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喜子提着机枪,背起李营长,问道:“长官,我们去哪里?”
李营长说:“先去师部,掩护师座撤下去。”
两人走到半路,遇上了背着一大袋烙饼来送晚饭的刘班长,牛喜子扯住刘班长:“不用往前跑了,没有活的了。”
刘班长:“啊?早上送吃的时候不是还有几十几号人吗?”
牛喜子:“一颗炮弹就炸死十几个,几十号人能扛得几颗?”
刘班长怔怔道:“那前方失守了?”
李营长说:“整个阵地上恐怕也没多少活的了,你跟我们去师部,把师座接走。”
到了师部的遮蔽部,遮蔽部看来刚挨了炮弹,被炸塌了一半,黄师长依靠在角落,传令兵正手忙脚乱的替师座包扎着,李营长过去帮忙,一看,一块弹片划开师座的腹部,肠子都流出来了。
师座看见李营长,虚弱的抬头问他:“怎么过来了?前方怎么样?”
李营长说:“前面已经没人了,特务营打光了,我们来掩护您下去。”
黄师长摇摇头:“没用的,失血过多,捱不了多久的。”
传令兵抹着眼泪:“师座,我背您下去。”
李营长也说:“师长,我们就是豁出命也要带你离开战场。”
黄师长断断续续的说:“去哪里?卫生所早撤了。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一动就死,靠在这里恐怕还能多捱一会。小李,你把他们几个带出去。”
“不!如果师长不走,我们也不走,要死死在一起!”
“混蛋!谁叫做无畏的牺牲!”黄师长突然生气地骂了一句,转而又用一种缓和的语气对李营长说,“记住,你这条命不只是属于你,你这条命还要留下来杀鬼子。”
“师座!”李营长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媳妇,军人流血不流泪。”
李营长抹了一把眼泪,说:“是,师座。”
“我知道自己的情况,我是不可能活着走下这个阵地了。但是你们一定给我好好活着,为六十七师留下几个种子。”
黄师长看了看牛喜子,又说:“我本来准备这次打完就把你提成少尉的,看来不成了。我知道你是最能打的,你出去后要继续去打鬼子。”
牛喜子双膝跪下:“师座,我牛喜子此生此世绝不做汉奸!”
黄师长露出欣慰的神色:“我不会看错你的!以后多帮我杀几个鬼子!你把我的手枪、望远镜、手表拿走,不留给鬼子。给我拿颗手**来,不,留两颗给我。”
刘班长从身上摘下一颗手**,又从牛喜子那里拿了一颗递给师长。
黄师长已经吃力的把手枪取下来递给牛喜子,又努力想把脖子上的望远镜取下来,但手上没力气举高,刘班长忙上前帮忙取下来递给牛喜子收好,又接过师长的手表。
黄师长说:“牛喜子,这些东西都送给你留个念想。
牛喜子已是泪流满面:“师座,您别说了,我还是背你下去吧。“
黄师长无力的挥挥手:“你们快走吧,拿件衣服盖在我肚子上,再不走鬼子就该摸上来咬住了。”
然后自己慢慢把两颗手**的后盖拧开,用手指挽着引线。刘班长去找了件衣服搭在黄师长肚子上遮住手**。
黄师长勉强点点头示意快走。
李营长站起来要走,可是屁股上的伤疼得他眦牙咧嘴。
“算了,我也留下来陪着师座吧!”
“说什么混帐话!”黄师长脸上又凶了起来。
“营长,就算我们三个轮流背也要把你背下去。没有你,我们三个也没有主心骨。”刘班长的话说得在理,不容再有什么辩驳。
牛喜子背起李营长走出了师掩蔽部,后面跟着刘班长和师长的传令兵。
大约走出了五六百米,李营长恳求道:“放我下来吧,让我自己走。走慢点就是了。”牛喜子把李营长放下来时,猛听到身后发出一声手**爆炸声,听方向就是师部那里。
四人驻足回望,牛喜子低声道:“小鬼子,老子记下这个仇了,咱们走着瞧!”
许佳铭带着山狼小队来到紫金山脚下,摸到了一座日军的弹药库旁边。
“报告队长,前面的山崖有一处日军军营,远远望去,好像是一座仓库。”
“仓库?”许佳铭眼睛一亮,“既然撞上了,就把它炸掉!”
李倩华说:“如果是一个联队的弹药库,那么防守的日军至少一个小队。如果是旅团的弹药库,那么防守的士兵就会更多,仅凭我们十几个人,炸得了它吗?”
“走吧,到那里看看再见机行事。”
来到弹药库门外观察了一会,许佳铭随即心生一计,指挥队员绕到弹药库后面去佯攻吸引敌人。不一会,后面冒起了滚滚浓烟,接着枪声和手**爆炸声响成一片。许佳铭和李倩华穿着日本军官服出现在弹药库门中,大声指挥着士兵们:“马上增援后山。仓库着火了,仓库着火了,快!快!快!”
士兵们急忙往后山跑去,许佳铭和李倩华跟随众士兵冲过去。
“你去找通迅机房,把通迅设施炸了。”许佳铭悄悄对李倩华说。
“是!”李倩华分头跑去。
许佳铭径直跑到弹药库门前。这时,所有的人都冲到后面去,袭击的人已经跑掉,枪声停止以后,众士们又准备灭火,大门紧锁,许佳铭没法进去。许佳铭用**砸开门锁,将随身准备好一小包烈性**点燃,仍进了弹药库里。小**落在一弹药箱上面,正滋滋冒着白烟。
许佳铭从容地把大门关上,从容地向营门外走去。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两声**的爆炸声。他知道是李倩华得手了,微微一笑。在后山救火的士兵们听到爆炸声,又是一阵混乱。当李倩华走到营门前与许佳铭汇合时,士兵们又涌向了通迅机房。
李倩华向许佳铭做了个ok手势,然后也装作紧张的样子,跑到营门前招呼还在营门口站岗的几名卫兵:“快去支援!快!快!”
许佳铭和李倩华两脚刚跨出大门,就传来震天动地的爆炸声,卷起的浓烟像一座云山向空中升腾。
“我这也算是给教导总队一个小小的支援吧,感谢总队长给我派来这好的帮手。”许佳铭不无得意地说。
“这不是小小支援了,这是大大的支援。”李倩华说,“正在进攻紫金山的这支日军联队长官一定气歪了鼻子。”
唐生智作为守卫南京的军事指挥官,对军队的掌控却极其有限。紫金山上打得血肉横飞,尸横遍里,但是,唐生智坐在指挥所里却毫不知情,听能通过炮声来判断阵地是否还在守军手里。根据零零星星的战场信息,唐生智给蒋介石发了一份又长又乱、充满绝望的电报。
从这份电报的文字上可以看出,唐生智此时心中已方寸大乱,形势已岌岌可危。
紧接着,唐生智仓促地给守城部队下达了撤退命令,顿时,南京城一片混乱。
许佳铭带着山狼小分队也撤到了郊外,来到一处回头已望不到紫金山的地界,才稍事休整。
回望紫金山那边,发现那个方向仍是滚滚浓烟。
许佳铭心里估摸着方位距离:这里好像是卧牛岗一带。
许佳铭对两名士兵吩咐道:“换上便装,进村去打听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不一会,两名士兵回来报告说:“没错,这里正是卧牛岗村。今天村里有一户人家在办喜事。”
“全部换上便装,我进村去。”许佳铭命令道。
“队长,我们这是要去赴喜宴吗?”
“问问你肚子,饿不饿?”
“饿!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那还废什么话,还不快去。”
“可是,我们没有礼金,怎么好意思去赴别人的喜宴?”
“谁说没有礼金?”李倩华娇声说道,“我身上还有五块大洋,够不够?”
“够了够了,五块大洋的礼金,不薄了。”
一行人来到村里,给儿子办喜事的大娘收到五块大洋的礼金,甚是欢喜。
席间,许佳铭问主人家:“大娘,这兵荒马乱的,怎么选择在这个时候给儿子办喜事?”
“正因为兵荒马乱的,我这条老命哪天说不准就没了。趁日本人还没来到,给他们把事办了,然后就躲到山里去。”
“原来是这样。大娘考虑得真周到。”
许佳铭一行人吃饱喝足后便离开了,可是没走多远,就发现有一队鬼子直奔卧牛岗村而来。
“队长,我们去侦察了一下,这伙日军大概有一百来人。”
“来得可真快!”
鬼子小队长经验很老道,先把四下道口都控制住,然后背后山坡上也安排了人守住制高点,不让村民有机会往山上跑,然后手一挥,带着剩下的六七十人冲进了卧牛岗村,一时间鸡飞狗跳。
听说日本人来了,正在吃喜宴的人们急忙散去,各自回家想收拾东西逃到山里去。可是却发现根本出不去了。
进犯卧牛岗村的鬼子是岩崎大队的一个中队,中队长叫河野直愣。
河野直愣闯进了办喜事的农户,看到一位穿着红衣服的女子,马上下令士兵扑上去抓住她。
一伙鬼子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三八大盖冲了过来,把她团团围住。
新娘子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凄惨地哭喊:“娘!娘!”
刚从正屋走出来的新娘子的婆婆也吓得坐倒在地上,惊叫起来。
鬼子举枪就打,大娘胸前就绽开了血花。新娘子的丈夫躲在堂屋里瑟瑟发抖,也被鬼子冲上去,一阵刺刀乱刺。
新娘子没看到丈夫被杀的情景,但她亲眼看见婆婆被鬼子杀死,她突然爬起来猛跑几步到了床边,她的针线筐就在边上,她一把将锥子抢在手中,紧紧攥在手里。
看到新娘子跑进房间里,河野直愣哈哈大笑起来。
河野直愣把手枪插入了枪套,大步跨进房间里,看到新娘子就坐在床边的地上,河野直愣就扑上去抓住新娘子的衣襟往两边用力一撕,然后两手就去撕扯新娘子的裤子,他心里还挺高兴,这个中国女人不哭不闹也不反抗挣扎,可是他正要脱掉新娘子裤子的时候,新娘子突然用左手搂住他的脖子,右手就攥着锥子冲着他后腰肾脏、脾脏位置一阵乱刺。以前有人教过她腰子脾脏在哪里。她连刺了四五下。
在外面等着的一个鬼子士兵听见河野直愣的惨叫声冲了进来,看见红衣服女子手里拿着一把锥子还在河野直愣身上乱刺,情急之下就拉开河野,挺着刺刀就刺进新娘子腹部。
鬼子士兵没有马上抽出刺刀,而是用力往上一挑,把红衣女子的肚皮划开一尺多长,肠子就从巨大的创口滑落出来。
腹部被划开巨大口子的新娘子并没有马上死去,眼睛死死盯着两个鬼子,咬牙说道:“畜生!你们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这伙鬼子血洗了卧牛岗村后扬长而去。
许佳铭走进卧牛岗村的时候,看见到红衣女子和一位老大娘俩的死状,还看到了许许多多同胞的死状。他们有的被砍了头,有的被砍掉手脚,有的是当胸有一个血窟隆,显然是被三八大盖上的刺刀刺破心脏而死的。还有些年轻妇女衣不蔽体,显然是被蹧踏后才杀死的。
“这个仇,我们一定找小鬼子报去!”李倩华看着眼前同胞的惨状,眼里饱含着泪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