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赵王的红玫瑰
回到自己屋,林与欢止不住地叹气,对樱儿说到方才情形,不由叹道:“你有没有瞧见,玉莲姐那小脸煞黄煞黄的,手上全是骨头,哪还有一点肉。唉!一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养那大却没了,也是够惨的!”
樱儿不服道:“张大哥才最可怜,平白无故受了她牵累。”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咱们这些外人,未必能看得明白。”林与欢同情心泛滥,下意识地要帮玉莲说话。
“事儿都是玉莲姐惹出来的,却让张大哥跟着倒霉!”樱儿依旧愤愤不平。
林与欢决定说句公道话,“根子上还得怪张机自己,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赌,倾家荡产不算,还一定要把这么好的老婆赶跑,这可不是他自作孽?”
两人说到后头,也断不出个对错,只能对坐着叹气。
过了半天,樱儿又问:“小姐,那个孙管事知不知道,张机是玉莲的前夫?”
这话让林与欢心里直打鼓,方才玉莲暗示她快让张机走,看来是凶多吉少。
林与欢想来想去,只有去求伍捕头帮忙。她想着男人和男人之间或许好沟通点,只要能劝得张机出去避开风头,有什么事躲过这一时再讲。
伍捕头真是够兄弟,果然抽了空过来,抓住张机道:“张机,哥哥馋酒了,你到我家去陪我喝两盅。”
张机笑道:“伍大哥,县老爷吩咐这几日都由福海负责王爷饭食,我还得在一旁盯着,要不等忙完这阵子,我作东好好陪你?”
“不行,”伍捕头耍起横来也蛮不讲理,“莫不是张掌柜如今得着机会巴结上京里贵人,便瞧不起在下这穷捕头了?
张机忙作揖,“哥哥哎!您这是存心寒碜弟弟!张机可受不住啊!”
两人正僵持间,林与欢出场了,问清原委后便骂张机:“你这不晓事的,伍大哥给脸才叫你去喝酒,你以为福海离了张掌柜,还关张大吉了?赶紧给我滚!”
张机被训得愣住了,伍捕头则在他身后,朝着林与欢真竖大拇哥。
张机一走,林与欢便去了后厨,亲自盯着厨子们准备饭菜,又带着人去库里挑了几缸好酒。
正在这时,一个小二进来找她,道:“夫人,赵王驾临,说请您到雅间去。”
林与欢颇为诧异,只稍整了整衣裳,带着一身油烟气便去见那位不速之客。
雅间外正站着几个侍卫,见林与欢过来,立时让出了个道。
进到里面,她瞧见只有赵王一人坐在桌前喝茶,并无他人做陪。
林与欢笑眯眯地上前,道了个万福,“王爷驾临,妾身有失远迎。”说完毕恭毕敬地站到一旁。
赵王倒是平易近人,笑着说:“林夫人不必拘束,请坐吧!”
“谢王爷!”林与欢并不准备罚自己的站,人家叫坐她自然不客气。
“小王在沅水城叨扰数日,连累林夫人也跟着忙活。”
“王爷客气,这是咱们福海的荣幸!”林与欢笑道。
赵王放下茶盏,道:“夫人,小王闲来无事,便想过来和夫人聊聊家常。”
“呵呵。”林与欢表示奉陪。
“不知夫人家乡何处?”赵王摆了个舒服的坐姿,笑着问道。
“妾身自幼失怙,四岁不到便被卖到长临做了童养媳,家乡在哪,倒真不记得了。”林与欢应付道。
“哦,听说夫人如今在守寡?”
林与欢应景地做凄凉状,“妾身夫君早逝,膝下也无一儿半女,因被婆家不容,不得已才来沅水城落了脚。”
赵王抿了口茶,“夫人能单枪匹马在沅水城创下这番产业,很令小王十分钦佩!”
林与欢一笑,“王爷谬赞。“
“其实小王第一眼,就觉得夫人很眼熟”赵王紧盯着林与欢道。
林与欢心中一惊,难道自己的身份被此人瞧出来了?
不过表面她依旧镇静,“哦?不知是哪位,长得真与妾身很像?”
“你们眉眼极似,我猜,若她能活到夫人这个岁数,大概也就是你这个样子。”
“原来人已经不在了,真是可惜。”林与欢叹道。
“伊人已去,芳踪难再。”赵王似乎陷入了回忆,“小王第一次见到阿欢,她还只有十二岁,在花朝会上用琵琶弹了一曲《夕阳箫鼓》,婉转幽远,艳惊四座,小王当时便一见倾心,只是想不到,那也是小王最后一次见她。”
林与欢一副吃惊的表情:“这么小的姑娘,是得了什么重病?”
赵王摇了摇头,“她过世的时候不到十六岁,别人说她……我是断不肯信,这么好的姑娘如何会做出离经叛道的事?算了,不提也罢。”
“自古红颜多薄命。”林与欢评价道。
“我枉说爱慕,却连她的坟茔都找不到,只能在心里遥祭,惭愧啊!”赵王说到动情处,双眼竟红了。
林与欢劝道:“那位姑娘泉下有知,必会感念王爷这份厚爱。”
赵王打量着林与欢,“阿欢家境豪阔,自小长在温室,听说性情温柔沉默,想来她若能像夫人这般坚忍大气,也不至于落到被家人逼死的下场。”
林与欢有些诧异,“您说的阿欢姑娘是贵女,哪是我等乡野村妇可以攀比,白白折辱了人家,只是她的结局竟是如此?”
“哼,所谓亲人,有时竟比仇人还狠毒!”赵王冷笑。
虽陪着人悲金悼玉,林与欢却不能相信,一个十二岁的未成年少女会让一个男人念念不忘,而且还是仅见过一面的,好吧!除非他是恋童癖。
林与欢此时忍不住想揭穿一下,“王爷如今可曾娶妻?”想来这赵王除了红玫瑰阿欢,家中一定还种了不少朵白玫瑰。
赵王正沉浸于对阿欢的无限思念中,林夫人居然煞风景地问起他那些大小老婆,顿觉有些败胃口,勉强回道:“小王已有一妻四妾,但尚无子嗣。”
“王爷既有妻妾,这么多年还放不下个死了的阿欢,妾身敬佩之至。”说这话时林与欢表情真挚,心中却甚不当一回事。
赵王盯了林与欢半晌,自己也笑了,“夫人这是在讥讽我,口口声声念着阿欢,却也没耽误自己软玉温香,享受齐人之福?讥讽得好!有时候我也瞧不起自己的没用。可怎么办呢,小王注定只能做这样的人。“
林与欢暗道,这人倒算有些自知之明,不过口中还得宽解:“王爷误会了,我只是觉得王爷是位长情之人。”
赵王突然转了话题:“夫人守寡也有些时日了吧,可曾想过要改嫁?”
林与欢呵呵一笑,“妾身虽是童养媳,却与我家那死鬼青梅竹马,夫妻情重。妾身这辈子再无别的念头,就守着他牌位过算了。”
赵王听了此话,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一个人,打断了两人的家常。那人见着赵王便急道:“王爷,京里来信了,皇上终于下旨,晋王统领兵部……“
话说到一半,这人才瞧见一个女人坐在赵王对面,立马住了嘴。
看来人家这是有要事,林与欢自然是识眼色的,主动起身告退。
赵王挥挥手,就让林与欢下去了。
这边林与欢一出雅间,便让小二紧着通知后厨,将准备送到县衙的酒菜往雅间端,然后快步回到自己房中,锁紧了门后,拉住屋里的樱儿问;“樱儿,我以前是不是会弹琵琶?”
樱儿点了点头,“会啊,小姐想起来了?夫人当年还特意为您延请名师,您那时没事就喜欢弹着玩,要不等张机回来,让他帮您弄一把来。”
林与欢的心开始“怦怦“直跳,“有多少人知道我会这个?”
“不少人吧!”
“我以前真没见过那个赵王?”林与欢问。
樱儿想了半天,“没有啊!外面人传他生母是个扫地宫女,在京城的时候,我听说老爷连嫡出的晋王都爱搭不理,更不会在意一个出身低微的。”
“京里见过我的人多吗?”
“夫人不爱让您抛头露面,也就您十二岁的时候进宫参加过一回什么花朝会,然后便得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从此夫人就再不肯让您进宫,连门也不许小姐出。”
“你知道吗,方才那赵王说得有鼻子有眼,他曾在花朝会上见过我一面。”
林与欢自动忽略掉了赵王的“一见倾心”,没办法,林与欢一想到那时的林与欢还是个流着清鼻涕的小丫头,就觉得赵王太邪乎。
“啊!”樱儿大吃一惊,“他认出了您?”
“大概被我糊弄过去了,”林与欢接过樱儿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我如今可是个被沉塘而死的人,而且样貌与十二岁时变化不小,他未必就敢确定。”
既便对那位觊觎未成年人的赵王有些看轻,林与欢面上功夫还是要做的,这位爷离开的时候,林与欢仍旧恭恭敬敬将人送出了大门。
目送着赵王车驾离开,林与欢正待转身,伍捕头走了过来。
林与欢笑着招呼道:“伍大哥怎么一个人来了?张机呢?”
“人喝倒了,现在我家睡着。”伍捕头走近道。
林与欢低声问,“他到底肯不肯走?”
伍捕头将林与欢让到个僻静处,“张机喝多了才告诉我,昨儿个他和玉莲见过,还说……”
“他难道有什么想法?”林与欢催问。
伍捕头叹了口气,“玉莲向张机哭诉,说她那个丈夫心狠手辣,这回过来就是想对付张机,所以催张机赶紧逃命,可那臭小子犯了倔,一定要带着玉莲一起跑!”
“他们难道是想私奔?”林与欢脱口而出。
伍捕头点了点头。
等伍捕头走后,林与欢还在琢磨,原来爱情的力量这么可怕,竟能让张机胆大包天到想带着别人的老婆跑路。
过了一会,林与欢不知不觉地迈进后院,站到了张机的屋门口。
等她醒悟过来自己走错了方向,正要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一个人在唤她:“林夫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