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桃花隐隐现
二夫人为大掌柜的事哭闹了好久,林老爷心疼归心疼,却惧于别院那一大一小都太过厉害,哪敢真去找人算账,每每只敷衍二夫人两句,实在扛不住,林老爷就躲到别院寻个清静,没成想,这一躲倒成了习惯。
别院倒果然清静,那母女二人自成一世界,林老爷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人家都爱搭不理,生生将林老爷当成了隐形人。
比如今日,林母一早便忙得不行,挑完衣裳又梳妆打扮,还紧着吩咐仆妇,再瞧几遍贺仪有无疏漏,林老爷站在一旁跟个桩子似的,收到林母好几个白眼,明显是遭了嫌弃。
好不容易瞧见林母在西洋镜前整装待发了,林老爷瞅准机会,上前笑嘻嘻地问:“难得夫人如此好兴致,这是要去哪个府上做客?”
林母继续捯饬自己的,等尽了兴,才带回不回地道:“我师兄回京了,今日老伯母寿诞,叫我和阿欢过去。”
“什么,冯醒回来了?”林老爷吃惊不小。
“别称名道姓的,人家如今可是侯爷,”林母忽然觉着自己唇色有些淡,拿出口脂又抿了抿,然后意有所指地道:“女人啊,果然就怕嫁错郎!”
林老爷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那冯醒算什么好东西,我早和你说了,他跟你那小姐妹一直就眉来眼去,私下里早勾搭到一块了。”
“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如今还淘换出来,有意思么?”林母觉得好气又好笑。
林老爷很觉得憋屈,“那你还说嫁错郎!”
林母冷笑,“林老爷,你摸着良心评评理,我那臭男人被个小妾撺掇得,连亲生女儿都狠着劲地下手折腾,我可不是瞎了眼,害自己一辈子,又连累了丫头!”
林老爷理屈词穷,支吾了两句后,赶紧打着岔问,“你们去给人祝寿,礼可备得了。”
“我们家的事儿,不劳林老爷您费心!”林母凉凉地回了句。
“哟,干爹,您什么时候到的?”林与欢打扮停当便来了林母这儿,瞧见林老爷在屋里团团转,那副神情,显是又被她老娘噎住了。
“不用管他,你干爹一会就走,”林母上前拉着林与欢的手,将人转个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想了半天,道:“你头上这钗太素,换这个带。”说着便从自己妆匣里摸出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顺手就插到林与欢发髻里。
林老爷盯着女儿头上那钗老半天,终于憋不住气地道:“你老婆子,都二十多年了,还将这钗留着,存心想气死我。”
“林老爷,谁也没请你过来,林府那么大,你非跑咱这儿来现眼,可不是自讨没趣?”林母刺了他一句,又道:“再不成,咱就到官府把和离的事办一办,省得哪天你死了,你那小老婆还有了话讲,说是咱娘俩把你气死的。”
林与欢袖手旁观,瞧着林老爷又打了败仗,已然士气崩溃,便来了一句,“娘,算了,别一天到晚把‘和离’挂嘴上,干爹他听着不痛快,”正当林老爷要感激地对女儿笑笑时,只听林与欢又道:“到时人家更觉得,还是小老婆贴心了!。”
等母女俩手牵手出了门,林老爷竟也紧随不放地上到车里。
林母叫道:“人家可只字没提请林老爷,你这死乞白赖算怎么回事!”
“冯老夫人好歹是长辈,咱们一家子上门给人拜寿,这也算礼数。”林老爷舔着脸道。
林母气结,干脆将头扭到一边。
林与欢捂着嘴大笑,觉得自己这爹倒还有些意思。
林氏一家三口到得最早,冯夫人亲自迎了出来,双方见过礼后,女客给请到内宅寿星住处,林老爷则不情不愿地被领去同冯侯会面。
等见着冯老夫人,林与欢这才明白,为何林老爷会对自己头上的如意钗这般介意。
“你这丫头,居然把阿醒送的东西给留到现在。”冯老夫人摸着林与欢的头,夸道:“倒是个长情的。”
“我说呢,冯醒这大半辈子讲不清楚,好端端一根白玉嵌红珊瑚珠双结如意钗怎么就不见了,原来是给了妹妹,”冯夫人表示十分气愤,“这死老头子,还敢说心里没惦记过妹妹。”
冯老夫人被逗得大乐,“阿广他娘,你都这么大岁数了,醋还没吃够?没瞧着阿欢在跟前吗?”
林与欢只好装出听不懂的样子,傻呵呵地笑了一下。
“当日我觉着这钗子好看,才硬从冯师兄手里抢过来,谁知道……”林母存心挑唆,“这竟是二位定情信物,不过,好像当日是姐姐亲手将钗子退给冯师兄的,难道还不许他送给别人?”
“好了,好了,”冯老夫人捧着肚子笑道:“老身今日做寿,你们这是故意想乐死我啊,一个个都不孝!”说着,冯老夫人将怀中的林与欢又搂了搂,“阿欢啊,你舅母跟你娘向来说话没什么正经,便是都上了四十,也还跟个孩子似的,你可别有样学样哦!”
对于被人当作无知孩童看待,林与欢实在无言以语,好在冯广这时进来,这才算帮她解了围。
冯夫人笑道:“阿广,你妹妹头一回来咱们府上,反正你也闲着慌,不如陪着她逛逛园子去。”说完她还暗中朝着林母眨了眨眼。
等一对小儿女出了屋,冯老夫人不由赞叹,“我觉得这俩孩子怎么看怎么般配,韵竹,不拘咱们做个亲家?”
林母走到冯老夫人面前,眼圈已红了,“伯母能瞧得上阿欢,韵竹感激不尽!”
冯夫人上来抱住林母的肩膀,“咱两家知根知底,若这俩孩子互相看对了眼,我恨不得明儿个就上门提亲。”
“伯母、姐姐,有一件事我搁心里老久了,京里头那些关于阿欢的传言皆为捏造,我女儿是个好孩子,当年之事全是林承万那小老婆暗中陷害,迟早有一日,韵竹会查明真相,还我家阿欢一个清白。”
冯夫人笑道,“妹妹,咱们一块儿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还不清楚?阿欢必也是随了你,我们自不会将那些无稽之谈放在心上。”
“只这事一直像根刺扎在我心里,”林母咬了咬唇,“不替阿欢洗清冤屈,我死不瞑目!”
冯府宅院是圣上新赏的,按照林与欢的见识,虽没有马应财家奢华,却大气、实用,更像是住人的地方。
“待一会赵王也会过来,咱们三个再好好聊聊。”冯广笑着建议。
“我好些日子没见赵王,还得谢他上回帮我解围。”
“阿欢,赵王说你与她是患难知已,还一块坐过牢,尤其提到靖远那段,阿欢恩怨分明、侠义心肠,实在令我钦佩,可惜不能早些结识你们,若咱们能一块为民请命,可不快哉!”
“现在也不晚啦,如今冯哥哥自是我的知己,他日若用得上小妹之处,阿欢必将倾尽全力。”
“好,咱们说定了,为兄也愿为阿欢肝脑涂地。”冯广觉得十分痛快。
在园子转了几圈后,冯广又想起上回明月楼救人的事,“对了,阿欢,你救的那个官伎真是马应财之女?”
“嗯。”林与欢点了点头,叹道:“她这样才是最惨,当初高高在上、锦衣玉食、受尽宠爱的女儿家,今日身为下贱,受人作弄。”
“为人父兄,不仅不能保护家中妻儿姐妹,反倒因为自己作恶,连累她们无依无靠,受尽欺凌,真是枉为男子!”冯广恨道。
林与欢表示同意,暗赞这冯广果然值得结交。
冯家虽刚入京,可冯侯早因渤海抗敌之英勇,多次受到朝廷嘉奖,可谓名闻天下,加之他性情随和,并不居功自傲,倒颇得同僚们敬重,所以此次来为给冯老夫人贺寿的人倒也不少。
令人没想到的是,圣上给了十足面子,将自己两双儿女全都派了过来,又赏赐不少好东西,一时让宾客们人人称羡。
远远瞅见那四兄妹进了大厅,林与欢下意识地朝不显眼的地方藏了藏,心下生了几分不自在。
知女莫若母,林母看出女儿尴尬,知道她是不想同那个晋王对上,便和林与欢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已先去跟冯老夫人解释一下,然后母女俩提前告退。
只是林母刚离开一会儿,便有人上来堵住林与欢。
“林姐姐,原来你躲这儿了,让我好找,我早听宝颖说你会来,可惜今日她没到,要不咱们仨又能一块玩了。”云阳公主倒是真得开心。
林与欢只能跟着笑了笑。
“这位便是林姑娘?”云阳公主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女子问了句。
林与欢无奈,福了福身,“小女参见亭阳公主。”
“林姑娘不必客气。”那位亭阳公主上前虚扶了一下。
李仲杨的另一位妹妹亭阳公主如今已出嫁,夫君是前科状元,据说这位公主才貌俱佳,为人大方谦逊,在京城贵人圈颇有威信,林与欢今日一见,便觉得她气质上比云阳公主沉稳不少,应该是个很有主意的女人。
“听云阳说,林姑娘同她和宝颖是好姐妹,这两个丫头一向都没什么规矩,倒让林姑娘费心了。”亭阳公主极客气地同林与欢聊了起来。
“皇姐,林姐姐比我们更没规矩,她竟然自己做生意呢!”云阳公主表示亭阳公主简直是在瞎说。
“林姑娘那叫能干,你们就是胡闹了。”亭阳公主笑道,然后出人意料地上前挽住林与欢的胳膊,“总听母后提起林姑娘,竟是如今才得见真容。”
此话一出,让围在她们旁边的来宾皆受震动,很快女人们便三五成群地私下议论起来,不一时,林与欢的来龙去脉便被人肉得差不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