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舟一时愣住,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在清山殿与长安那些小事,只以为是自己瞒过去了,没想到柳岩任竟是背后这般打算。
长安,自己师父一直都在利用长安。
“师父不可以这样。长安她什么都不知道。”
柳岩任鼻翼蠕动多次,生生压下想好生训斥柳轻舟一番做法,淡道:“我现在既告诉你,就不准备再打长安那丫头主意,只是轻舟,不说为师同不同意你和长安,别忘记了,长安现在可是灵妻,步崖将来妻子,就凭这一点你和长安就是不可能。”
柳轻舟垂了眉眼,沉默。
他不认定,做不到的事情向来不会多言。
只是,现在确定自己对长安是心动,是喜欢,他心里便是一股甜蜜,从小到大从未有过。
柳岩任是心疼柳轻舟的,这是他也是自己最得意弟子,将来有可能成为百年中唯一一个站在三派顶尖的人,可如今动了心,日后又怎样一心修行。柳轻舟性子他知,因是知所以担忧,执念太深,忘不掉是小,成了念果便是错。
“你且回去吧,好生养好身体,近日将全心思放在清山殿,其他的别想了。”
柳轻舟离开了,一身是伤,满身狼狈,嘴角却是若隐若现带了笑意,他不晓得自己为何要笑,只是觉得心里头高兴。
为什么高兴呢,他知道。
他爱上了一个人,她叫长安。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便是两个月过去。
已入夏季,天渐变灼热,白天似火,夜里晚风带了些许凉意,暖暖凉凉,吹在脸上格外舒坦。
“清儿,我偷来的那坛子酒呢,你放在哪儿了?”长安偷偷摸摸进了付清儿闺阁,确认床上是有人的。一轱辘钻进了被窝。
付清儿险些被吓到尖叫,好在敛的及时,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压了下去。
“什么时辰了,喝酒,那两坛子酒早便让你喝没了。”
长安窝在付清儿怀里,探出两只明眸,叹道:“不应该啊,我记得还有的。”
“冷因偷偷给你带来的,你自己还说好好珍惜,特意放在我这里保管,每天晚上大半夜不睡钻我被窝讨酒喝。”付清儿戳了下长安额头,没好气道:“早晚被你吓死。”
长安嘿嘿一笑,顺势便搂住付清儿只穿了单薄亵依细腰:“清儿,明天我们出去天涯阁一趟行吗?”
付清儿皱了柳眉,道:“刚吃的教训现在伤好了就忘记了,这话可别让妩伯母,步崖听到,若不然你俩婚事又是向前提了。”
何提起这些长安立马如霜打茄子,无力道:“别,可别提这事,头疼。我不管,我就要出去,在这里待了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我可算是老实了,不出去,不打闹,好好听话,多乖啊,这辈子我都没这么乖过。”
付清儿掩唇轻笑:“你啊,真是死性不改。”
“那清儿你同意吗?”长安眨眨眼。
付清儿犹豫了会儿,见是长安馋了,点了点头。
“就知道清儿你最好了。”
长安那是激动啊,整整憋了她两个月,外面是什么样子她都快忘记了。
二人说了会儿悄悄话,算不得多大的床裹上两人绰绰有余,长安利落的褪下衣物,只剩了一件白里衣,付清儿早已为长安腾了空,笑道:“小心些。”
“知道了,知道了,清儿你真是磨叽。”长安顺势进了付清儿腾出空隙钻进去,暖暖和和被窝,她爽利的叹了口气,一把抱住清儿小腰,拿着脸便在付清儿胸前蹭。
付清儿被弄的痒了,下意识便去推:“别闹。”
长安嘻嘻笑道:“清儿身上真是香,日后若是嫁了如意郎君,新郎可是有福了。”
“年纪轻轻的,说的什么胡话。”付清儿碎道。
“可不就是嘛,清儿你长的好看,性子温柔,知书达理,这么个妙人任谁老了都心生欢喜。”
付清儿被逗的乐了,扬在床上笑了笑:“长安,若是有一天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长安伸手探了下付清儿额头,道:“没发烧啊,咋的尽说些胡话。”
“我就是打个比方,真的,若是有一天我走了,你会找我吗?”
长安道:“不会,因为你说过不会离开我。”
付清儿笑的有些不大自然:“我说的,你倒是什么都信。”
“那可不,五岁那年你告诉我女孩子不能跟男孩子一块儿洗澡,十三岁我身上见红,你说这是月事,每个女子都要来的,后来你又告诉我不能在步崖面前提他父母,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我都信,因为我知道清儿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
“我对你真的这么重要?”付清儿头在长安头顶上,长安是看不到付清儿脸,也错过了付清儿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
长安点点头,诚恳道:“这个世上若是说有两个对我最重要的人,便是娘亲和你。”
“父亲呢?长安,你有想过自己父亲吗?”付清儿垂了眉眼,淡道。
长安歪头想了想,道:“不想,他抛弃我和我娘亲,娘亲也不记得他了,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见娘亲在我跟前提过我的父亲,我不好奇,我不想知道。”
付清儿微微咬了咬贝齿,没说话。
过了会儿,倦意袭来,长安就这样窝在付清儿怀里睡着了。
“长安。”付清儿一手缓缓摸着长安脸颊,葱白手指轻轻略过眉眼,鼻,直到毫无防备露出的脖颈,轻不可察在长安耳边说了句话。
抱歉。
夜,凉而深。
城北深夜一处树林中此刻却是火把通明,零零散散几个堆聚一块儿散发点点光亮,在昏暗无边深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快,快追,别让他们跑了。”一大堆人群个个点着火把照亮视线,疾步跑动。
在他们身前逃跑的便是两只手紧紧握在一块儿的男女。树林灌木密集,不少长了些许带刺花卉,草木割破二人衣摆,顺着力道带走不少。二人没命奔跑,也不晓得前方是何地,总不会让后面追上来。
“墨渊,我,我跑不动了。”画嫣辞弯了半个身子,两腿一个踉跄鞋子掉了一只,露出里面已被破掉的足衣,隐隐还有红血冒出。
她倒在地上大口喘气,发丝尽数散乱,披散在肩头身后,不少黏在脸上,脖子上湿哒哒一片,看起来狼狈至极。
墨渊比起画嫣辞也好不到哪里去,方停下一会儿便没了命的呼吸。
身后人群越发接近,他隐约都可以听到踏步声,那晃人眼的灯火更是如一道催命符。
他咬着牙,握紧了画嫣辞手在掌心,狠狠心,用力拉起来:“不能停嫣辞,他们就要追上来了。”
画嫣辞摇摇头,绝望道:“跑不动,我跑不动了墨渊。”
“嫣辞你撑着,你想想我们俩谋划到如今一步,大哥已经快要死了,家里所有财产都是我们的,只要,只要躲过江老夫人最后一场追杀,我们俩活命回去,有享受不完的荣华富贵。”墨渊憧憬些许,是在劝画嫣辞,也是在对自己说。
画嫣辞腿都是抖的,莫说跑她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墨渊,你愿意和我一块儿死吗?”
墨渊愣住了:“我自然愿意,为了嫣辞你,莫说死,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惜。”
画嫣辞浅浅一笑,感动道:“若是被抓回去我俩可是要被浸猪笼的,被人戳着脊梁骨子骂,与其这样,墨渊不如我们一块儿自杀吧。”
“你疯了,你疯了不成。”墨渊大惊道:“咱们俩做了这么多事情,为的不就是将来吗,现在好生活就在眼前,哪里有可以放弃的事。”
画嫣辞仿佛已经听不得墨渊在说什么,兀自从衣袖里掏出两枚药丸:“这是毒药,只要一口吃下去保证不会有痛苦,非常快,真的。墨渊我累了,好累,你不是说愿意陪我一同去死吗,来啊,现在就可以。”
墨渊疯狂摇着头:“疯了,疯了,你真是疯了。”
“我是疯了,墨渊,我一一手皆是鲜血,你大哥的,大嫂的,夫人的,甚至更多,我已作恶多端,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些人向我讨命,我活够了,也累了。你不是你爱我吗,什么都愿意为我做,现在不过是让你陪我一块儿去死而已你便不愿意了,墨渊你是不是在骗我。”
墨渊深吸两口气,勉强笑道:“不会,若是你愿我定会陪你。”
“那好,吃了它。”
墨渊看了眼身后就要追上来的人群,点头随后温柔亲了下画嫣辞额头:“黄泉路上,一路好走。”
两日后。
北城境内。
“哎呦,又死人了哟。”
“可不是,这次死的是啊?看着挺年轻,整张脸都没了,也不知道是谁。”
“看他梳妆打扮应该是富贵子弟,咱们这里富贵人家不就那几家,约摸可能是谁家少爷也说不定。”
白天天方亮一会儿,太阳还未完全升起,有些地方更是阴沉一片。大街上已是人流攒动,聚满了人。
一名穿着白袍男子躺在地上,周围都是血迹斑斑,男子上下完好无损,唯独少了一张脸皮,露出血肉模糊的内器。
一群人围在一侧议论到底是谁家少爷。
过了会儿官府来人了,将死者抬走,遣散了许多看热闹的群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