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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155

浮华转头空 秋风挽珠帘 2927 2024-11-19 02:32

  党苍童家,威廉带着口罩和听诊器缓缓从党苍童的卧室中出来。

  张堂文急切地迎上去,“怎么样?还能挽回么?”

  “就疟疾而言,可以,不过...”

  “那就好!那就好!”张堂文打断了威廉接下来的话,因为党松涛就在旁边。

  杨鹤汀从张堂文的举动中看出了什么,轻声说道:“威廉,那就先给党老板用药吧!先把疟疾治好了再说!”

  威廉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去拿药了。

  党松涛趁这机会,赶紧朝张堂文和杨鹤汀拱了拱手,以示感激。

  “松涛不必见外,你赶紧去配合一下威廉,他初来乍到,肯定有很多话要叮嘱的!”

  党松涛离开了,杨鹤汀看了看张堂文,却似乎并没有要说明的意思,便笑了笑,“钱枫的电文中,对堂文兄的安危甚是关切,还好杨翠英姑娘回来了,得知堂文兄安好,我便发文回去了,好让钱枫安心。”

  张堂文尴尬地笑了笑,抬头望了望天,“堂文也算是庆幸了,那一日,着实凶险!”

  张堂文把灾民围城后发生的事,一一说与杨鹤汀。

  杨鹤汀默默地摇了摇头,看向张堂文,轻声说道:“当真是凶险万分啊!这个廖启德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被万民捶打,也是罪有应得!”

  “是...民心浮动,唯恐有贼心者乱,这个世道...”张堂文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会令杨鹤汀误会,连忙转了话音,“南阳那边情形怎么样?内人在南阳,犬子又在先生处盘磨,有劳杨先生照料了!”

  “客气,南阳有谢老道在,倒是还算太平!”杨鹤汀抿嘴笑了笑,“知府一缺听说上面已经有所委任,只是迟迟不见到任,也不知道会是谁来主政地方!”

  “谁不谁的无所谓,能护住这一方水土,就是善莫大焉了!”

  “一方水土...”杨鹤汀默默地抬头望了望天色,“如今这天下,谁人是主,谁人理政,都还是难定之数...”

  张堂文四下看了看,轻声问道:“杨先生,听说广州那边又起了乱子?”

  “广州新军中有我党人同志,本意...是发起暴动,武装夺权,割据南方,但是...始终是功亏一篑。世间难料之事,十之八九啊...”

  “广州新军...那汉口的...”

  “同志者,不问方位,不论品级,广州地处南方,又近海,一旦事成,外有南洋后援可以源源不断,又有地利可以据守。汉口地处中部,难以守备,非此间上选!”

  “堂文此去汉口,与钱老板相谈甚欢,其中之事略有耳闻!”

  “钱枫亦修书告知了,堂文兄!”杨鹤汀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张堂文,“你我都是胸怀天下之人,无论兄是否在会,都是鹤汀敬仰的志士,与堂文兄相识经年,鹤汀却并不欲荐兄入会,实是有所顾虑。”

  “顾虑?”张堂文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前后,确认无人后,才借着问道:“似杨先生与钱老板所为之事,无不凶险万分,杨先生若是担忧张家安危...”

  “非也!堂文兄光明磊落,既有救国之心,必然已有准备,鹤汀所虑之事,却非人身安危,而是...另有他虑!”

  “哦?”

  “我同盟会自成立伊始,主导了数起武装暴动,却皆以失败收场,同志浴血奋战,始终打不开局面,鹤汀也一直在反思,难道我中华变革之路,当另选他途?”

  说道这些事,张堂文便无法对答了,他虽有一腔热血,但毕竟平日并不多了解此间之事,最多是从官府公文和道听途说中了解一些。

  杨鹤汀轻叹了一口气,“国之悲哀,在于当权者迂腐,臣子欺上瞒下,胥吏颠倒黑白,而报国者,无门!”

  张堂文默默地点了点头,“零敲碎打,不能击顽石,想要复兴中华,非全面奋起不可!以堂文看来,资讯,实为重要!如杨先生所说的,先前失败之无数暴动,实则入百姓耳者,不过寥寥!那么,志士希冀以热血唤醒国人之心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不过,千里堤坝溃于蚁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总归会有一日,有所收效!”

  杨鹤汀笑了笑,点了点头。

  晚上,张堂文请杨鹤汀和威廉入住张家大宅,设宴款待,张堂昌带了红葡萄酒也来坐陪。

  酒过三巡,威廉轻声问道:“张...今天诊视的党老板,他身子...”

  “威廉!”张堂文知道他要说什么,赶紧端起红酒杯,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党老板身子弱,在下心知肚明,但他特地交待不让言声,怕让家人担心!”

  话说这么明,威廉是个洋人也听明白了,马上闭嘴不言了,端起酒杯与张堂文碰了一下。

  张堂昌眯着眼镜瞟了张堂文和威廉一眼,若无其事地夹起一粒花生米,嚼了个满口香。

  “党老板的事,还请威廉...医生多多费心了!一应诊费、药费,我张家...”

  “张!你太见外了!”威廉的汉话之流利,倒是真让人刮目相看,“我与钱的交情,你不知道,杨知道!不要跟我提钱的事,提钱,按照你们大清的说法,伤和气!”

  “那叫伤感情!”杨鹤汀一旁笑着奚落道:“你不让我和堂文兄提钱的事,我偏要跟你提‘钱’的事!”

  “唔?”张堂文和威廉都是一愣。

  杨鹤汀笑着抿了抿嘴,“此‘钱’,非彼钱,此‘钱’,却是兜里没有,而心中有!”

  张堂文顿悟,也是抿嘴一笑,倒是威廉还蒙在鼓里,诧异地看着杨鹤汀。

  杨鹤汀看了看威廉,冲着张堂文笑道:“堂文兄可知道威廉为何会来南阳这偏远小城?”

  “不知...”

  “他本是南洋土司高薪请去的私家医生,后来在南洋钱家偶遇了钱枫...钱小姐!”

  “哦!杨!原来你说的是这个‘钱’!”威廉讪笑着摇了摇头,“汉话太难了!”

  “威廉,你自己说还是我说?”

  “我说!我说!你们就是太娘们了,这种事有什么不好直说的!”威廉朝着张堂文挤了挤眼睛,“我追求了钱,但她心中却有杨,所以我为了让钱死心,一路追到南阳,监视杨,告诉钱,杨已经有老婆了,但是钱告诉我,她拒绝我不是单单因为心中有杨!而是她心中还有国家!”

  威廉故作伤感地仰天长叹了一声,“天呐!心中有杨,我可以和他竞争,和他决斗!在我们洋鬼子看来这再正常不过来了!可钱心中还有国家!我怎么办?那可是个大块头,我比不过!所以...我伤心了...我留下了...本来想要和杨一起品味...这个失败的滋味,后来却终于明白了,钱为什么爱上杨,是因为他们心中都只有国家!这...这是个悲剧...”

  杨鹤汀默默地看了张堂文一眼,缓缓地举起了一杯酒,“堂文兄,敬你一杯,你与我不同的是,你更勇敢,更世俗,你的心中,有天下,有国家,但更重要的是,你心中有家!”

  “杨先生...你心中也有家,只不过,更多的是大家!”

  “无论大家小家,有些人最想要的,其实就是心中那一亩三分地儿,鹤汀曾和堂文兄说过,我已以身许国,七尺贱躯此生只为中华而舍,所以...”

  “杨先生,敬你!”

  “堂文兄,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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