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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185

浮华转头空 秋风挽珠帘 2578 2024-11-19 02:32

  党敬业缓缓地打开卷轴,横开了扫视了一眼屋里的众人,凑到灯光下,中气十足地念了起来。

  果然是党苍童的遗嘱。

  道尽了他这一生的执着与遗恨,把他能提前想到的关于族中的一切都做了安排。

  念到最后,还是把他提出的党家生意交付给张堂文打理给特意写上了。

  而且直接写明了两家合股的职分权限和各自的利润占比。

  按着遗嘱的意思,张堂文全面接管党家目前的所有生意,党家子孙只留下宅子和城外的三个庄子,所有生意不得插手。各行掌柜皆要服从张堂文的调配安排,不得有违。

  张堂文须另设账房,与党敬业一同管理,一年一清账,扣去留给党家各支的份子钱,党家子侄亲眷的赡养钱,余下的利润张堂文得七,党家留三。

  这一下子,屋里可就炸了锅了。

  党松涛第一个站起了身子,直接挤开了张堂文,扑到党苍童的身前,哭诉着:“爹!爹!我是松涛啊!这遗嘱一定不是你的意思啊!爹!你怎么能这般狠心啊!”

  党松涛的几个媳妇也顾不得晕倒在一旁的老太太了,一齐跟在党松涛的身后嚎啕大哭了起来。

  张堂昌也是恰好进了门,听了遗嘱的后半段,顿时一愣。

  张堂昌默默地看向张堂文,兄弟两人百感交集地对视了一下。

  党敬业紧绷着脸,上前一步拉开了已是歇斯底里的党松涛,满眼哀伤地看向党苍童,大声地问道:“老爷子!哥!这是你意思不!”

  党苍童苦笑着望向当空,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他似乎想要用力,他整个上半身都要支撑着坐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长啸道:

  “是.......”

  这一声清澈却又悲凉的长啸,从党苍童干哑的喉间传出,震得屋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心头一颤。

  也似乎带走了党苍童最后的一丝生气。

  党苍童走了。

  屋里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声,屋外候着的党家下人,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干嚎了起来。

  张堂文尴尬地站在屋里,却不知自己该不该与这些党家人一道跪下。

  张堂昌默默地站到了张堂文的身侧,心存忌惮地看着党松涛和党家的其他人,悄声说道:“哥...老爷子...这是甩给你一个烫手山芋啊!我看...你要不要先...”

  “张老板!”

  张堂文一愣,才瞧见党敬业已是泪流满面的站在了自己跟前,连忙拱手施礼,“党二爷!”

  “今儿老爷归天,党家怕是要忙活几天了!还请张老板先回府歇息,随后,我会让下人给各家报唁信...”

  张堂文迟疑地点了点头,“好...好...”

  党敬业朝着张堂文躬了躬身子,便转身过去给党苍童料理后事了。

  张堂文恍恍惚惚地跟着张堂昌出了党家门,天已是完全漆黑一片了,张堂昌牵着两匹马,还得照料着失魂落魄的张堂文。

  等回到张家老宅,张柳氏和一众女眷都在前厅候着了。

  一见到张堂文这个丢了魂的神情,张柳氏便也是心中凉了半截,颤声问道:“老爷子...没了?”

  “是...”

  张柳氏的双眼顿时也湿润了,她连忙搀扶着张堂文坐下,让人端上参汤给张堂文定定神。

  张堂昌虽说也是有些哀伤,却没得张堂文那般深沉,相比之下,他倒更记挂那遗嘱中提到的事。

  “哥...党老爷子遗嘱里说的话,跟你商量过么?”

  张堂文呆呆地盯着青石地板,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就行了!这下你可是...怎么说!黄袍加身都不为过了!”张堂昌兴奋地一拍手,“党家几代人攒下的生意,全落在你手上了,先前我还说党松涛那个混蛋玩意命咋这么好哩,结果临到头了却被他自己老爷子玩了一手釜底抽薪!”

  “发生什么事了?”张柳氏也是一愣,诧异地问道:“什么黄袍加身,什么遗嘱?”

  “党老爷子临走前,立了遗嘱,把党家所有的生意,都托付给哥哥打理了,党松涛那个败家子只落了宅子和城外的几个庄子。”张堂昌兴奋地眨了眨眼睛,“这下,咱张家在赊旗镇里,可就真是一枝独秀了!”

  张柳氏顿时懵了,她现在才明白,张堂文刚才为何会是这幅神情。

  小张氏和张秦氏同样都震惊了,只不过心思却不尽相同罢了。

  张堂文皱着眉头,接过下人端来的参茶,小口小口地吸吮着,张柳氏默默地来到张堂文的身边,两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头上,“老爷,这可是个麻烦事儿...”

  “我知道!”张堂文无奈地点了点头,一口气把参茶喝完,“党老爷子之前跟我提过两次了,我都推脱着没应声,只是没想到他还留了遗嘱在,今儿...怕是也赶巧了...”

  张柳氏咬住了下嘴唇,犹豫着说道:“这下...党家人...该记恨老爷了!”

  “记恨他记恨去呗!”张堂昌却是满不在乎地一甩辫子,嗤之以鼻地笑道:“党老爷子亲自确认了遗嘱的,党二爷跟着党老爷子那么多年,最是忠贞不二的人,既然党老爷子敢把遗嘱交给他,就连自己儿子都瞒了,那这事儿,就不怕党松涛他们翻天。好赖啊!党二爷在前面顶着呢!”

  “话虽如此...”张堂文似乎一口参茶下肚,才多少稳了稳心情,“但毕竟树大招风,咱们张家最近本就干了几回出挑的事儿,这又拿了人家党家现成的生意,谁知道同行们背后会怎么指指点点呢!”

  “他们有个屁用,羡慕嫉妒了他们也能耐起来啊!赊旗镇在会西商近百,党老爷子为啥偏偏选了哥哥你来接管党家的生意?还不是看重你的品行和能力!”

  “党老爷子...处心积虑,为的也是党家...和松涛...”张柳氏在一旁缓缓地说道:“子孙不成器,还要借外人的手才能把家业传承下去,老爷子定这个遗嘱的时候,一定是心凉透了的!”

  “管他干毬!”张堂昌也是一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全当拿了党家生意给他们党家子嗣一点赡养费罢了!党家光木行一年就是上百万两的生意,分给他们点零头,全当恭敬老爷子的面子了!”

  张堂文却没得张堂昌那般轻松,他昂着头看着屋外的夜空。

  漆黑的夜空中,似乎有一颗流星划过,泛出一道微光,直落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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