人手法太过凶残,胳膊,腿,甚至头扔的满地都是,整个天涯阁嫣红一片,恍若桃花盛开最绝美时节。
言长老处理好那些死人后,便与步崖汇合。
灵体一族人死后肉体连着灵魂都要放在弥鹿河里,任这里的人冲走,到了地府乃至奈何桥边,下辈子投胎重新做人。
这些家人抱着自家亲人肉体流着泪放进弥鹿河,这里的水很清澈,一眼见底,即便是满身鲜血进去,到里面水依旧是干干净净,丝毫不会被污染分毫。
这里的老人常说,弥鹿河洗走的都是前生罪孽,欲望,经过弥鹿河洗后的人灵魂干净,肉体归土,下辈子定能投胎做个干干净净的人,不是英雄便是帝王。这里的人偶尔有人想念过世亲人都会拿传说安慰自己,说是自家儿子,老人去了人间享福去了。
言长老说这次完全是被人算计了,应该是有内鬼接应,若不然也不会轻易被破天涯阁法阵,况且守护天涯阁的阵法乃是守护古老法阵,一般人不可。
长安听后明显感到言长老欲言又止,似乎后不好开口,她便问道:“言长老你想说什么说便是。”
言长老连连叹气,道:“这次侵犯我们天涯阁的不是阴鬼人,而是,而是……清山殿道仙楚幕。”
长安彻底愣住了,下意识表示摇头:“楚幕不可能,他可是清山殿道仙,怎么可能会杀人,长老你定是看错了。”
言长老表情严肃,又有几分无奈。
长安双腿一软,方才平静下来的些许心情此刻真是被击的溃不成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只有半天而已,她的世界仿佛变了模样,抬眸还是闭眼都是一片漆黑,压的她喘不过气,却又哭不出。
言长老所言定不是开玩笑,只是楚幕为何要这样做,没有理由啊。
“是有人看到的,楚幕发了疯一样闯进天涯阁,正是夜里这次也不知道为何没人发现,待反应过来已是死了不少族人。”
“楚幕呢?”
“走了。”
“走了,走了,走了啊。”长安跪在地上掩面落泪:“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半夜清山殿殿门被敲,守卫的士兵前去查看,一开门便是看到一身都是血的楚幕。
小道仙被吓了一跳,惊恐往后退了两步。
楚幕似乎是睡着了,直接直挺挺倒在小道仙身上,压了下去。
扑鼻的血腥味在鼻尖萦绕,小道长抖着身子背起楚幕,确认楚幕还有气息流着这才松了口气。
“来人啊,来人啊,楚幕师兄受伤了。”
次日。
楚幕醒来后便是午时了,所有人都在,柳岩任,柳轻舟,袭寄以及正阳。
楚幕眨了眨眼,他的意识是清楚的,很快便记起昨夜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脸瞬间白了下去,方才就已如纸,现在可谓是很跟个死人一样。
柳岩任几人看到楚幕醒来,过来关怀。
“师兄,你醒了。”
楚幕稍稍向被窝里钻去。
柳岩任欲言又止,终是开了口:“楚幕,昨夜你去做了什么?”
楚幕晃了晃脑袋,又往被窝里钻了些许。
他全身都在抖,薄薄一层被褥震动的厉害。
楚幕张了张嘴,这才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
柳轻舟眉紧紧锁着,昨夜楚幕半死不活被师弟抬进清山殿,他闻声而来,看到楚幕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血,那血透着一股子灵气,明显便是灵体一族人的鲜血。
楚幕身上又为何会有灵体一族人的血,他以为是楚幕救了灵体一族人,被伤到了,可如今看楚幕这反应,或许事情远比他想的要复杂多。
楚幕死死咬住牙齿,强迫让自己静下,血顺着苍白嘴唇流下,他伸手随意擦去,冷静道:“没什么师父,让您老人家担心了,我很好,睡一觉就可以。”
“楚幕,你身上……”袭寄正想问什么,柳轻舟伸手拦住,摇摇头:“受了伤便好好休息,别乱跑了,有什么不舒服地方要告诉,别自己一个撑着。”
“嗯。”被窝里楚幕闷应。
“那你好好休息,我和师父便先离开了。”
关好门,所有声音都被隔绝,楚幕死死抱住头发,双目赤红,全身蜷缩到一块儿,想动却是不敢动弹分毫。
他怎么办,应该如何,他杀了灵体一族人,杀了长安母亲。
对于昨天记忆,楚幕只有自己发疯屠杀天涯阁的记忆,其余的与付清儿相见那些都不记得了。他想不通自己好端端为何要做出那种事情,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好好跟着自己父母亲吃饭,怎会跑到天涯阁。
这究竟是怎么了?
“轻舟。”到了午膳时辰,柳轻舟正要出去交代近日落下琐事,袭寄唤他,他便停下:“阿寄。”
“怎么不唤我师弟。”袭寄轻弯身搂住柳轻舟肩膀,笑道:“说起这,貌似也是从未见你这般唤过我。”
柳轻舟身体僵了下:“不合理,本应唤你师兄,不许,轻舟只好称呼阿寄。”
袭寄浅浅一笑,眉眼里荡了几分笑意,同柳一同下了阶梯。
“轻舟,这次你决定了?”
“嗯。”柳轻舟轻声道:“确定,阿寄以后要对长安礼貌些,她还小,受不得委屈。”
袭寄渐渐垮了:“受不得委屈,还真是娇气。”
“不是她受不得委屈,是我见不得她受委屈。”柳轻舟垂了垂眸:“希望下次阿寄见到长安可以向她道个歉,这丫头傻乎乎的,师兄你将她当做小孩就行。”
袭寄顿下步子静了会儿,道:“好,记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