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养了个糟心儿子
林与欢自觉同这二位没什么交情,而且关系还有些怪怪的,实在聊不上话,便干脆坐到床前,有一下没一下逗着小寿星,脑子盘算着寻个什么借口好出去躲躲,避开这般不尴不尬。
“皇嫂,好几个月前就听母后说,皇兄向父皇请旨去靖远,怎么到现在还没走成?”亭阳公主似乎是在问晋王妃,可一双眼睛却关注着自己女儿,以及貌似与小郡主正玩得不亦乐乎的林与欢。
果然,林与欢的表情怔忡了一下。
“回公主,府里马夫人一直抱恙,王爷的意思,不忍让她带病随行,便耽搁了些时日。”晋王妃态度谦恭地道。
亭阳公主不由冷笑一下,“我这皇兄啊!竟为了一个小妾……”大概是顾及有林与欢这个外人在场,亭阳公主忍住没再往下说。
不一会,有人进来禀报,“公主,皇后娘娘驾到!”
亭阳公主用手整了整发髻,道:“那好,咱们走吧!”
晋王妃听话地站起身来,林与欢怀里抱着小娃娃,正寻思是将孩子放下,还是抱着一块走,亭阳公主的目光便扫了过来,“林姑娘,我母后还等着呢!”
这话可真是折煞人,林与欢只得讪讪地笑笑,将孩子递到奶娘手里,跟着众人往外走。
混在人群里见过礼后,林与欢低着头往不显眼的地方躲了躲,就担心皇后又要将自己提溜出来。
好在今日皇后似乎没这个兴致,或许正如云阳公主所说,皇后如今恨死她林与欢了,说不得决定眼不见为净,或者干脆装着没看见。
入席之后,林与欢被安排同晋王妃坐一处,只瞧着一桌子陌生贵妇齐齐地向自己……旁边的晋王妃敬酒,林与欢不禁替这位有些听话过头的王妃捏了把汗,这有酒必应,还实诚地一饮而尽的,可不就为求喝醉么!
果不其然,没一会功夫,晋王妃便开始面染红晕,东倒西歪起来,这回众人也不敢再敬了,而是将目光投向林与欢,那意思分明是,王妃都醉成这样了,你怎么就不扶着她下去歇息?
好吧,也只能她林与欢做一回好人了。
躲过主桌上皇后眼中远射过来的森森寒光,林与欢请公主府管事帮忙,准备和晋王妃的仆妇一起,将她扶到近旁的一间抱厦里躺躺。
好在这位王妃酒品甚好,人一被放到床上便睡了,既不吐也不闹。
那仆妇上来谢过林与欢,林与欢瞧着她眼熟,便笑问:“这位大娘,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当日奴婢曾在兴胜行唐突过林姑娘。”那仆妇倒是一点都不避讳。
“何来唐突,”林与欢想起了那件披风,便笑道:“说来也算是我与王妃娘娘有缘分。”
“奴婢是王妃娘娘的乳母,夫家姓赵,大家都叫我赵娘,那一回见着林姑娘,真是给唬住了。”
“说实话,我头一会瞧见王妃娘娘时,还特意回家问我娘,可有姐妹流落在外呢!”林与欢掩口大乐。
赵娘瞅着林与欢笑呵呵的模样,心中不禁替自家王妃心酸,这般相像的女孩儿家,却是天差地别的性子,若王妃有这林姑娘半分活泼大方,何至于会受晋王冷落,如今活得那般痛楚。
林与欢看晋王妃这边归置了,便对赵娘支应一声,独自退了出去,到了外头,林与欢干脆对管事道:“天色已深,家母还在等着小女回府,可否麻烦管事派人送小女出去?”
管事倒真找了人来送,不过却是将她送到了皇后面前。
公主府花园内湖边,皇后笔挺挺站在那儿,一眼不眨地盯着刚给她见完礼的林与欢。
“你爹娘怎么教你的,到人家做客,走之前就不知道同主人打声招呼?”皇后冷着脸质问。
林与欢当然明白,人家可不是来关心自已家教问题的,若一开始便硬着来,惹恼了这位皇后娘娘,后头还不知道要掰扯多久,于是她利落地低头认错,“小女出身商家,行止不周之处,请娘娘恕罪!”
皇后“哼”了一声,问道:“听说你家这些日子又闹了一场?”
林与欢听出她的意思,忙答道:“家门不幸,出了败类。”
“还有,你那庶母被休之后,转头便又找了个男人,如今连胎都怀上了?”皇后似乎对林家出了丑闻很觉得痛快,“刚听到这事,哀家十分替阿楚庆幸,他总算是明智的,若当初真娶了你,这回怕要和李留一样,因为这种伤风败俗的丈母娘,丢尽了脸面。”
林与欢真想对皇后说,“您老人家开心就好!”当然,这话她怎么也不敢说出口。
“听说林大夫人还在乐此不疲地为你找婆家?”皇后简直就是在展示自己包打听的本领。
“你这都知道?”林与欢憋了好半天,才把这句话咽回肚里。
“如今你那庶母被休,想来赵王侧妃再不是对手,这林家产业迟早都得归了你,总有些重财好利之徒,只瞧得见你身后的银子、铺子,哪管什么人品性情,当会对你趋之若鹜。”皇后嘲笑道。
“多谢娘娘吉言。”林与欢坦然受之。
皇后不喜欢林与欢这明软暗硬的态度,朝着她瞪了好几眼,林与欢却满不在乎,露出八颗牙望着皇后。
“阿楚要回靖远的事,你听说没有?”皇后再懒得同她绕圈子,索性切入正题。
林与欢也不想装糊涂,“方才确实听到公主同晋王妃提及此事。”
皇后眉头一挑,“你怎么看?”
对于这问题,林与欢差点想笑,我横着看还是竖着看,真那么重要?
见林与欢笑而不答,皇后明显有些烦躁。
“你们都下去!”命左右人等全部退开后,皇后恨恨地对林与欢道:“哀家辛辛苦苦养这么大的儿子,如今竟因为你,什么都准备放弃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有本事?”
“娘娘此言差矣,”林与欢毫不畏惧地回道:“小女无德无能,如何会有那等本事,让人为我放弃鸿鹄之志。”
“还敢不承认?”皇后怒道。
“男儿当志在家国,俯仰无愧于天地,若说只因儿女情长便意志消沉,这样的人何堪大用?”
“你!”皇后气得快跳脚了。
“可是娘娘真以为,晋王殿下是这样的人吗?”林与欢赶紧往回转,“殿下勇猛善战,是大周难得的功臣良将,如今他不过是一时没想开,时候长了,他自然会知道,什么才是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
皇后沉吟良久,道:“阿欢,哀家就阿楚一个儿子,我对他的期望,并不止区区一个上将军。”
“……”林与欢只好装作不明白。
“可是有一天,阿楚却跑过来跟哀家说,那金銮殿大位算个什么东西,他最爱的人没了,便是得了权势又有何快乐可言,”皇后的鼻子抽一下,“这么没出息的儿子,哀家要来作甚?”
林与欢忽然觉得这位皇后也挺可怜的,养了这么个糟心儿子。
“上一回,他在万佛寺一见到元缓,便闹着非要娶她,甚至放话说,宁可被夺了爵位,也要与元缓结成夫妻,”皇后苦笑了一声,“可等人真进了王府,阿楚却又将她抛在脑后,竟……”
“真是薄幸!”林与欢在心里骂道。
“后来哀家才明白,阿楚竟是为了赌一口气,因为我跟他讲,你夸他和元缓天造地设,他便要做给你看。”
又怪我咯!林与欢真是哭笑不得。
“哀家骂他,阿楚便发了火,说从小到大哀家就会逼他,从来不为他着想,哪里像个母亲!”皇后的声音里竟夹杂着哭腔。
林与欢不敢抬头,要看这么一位素来冷漠威严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哭,的确需要勇气。
“阿欢你说,他这么大的人,居然和我这做娘的矫情,太不孝了,是不是?”皇后抽咽了两声,又道:“阿楚这回真要走了,哀家就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希望你能和他谈谈,我不逼你们复合,只盼着你好生劝劝,让阿楚能放下心结,以后他若真想留在靖远,便由着他吧!”
皇后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恳求,林与欢真是头一回见识到,呆呆地望了她好久,还是点了点头。
“阿楚在林府门口等你。”皇后拿出帕子抹了抹泪,“临来前,我跟阿楚保证,今日一定让你去见他,他天一黑就守你家门口了,怕是到现在连口饭都没吃。”
林与欢只能叹气,向皇后施过一礼,转身出门而去。
林府门口,安静得似乎没有一个人,林与欢下得车来,不由自主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想着李仲杨也不知猫在哪个角落,如此鬼鬼祟祟还真不是他的风格。
“阿欢!”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阴影处,李仲杨慢慢地走了出来。
林与欢突然有些发怔,好些日子没同他打交道,真不知该拿个什么态度来应对。
显然李仲杨也有些不习惯,王顾左右许久,才道:“母后说,你要见我。”
“咳,咳,”林与欢嗓子突然很痒,她怎么就忘了,这一家母子几个,颠倒黑白的本领实在了得。
不想跟他扯这些没用的,林与欢主动问,“听说王爷准备回靖远?”
“嗯。”李仲杨点了点头。
“那便祝王爷一路顺风!”
李仲杨上前一步,满怀期待地问:“你可有什么想和我说?”
“就这些了,”林与欢笑笑,福了福身,“王爷,小女告退!”
正要转身进府,一只手上前拉住了林与欢,“阿欢,咱们之间真就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