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胡志诚和陆振宁对着桌子上的地图仔细研究。
朱一鸣突然推门而入:“陆兄弟,我回来了!”
陆振宁抬眼看到的朱一鸣,脸上一阵喜悦:“怎么样,和尚,东西取回来没有。”
“看你这话说的,我老朱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胡志诚在旁边看着他们,却不知道 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便问:“你派朱一鸣去办什么事了?”
陆振宁不回答,给朱一鸣使了一下眼色,“拿出来呀,让胡长官检验检验。”
朱一鸣向门外一招手,一名队员将一包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胡志诚疑惑地看着陆振宁和朱一鸣:“这是什么东西?”他动手打开包裹,惊叫一声:“电台!”
陆振宁和朱一鸣志得意满地笑着。
“哪来的电台?”
“这是我在南京的时候,许佳铭送给我的。”
“许佳铭?你在南京碰到了许佳铭?”
“是。”
这时,王魁荣带着传令兵过来。进门后,传令兵知趣地留在门外。
王魁荣一屁股坐在床铺上:“喂,我说你们停一停行不行,见了本司令不敬礼也就算了,陪着说说话总可以吧?”
胡志诚心不在焉:“王司令,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说话了?”
陆振宁也没好气地说:“王司令,请你原谅,我们正在考虑我们的生存大计,所以没心思和你说闲话。”
胡志诚头也不抬。由于对敌人的情况非常了解,给胡志诚带来很大的思想压力,他在苦苦思考怎样应对。
王魁荣抱怨说:“陆兄弟,你不是说你诚哥是个军事奇才吗,怎么面对敌情就拿不出个好计策来?”
胡志诚“啪”地丢下了铅笔:“王司令,我得跟你严肃地谈谈了。王司令,形势的确很严峻。”
“他来就来呗,我们都不怕,你倒怕啦?”
“要是我手上也有他们那样的装备,也许就不怕了。”
“你还真怕?”
“怎么能不怕呢?敌人是什么样的装备我太清楚了。要是二十门迫击炮一齐向你的阵地打来,你所有的掩体都是形同虚设,更别说那特务连士兵手中的先进武器。而我们手中那些枪支,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那弱就是弱,很难再转化为强了。”
“你说咱弱在哪儿,武器?”王魁荣问。
“武器算一个,可纪律是我最担心。”
“你怕手下的人不听话是么?”
“一支伍队不能没有铁的纪律,但一支队伍更不能没有正确的方向和正确的目标。这就是部队最重要的纪律,换句话说,军队必须有严明的政治纪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不明白那么多弯弯绕!你就给个痛快话吧,我们倒底该怎么办?”
“带领队伍跳出敌人的包围圈,找一个群众基好的地方立稳脚跟,再徐图发展。”
说了这么多,还是想叫我把队伍带出外面去。这事我还得跟兄弟们商量商量。
王魁荣当然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胡志诚急死了:“我再说一遍,虎丘岭的地理形势连神龙寨都不如,不能再待下去了,这样与世隔绝,我们就真的成了聋子和瞎子。”
何师爷想了想:“要不,明天听听大伙的意见?” 胡志诚都要跳起来了:“那还不是你一句我一句没有结果的漫天扯皮,这是大事,你们当家的得当机立断。”
何师爷看向王魁荣,王魁荣打了个哈欠:“太晚了,还是睡一觉再说吧!虎丘岭就一点好,山大林密,就算他敌人明早上动手,找到这里,也还得费上一阵子。睡觉去!”
王魁荣说完,径自去了。
“只怕敌人并不让我们睡安稳觉啊!”胡志诚面对着地图,无比忧虑地说。
胡志诚话音刚落,只见两只瓜式**从黑暗中丢了过来,“轰隆”一声,背后的茅屋飞上了空中。十几名戴着钢盔的黑影,乘势从前方闪出。手上的花机关枪“哒哒哒”地开火。打得三人面前的工事一片火星溅迸。
胡志诚乘空翻滚,举枪击倒已冲到面前的两名敌军。哨兵手上的机枪也及时响了,一阵猛射,打得对面火花四射。胡志诚回到哨兵身边:“别打了!”
哨兵停止射击,前方杳无声息。三人看去,面前的敌军不见了。相反,背后营地方向的枪声、爆炸声更加激烈。
胡志诚一听:“糟了!司令部受到敌人袭击了!你俩在这守住,我去司令部看看!” 胡志诚刚欲起身,十七八名游击队员仓皇而来。一见胡志诚,领头的方亮三便哭了起来:“诚哥,何师爷被打死了!许多兄弟衣服都没穿上就完了……”
胡志诚大声喝道:“哭什么,究竟什么情况,慢慢说,王司令呢?”
原来敌人是从几个方向分头爬了上来,打死何师爷和十多名游击队员,占领了司令部。混战中,王魁荣带着人朝鹰嘴崖方向冲了出去。方亮三领着剩余兄弟,打算从这里突围。
胡志诚当机立断:“检查武器,子弹上膛!这边也有敌人,随时准备战斗!”
看到胡志诚这么沉着冷静,队员们重新振作了起来。
胡志诚把枪一挥:“跟我来!”
胡志诚领着十几名队员持枪行进,寻找突围方向,似乎哪个方向上都有枪声。胡志诚听听枪声:“原地休息,等到天黑得深一点再走!” 队员们闻令,全部原地坐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胡志诚:“别坐下,都给我找地方隐蔽,三人一组,随时准备战斗。后面的小股敌人随时会来!” 队员们又爬起来,依令而行。
不一会,陆振宁和朱一鸣也向胡志诚靠拢。
胡志诚便同他们一起商量,问:“那边情况怎么样?”
陆振宁说:“我们路遇的小股敌军,只要我们往外走,他们就不跟我们纠缠,打完就走,很快就跟我们脱离。”
“是呀,是很奇怪。没见过这么个打法。”朱一鸣也觉得奇怪。
陆振宁把脑门一拍:“是不是要把咱往套子里撵?”
“肯定是这样,插进来的只是他们的特务连,救国军的大部分人在外围张网待捕呢!”胡志诚说。
“那咱可不能再往前了!得回头!”朱一鸣说。
胡志诚想了想:“我看了一下敌军的装备,树林子里的这些小股敌人是做了充分准备,可以长期在内圈和我们周旋,回头也很难缠。”
“那怎么办?”大伙儿问。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王司令那边,估计他会上当。王司令是个多勇少谋的急性子。”胡志诚此时更多担心的是王魁荣的安全。
“咱现在这点人手也帮不了他们。”陆振宁说。
“帮不了也得帮!所以咱不能回头,得继续牵制敌人。”胡志诚主意已定。
“把电台拿出来!”胡志诚命令道。
“是。”
胡志诚打开电台,嘀嘀嘀地发报。
等胡志诚发完电报,陆振宁才问:“诚哥,给谁发报呀。”
“新四军。”
“新四军就在附近?”
“不在这附近,但是,只要郝司令带兵围了容山县城,我不信刘震风还能在山里待着。”
“这主意不错。联系上没有?”
“电报已经发出,等待回音。”
过了一会儿,电报机响起来,胡志诚戴上耳机收报,不到一分钟,电报机就没有声音,胡志诚缓缓摘下了耳机。
陆振宁一脸失望,心想,肯定黄了,新四军拒绝了胡志诚的请求。
“怎么样诚哥?”陆振宁小心翼翼地问。
“郝队长只给我回复了两个字。”
“哪两字?”
“照准。”
旁边所有人一听,一阵欢呼:“好啊!”
“陆振宁,跟我来,我们找刘震风谈谈去。”
刘震风指挥所的电话忽然中断,刘震风一面下令派出通信兵查线维修,一面带着警卫到三营营部查看。因为在电话中断前,三营报告有两名特务连人员从王魁荣的司令部回来,到了三营营部。
刘震风急着要了解山上的情况,便急匆匆地要赶往三营营部。
刚走出团指挥所没多远,前面有一丛荆棘挡住了去路,警卫班长急忙上前,用手抓住荆棘高高举起,说:“团长,小心!”
刘震风微微弯腰,从荆棘下面钻过去。
突然,警卫班长发现前边的电话线在跳动,警卫班长停住了,端枪喝道:“谁?口令!”
穿着救国军军服的胡志诚出现:“查线的!” 原来电话线正是胡志诚带着陆振宁破坏的。他们杀了查线的电话兵,换穿了救国军军服,循着电话线,朝指挥所一路摸来。
警卫班长这才放下枪。
刘震风在后面训斥:“你们查线的也得按条例,以后必须回答口令,听到了吗?”
“听到啦!” 查线兵回答。
刘震风走到那个人面前:“那今晚的口令是什么?”
胡志诚掏出手枪对准了他的额头:“是这个吗,刘团长?”
刘震风刚要反抗,胡志诚眼疾手快,掏走了他的佩枪。
警卫班长和三名警卫在原地发愣,不知如何是好。陆振宁喝道:“别乱动,动一动你们团长就没命了。”
胡志诚沉声对刘震风说:“刘团长,我劝你最好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我们坐下来谈谈,可以吗?”
刘震风挺直身子,看着胡志诚,没有作出任何反抗。
“把枪放下!”陆振宁再次对警卫喝令。
刘震风向他们使了个眼色,四名警卫乖乖把枪放下。
陆振宁上去缴了警卫们的枪。
胡志诚发出命令:“绑上,带走!” 陆振宁麻利地用电话线反缚住刘震风和他的四名警卫。
“刘团长,现在日本人侵略中国,全国上下都在抗战。大家都是中国人,何必自己打自己呢?”
刘震风不回答。
“好,如果你一定要打,我们奉陪到底。不过,你可想好的,现在新四军东江支队已经将容山县团团围住,就算你打赢了我们,占领了虎丘岭,你还想回到容山去吗?你还想回去向你的牛忠明司令请功吗?”
“你胡扯!”刘震风瞪着眼珠子看着胡志诚,怎么也不肯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突然,远处传来了军号声,悠扬飘荡。
“是集结号,团长。”警卫班长提醒刘震风。
“我听出来了。”刘震风没好气地说。
所有的救国军士兵听到了集结号声,纷纷撤出了密林。
当时,手持机关枪的王魁荣,领着几名队员,在密林中与敌军相互对射,且战且走。手提花机关枪的救国军不断追随跃进。
“啪啪!”
“哒哒哒哒!” 树干被打得一片白花花。
王魁荣突然腹部中弹,痛得他浑身冒汗,他痛苦地坐了下来,倚靠着一棵树,解下头巾,悄悄塞入怀中,堵住正汩汩流出的鲜血。
他咬着牙挤出了一句话:“没想到老子今天栽在这里了,悔不该不听胡志诚的话。”
接着,他又用虚弱的声音对身边的队员说:“兄弟们,你们一定要冲出去,冲出去以后就去找新四军。”
“王司令,我们不走。”
“给我留两颗手**,你们各自突围吧。”
“王司令,我们抬着你走。”
突然,远处传来了军号声,悠扬飘荡。正在追捕的救国军听到号音,立即停止射击。只见军官把枪一挥,钢盔从树丛间消失。
王魁荣有点纳闷:“妈的,撤了?”
军号声不断传来。一声声很急促。
“是救国军在吹集结号。”有懂号的游击队员说。
“这帮王八蛋,怎么就撤了?原以为老子今天要在这里成仁了!”王魁荣这才长舒出一口气,颓然倒在地上。
王魁荣并不知道救国军为何突然撤兵,他休息了一会,又扶着树干站了起来,带着剩下的兄弟,往鹰嘴崖艰难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