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德宽破口骂道:“你害死了党老爷子,夺了党家家财,你现在轻飘飘一句话还了回来,便可一了百了么?”
“姓高的!”张堂文怒视着高德宽,厉声说道:“我只说还松涛党家产业,从未认过你的诬陷!何况此事也与你无关,松涛才是苦主!你若再插嘴,岂不是自明身份?生怕别人不知道整件事都是你在居中谋划?”
高德宽顿时哑口无言地傻愣住了,张堂文却是朝着党松涛一躬身,“松涛,无论真相如何,党家产业于我张堂文来说,都是枚烫手的山芋,党老爷子的遗嘱,堂文一直不敢违!但既然松涛对我成见如此之深,为不伤及你我两家的百年交情,我便斗胆做主了,日后,党家生意我张堂文不再过问一句!”
党松涛默默地看着张堂文,严峻的神情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张堂文接着说道:“但有一事,也请松涛心中有数!这诸多诬陷,张堂文一概不认,也一定会全力自证清白的!在这儿,还请在场的诸位做个见证,我与这姓高的,必然有一个不世出的小人!若是张堂文始终无法自证清白,我亲自去大拜殿取下我张家牌位,倾尽家财以谢天下!同理,姓高的!你敢么!”
高德宽的额上顿时浮起了一层冷汗,满面狰狞地死死盯住张堂文。
“怎么!姓高的,你不敢么!”张堂昌也在一旁咬牙切齿地骂道:“有种挑事儿没胆子接招么!”
一旁的赵贤胜显然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但此刻他却不便偏私,只能轻声说道:“张老板这话,说得可是极重的!你二人相争,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不留余地啊?”
张堂文转身朝着赵贤胜缓缓地拱了拱手,“赵老板...事关我张家百年名声,不可不全力以赴!何况张堂文敢以祖宗在天之灵起誓,堂文没干过有违天理,有悖人伦的腌臜事!”
党松涛听了这话,却是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默默地怂拉了脑袋,张堂昌正好瞧见了,眉头也是一皱。
赵贤胜长叹了一声,又看向了高德宽,“高老板,张老板既然矢口否认了你的指证,又如此有信心可以自证清白,你可有信心?”
高德宽迟疑了,可是他现在却是一点也不能退缩啊!一旦胆怯,非但前面那么多铺垫都前功尽弃,还会沦为赊旗镇的笑柄!
可是,张堂文下的赌注,未免有些太大了!
从大拜殿中取下祖宗牌位,倾尽家财以谢天下?这和玩命有什么区别?
高德宽下意识地扫视着在场的众人,从他们将信将疑的眼神中,他分明觉察到了他们对张堂文的信任。
背水一战!
高德宽暗暗地提了一口气,强作镇定地笑了笑,“既然张老板自绝于商会,自绝于赊旗镇,高某还有什么话好说呢?这事儿的苦主是党家独子党松涛,高某不过是个仗义执言之人而已!一切,就听党松涛党老板定夺吧!”
在场众人听了高德宽这滑不溜秋的回应,都是心中一阵暗笑,齐齐地看向了党松涛。
党松涛迟疑地看了看张堂文,吞吞吐吐地说道:“那...那就...请张老板尽快吧!”
张堂文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了。
高德宽却是眉头一皱,满心郁结地冷哼了一声,转身带着张富财扬长而去了。
在场的人们听了党松涛的回应,心中多少也是有了数的。
若是党松涛真的笃定张堂文密谋害死了党老爷子,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会是一句“尽快”可以打发的?
党松涛欲言又止地踌躇着,高德宽的一个下人却是挤到他身边低声言语了一句,党松涛便面带焦虑地带着党家人走了。
张堂昌冷冷地望着党松涛远去的背影,忍不住使劲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党老爷子千方百计地想要保住招牌,怎么就漏算了这个不孝子?”
赵贤胜微笑着走到张堂文身旁,轻声说道:“张老板!”
“赵老板!”张堂文连忙拱手施礼,“多谢赵老板和诸位秉公持重,不为那姓高的污蔑所动!”
赵贤胜笑着摆了摆手,“张老板言重了!你张堂文的人品德行,我们这些人,是看得真切的!且不说高老板这指证本就漏洞百出,便是算无遗策,赵某也是信得过张老板的!”
张堂文点头正要致谢,赵贤胜却是话锋一转,笑道:“但是!张老板啊!今日之事,早晚会传得整个赊旗镇上街知巷闻,而且以高老板的手段,指不定还会添油加醋造谣生事的。这自证一事,恐怕张老板还是要抓紧着些!党二爷既然是其中知晓底细之人,如今又只是留书回乡了,我看,张老板还是想方设法先将党二爷寻回来的好!”
“是!赵老板说的是!”张堂文点了点头,“堂文也是这意思!”
“党二爷既是返乡,这一路西去尽是山路,也走不得多远,我这边回去安排人手去追!”张堂昌在一旁插话道。
张堂文却是按了按张堂昌的肩头,“先回府,我们从长计议!”
张堂昌会意,便不再言声了。
张堂文与各位老板又寒暄了几句,便返回了张家大宅。
张堂文坐在前厅的太师椅上,张柳氏和张秦氏、小张氏早听说了今日的变故,都围坐在一旁,焦急地等待着张堂文说话。
张堂昌先是安排了下人回府取了快马和枪支在大宅门外候着,又先令人打头西去,一路查询党敬业的行踪。
张堂文仰着头,沉思了许久,才缓缓地站起身来,“堂昌...一路小心!”
“知道,山路崎岖,但也不是没走过...”
“堂昌!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张堂文默默地摇了摇头,看向张堂昌,“今天这一出,我张家,和那个姓高的,都已经被逼到了死路上!能不能寻回党二爷,其实关系到张家和高家谁还能在赊旗镇上立足,这可是生死局!”
张堂昌看了看面色凝重的张堂文,习惯性地嬉笑道:“党二爷肯定更是被迫远走避祸的,有我带人护送着,他该不会不敢回来的!”
“堂昌...党二爷也是倔强之人,你觉得单凭姓高的言语威胁,就足以让他不告而别么?”
“哥...你意思是,姓高的还敢拿枪逼着他?”
“最坏的打算,党二爷可能...都未必还在人世了!”
张堂昌一惊,连连摇头道:“不...不会吧!这可是杀头的买卖!”
张堂文默默地攥紧了手,手心中已是一层冷汗了,“我方才已经说了,这...可是生死局!”
屋里的众人都是脸色发白,呆呆地看向了张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