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池人的抢婚行动于三天后的清晨如期举行,他们很顺利地抢到了新娘子,几乎没遇到什么反抗,毕竟几个女人的阻止是无济于事的。
抢亲的队伍把新娘绑了手脚,塞进一顶车轿子,由马拉着一路向北而行。
凤池县在高山县的西北,已不属于岜思山地区。凤池县地处南疆省西北边陲,境内山岭绵亘,岩溶广布,属举世闻名的喀斯特地区之一。地势西北高东南低。山脉多分布于边缘地带,北有八方山,西有凤凰山、东有风火岭,南有青龙山。青龙山上的无名峰,是凤池第一高峰。
罗春发的村庄就坐落在青龙山一条狭长的在山谷中,两边山崖仿佛被快刀直着劈开,于是当中才有这七八里的谷地。森森冷气在山谷中弥漫着。山谷的顶上是一线蓝天,深得令人不敢久看。峭壁上草木不甚生长,石头生铁般锈着。一块块巨石昏死在崖壁根,一动不动。
太阳西斜,抢亲队伍才回到山谷口。沿着谷底的小路走去,眼前便出现三五人家在崖壁根处。路边立着一幢幢黄土屋,门开着,却像一个个张着嘴睡觉的人。靠近人家,便有一条稀松的石板路。
把新娘抢回到家中,新郎显得很高兴,在家里摆了二十来桌酒菜。
新郎罗春发是一个肥脸汉子,两眼陷进肉里,几乎渗不出一丝光。他用肉呼呼的大嘴对众人说:“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
李程钜带着罗元元和赵家两兄弟四人提着一点礼物也来到这个婚礼现场,他们选了一个最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只见一群男女老少围坐在桌前,露天的场地一片热闹非凡,很多奇装异服的人不分你我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李程钜用两束如锥的目光扫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到了场子中央的两桌人,他估计这就是今天前去高山县抢亲的那些人。
前去抢亲的队伍是今天的功臣,他们回来受到了特别优待,一坐下来便有人端酒端菜上前侍候吃喝。
午后的阳光慢慢被挤出山谷了,山中阴气浮开,地气熏上来,便有一股似云似雾的东西在山谷中飘荡。
李程钜仔细观察着那些前去抢亲的人,只见其中一名黑大汉特别引人注目。那人端坐于上席,结结实实一脸黑肉,直鼻紧嘴,细眼高颧,眉睫似漆。一件皮袍裹在身上,胸微敞,露出油乎乎的灰色布衣。眼睛与别人遇着了,脸一短,肉横着默默一笑,随即复原,似乎咔嚓一响。
黑大汉喝起酒来甚是豪爽,只见他喝一口酒,用袖擦一下嘴。用筷子夹起一大块肉瞧一瞧,再将肉丢进嘴里,脸上凸起,腮紧紧一缩,又紧紧一缩,就咽了。又端起酒碗喝一口,不一刻工夫,一碗肉已不见, 一坛酒也见了底。
这时,罗元元装做招待的女佣人,端出一碗汤来,放在黑大汉的桌上,汤水冒着热气。那人将嘴啃进汤碗里,一仰头,喉结猛一缩,又缓缓移下来,似乎并不出气,那汤水就带着响声直奔他的喉咙,咕噜咕噜地灌进他的肚子。一时间周围都是他的喉咙响声。
突然前方一阵喧哗,原来是新娘子出来了。
赵贵祥朝新娘子望去,见新娘子穿着一身红红的嫁衣,头上盖的红盖头遮住了脸,双手却被捆着,而且能听见她哭泣。心中一阵揪痛:看来玉芬今天真的受了不少苦!
新郎笑嘻嘻的走到新娘的身边,肉乎乎的大脸上似乎一扯,堆出一种笑的模样,那双深陷于肉里的双眼更是眯成了一条细缝。司仪阴阳怪气的高声大叫:“拜堂成亲!”新郎一听迫不及待的跪了下去,可是扭头一看见新娘倔强的站着,并没有跪下,新郎冷笑一声!突然伸出大手按住新娘的肩头,一使劲强行让新娘跪在地上。众人一看哈哈大笑!
赵贵祥心里一阵难受,冲到新郎新娘前面,大喝一声:“慢着!”众人一惊,只见一位陌生的年青人突然站在场子中央,黑着脸沉声说,“今天这堂你拜不成!”
“为什么?”新郎大惑不解。
“我是来抢新娘的!”赵贵祥霍地冲到新郎面前大喝一声。
赵贵祥此语一出,四座皆惊。
“你是谁,竟敢闯到这里来和我抢新娘,坏我好事?!”
赵贵祥上前去拉着新娘的手大喊:“玉芬,是我!我来把你抢回去!”
“二哥?”黄玉芬惊叫喜一声。
赵贵祥急忙掀开新娘的红盖头一看,果然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黄玉芬,黄玉芬更是惊喜恍如梦中,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喃喃的问:“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赵贵祥动情的点点头:“真的是我,你不是在做梦!”说着,掏出一把匕首轻轻割开捆住黄玉芬双手的绳索。
新郎罗春发一见,嫉火中烧:“你是谁?竟敢勾引我的新娘!”愤怒的跃起朝赵贵祥一掌劈来,赵贵祥突觉一股力量朝自己袭来,他没有躲开,抱住黄玉芬一转身,把她护在怀里,可是后背却被罗春发的手掌击中,心中顿时血气翻涌,身子向前扑倒在地!
赵贵祥喘着粗气勉强站起来:“请息怒,听我解释,这个女人是我的相好,我见她并不喜欢与你成婚,你又何必强求,请你放了她吧!”
新郎大怒:“要是我说不呢?!”
赵贵祥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我也只好拼死救她了!”
新郎轻篾地哼了一声:“就凭你,怕没有这个本事吧!”
这时黄玉芬挡在赵贵祥面前:“你快走,你打不过他的!这都是命,我们下辈子再做夫妻吧。”
赵贵祥大急:“不!要走一起走!”
新郎一听醋意大发:“一个也别想逃走!”
黄玉芬一听,故意冷笑嘲讽新郎:“他救过我的性命,而且我们已经做了两年的夫妻!你还是死了心吧!”
新郎一听,指着赵贵祥大怒:“娘卖笔!这是真的吗?你真救过她的性命,并且跟她做了两年夫妻?”
赵贵祥愣了一下,说:“对!这事千万确,求你放过她吧。”
“娘卖笔!你竟敢抢在我前面下手了!太可恨了!”
“怎么能说我抢在你前面下手,明明是我先认得她,并且我们两个相好了。倒是你用了土匪抢亲的手段。”
一股被别人戏弄的感觉涌上罗春发的心头,他恼羞成怒的大吼:“你敢耍我,我要剥了你的皮!”跳起来一掌朝赵贵祥头顶拍来,黄玉芬见状大惊,一扬手,想拦住罗春发的手,罗春发反手一抓,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怀中。
黄玉芬拼死挣扎着。
罗春发身体肥胖,手劲极大,黄玉芬脚下一软,竟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黄玉芬倒在地上仍大喊:“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你打死我吧!”
罗春发一听,怒火万丈,一脚朝黄玉芬踩下去。赵贵祥大惊,俯身一下抱住黄玉芬,用身体护住她,罗春发的一脚重重踩在赵贵祥的背上。
“哇!”赵贵祥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扑倒在地。
黄玉芬抱着赵贵祥大哭起来:“谁叫你这么傻呀!你要是死了,我绝不会独活!”
看到赵贵祥口吐鲜血,罗春发一愣,没有再对赵贵祥痛下杀手。一般而言,对付抢亲的人,也就是打到对方无力反抗就停止了,不会真的杀人。要不然喜事马上变成丧事,也不太吉利。
这时,赵宝祥走到那个新郎面前,拱手道:“新郎官,这个人本来是我二哥的人,你用抢亲的手段把她抢回来了,那么我们也按照抢亲的习俗行事。我愿意向你讨教几下拳脚,如果我赢了,今天的新娘我们带走,如果我输了,我们立马走人,决不再坏你们的好事。怎样?”
这时候,来吃酒席的人把场子围成了一个圆圈,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叽叽喳喳地起哄:
“好!比武抢亲,今天有好戏看喽。”
“新郎官,教训教训他!”
新郎把新娘又拉了过去,大声喊道:“黑牛!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只见那个坐在上席的黑大汉应声来到场子中央,打着饱嗝,说道:“过来吧,让你爷爷教教你几下拳脚。”
赵宝祥立刻转身向黑大汉拱手:“请赐教!”
黑大汉端祥着赵宝祥,只见此人也长得很壮实,身上似有些功夫。但黑大汉自恃力大无比,根本没把赵宝祥放在眼里。
“好,就依你。先吃我一拳。”黑大汉说完就使出了一招黑虎偷心,朝赵宝祥打过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