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佳,你总算出来了,”颍绍泽一把抱起颍佳,堂堂天尊,竟至紧张到声音发抖。
颍佳的意识渐至清明,小手抚上颍绍泽的脸,还是不确定:“爹爹?”
“是我,是我。”颍绍泽将颍佳紧紧抱在怀里,“要不是恰巧你唤青珠的名字,青珠接话,我都不知该怎么唤醒你。”
“青珠?”颍佳皱眉,“这名字有点熟。”
青珠轻笑:“是你给我起的名字,当然熟了。”
“你是青珠?”颍佳睁大眼,意识完全清醒,“你恢复了?”
从颍绍泽怀里挣扎下地,对着青珠又摸又捏:“你真的是青珠姐?”
青珠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作怪,有问必答,直到颍佳完全确定,那个寄生在青蛟里的蛋,就是眼前这位穿着湖绿色衣服,亭亭玉立的温柔女子,才反问:“你刚要我给你明说什么?”
颍佳回想:“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是葛凯倪,我的婢女是青珠,她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让她有话给我明说,不要藏在心里。”
“佳佳,梦里你是什么样子,是现在的样子,还是真容?”颍绍泽着急。
“是?”颍佳摇头,“想不起来了。”
越是想,梦境越是模糊,除了眼前的青珠的样子和梦里一样,其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颍绍泽长出一口气:“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女儿的意识很有可能沉浸入了某人的意识空间,颍绍泽心里发狠,以后尽量让那家伙离女儿远一点,否则女儿迟早会被那家伙勾了去。
颍佳下意识问:“上古元神会不会也进入我的梦境?”
“上古元神?”颍绍泽疑惑,“你是说你识海里那位?”
“爹爹你知道?”颍佳心生戒备。
女儿明显对自己的防备,令颍绍泽心痛,叹道:“不止我知道了所谓上古元神,所谓的九星连珠阵的九珠,也都知道了所谓上古元神,是天傲告诉我们的。”
颍绍泽一连串的“所谓的”,让颍佳心生疑惑:“难道他不是上古元神,也不存在什么九珠连星阵?”
颍绍泽摇头:“他是不是上古元神我不知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只是一抹残影,既然天傲听说他是上古元神,那就姑且以上古元神称呼他吧。”
“一抹残影?”颍佳喃喃,这倒和火玉描述的情景有些相符。
“你放心,只要你呆在这里,他就进不了你的识海。”颍绍泽的大手包裹住颖佳的小手,牵起颍佳往前走。
“这是哪里?”颍佳环顾四周。
这才发现自己还在水里,但不是当初跳下十八湾的地方,这里到处亭台楼榭,像是一座皇城,但除了她和颍邵泽还有青珠,再没看到别人。
“这是十八湾水下城,曾经热闹非凡,但因水中灵力越来越浑厚,灵压越来越重,能进来的人已经不多,快要成为一座废城了。你放心,目前的他还承受不了这里的灵压,他进不了你的识海。”颍绍泽留青珠在外守着,自己带颍佳进入一座水下宫殿,宫殿正中央坐着一个人。
颍佳惊讶:“美髯大叔?”
此人正是收颍佳为徒后,再没露过面的侯鹏飞。
侯鹏飞闭目打坐,被一个奇异的阵法笼罩,静静地没有一丝气息散出,对颍佳的靠近,没有一丝反应。
颍绍泽在离侯鹏飞不远处站定,告诉颍佳:“他正是闭关的紧要时候,能不能结婴就此一举,如果失败,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为什么?”颍佳不明白,“不是说冲击境界可以无限重复吗,直到成功为止?”
颍绍泽道:“他本体是大鹏,却非要以人形结婴,成功则从此为人,失败则就此湮灭。”
“大鹏?”颍佳没想到,堂堂兽峰的峰主,竟然不是人。
颍佳觉得侯鹏飞这样做太冒险:“他为什么非要以人形结婴,灵兽灵禽晋阶,虽花费的时间比人类要漫长得多,却是水到渠成,没有人类心魔之类困扰,晋阶更加容易。”
“他在跟我比。”颍绍泽苦笑。
“跟你比?”颍佳震惊,“难不成爹爹也是灵禽?”
颍绍泽心里发苦:“我不是灵禽,但我曾经是灵兽,以人形强行结婴,我成功了,成了一个可以化兽形的人。”
颍佳心里发紧:“爹爹曾经是什么灵兽,”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得到的回答令她的心更紧:“我就是所谓九珠连星里的一珠,九尾象。”
“爹爹!”颍佳除了这一声惊呼,再不知如何是好。
如今九珠凑齐,是不是该对她下手了?
颍绍泽似乎没有发现颍佳的异样,继续诉说:“我的元神养好伤之后,大鹏在上古元神的授意下,将我的元神装入一只被抽去生魂的初生九尾象体内,我重头修行,大鹏为伴。
“上古元神多才多艺,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医术、剑术、符术、炼器术,几乎没有他不会的,我们这些跟在他身边的人和兽,受益匪浅。
“我和大鹏是其中的佼佼者,我比大鹏还要强些,尤其是我泡的灵茶,最受上古元神赏识,大鹏总是埋怨,说上古元神偏心我。
“我肉体三阶时,便可以化成人形,大鹏虽是从炼气期一步步走过来,却也不比我弱,我化形没多久,他也以三阶的修为化形,就是眼前你称之为美髯大叔的这位。
“当时符灵剑宗的宗主陨落,上古元神身边不少人想当这个宗主,其中包括我和大鹏,经过一番比试,我略胜一筹,大鹏稍差。
“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上古元神派我去御兽宗做了少宗主,符灵剑宗由远不及我俩的徐正达为宗主,大鹏只是接任兽峰峰主之位。
“徐正达虽是符灵剑宗的宗主,却辖制不了大鹏,兽峰的事他也插不上手,为能超越大鹏,他用了一些偏门手段强行结婴,结果因修为浮高,依然不是大鹏的对手。”
说到这里,颍绍泽对着侯鹏飞长叹摇头:“我是以七阶元神重头开始修,比他晋阶快本就在情理之中,是他自己想不开,非要和我比,我虽和他对立,可也不想他出事。”
他和侯鹏飞之间纠缠几千年,两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情感,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颍佳问颍绍泽:“爹爹这次来,是为守护美髯大叔的吗?”
“不是。”颍绍泽摇头。
“那爹爹是为了凑齐九珠连星吗?”颍佳退后一步。
“不是。”颍绍泽断然否定。
心中百味杂陈:“青蛟是由绿麟的胡须炼制,青珠的律动绿麟可以感受得到,我也感受到你的灵力波动幅度过大,和绿麟赶过来看,果不其然,你在帮助青珠恢复。
“结果青珠已恢复,你却不醒,我带你来了这里,偶然发现的他。”
“这么说,九珠凑齐,只是巧合咯?”颍佳摇头。
她铺开识海看了,颍五晶在丹峰欺负傅浩荡,她都不知道,躺在青笛内颍五晶的肉体,是怎么跑出去的。
火灵正和颜氺一起,帮哧哧吸收独角兽的内丹和肉体,天傲在兽峰折磨光幕里的莫儒和杜觉,云雾貂在训练顾火对抗赵瑶光,胡姿在为闭关的雷秀护法。
加上她空间内的红绿珠,还有殿外的青珠,九只万年魂灵都在了,九珠凑齐。
颍绍泽摇头苦笑:“佳佳,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半年,半年时间过去,你醒来只看到结果,不是巧合也是巧合了。”
这半年时间,颍绍泽一直守在颍佳身边,倒是绿麟,和凌重铸明争暗斗,打架都不知打了多少回。
原古秘境最多允许人在里面呆半年,时间一到,天傲被弹了出来,颍佳一直不醒,天傲取得的资源也就没法给莫寒用来炼灵,闲得长毛,欺负莫儒和杜觉打发时间。
林峰的峰主和首席长老被辱,宗主又迟迟不出关,林峰已乱了套。
云雾貂跑出九峰域,因它的修为是五阶,符合胡姿炼灵材料的标准,要不是它及时报上自己的来历,差点被胡姿给灭了。
胡姿气不过,把它又给逮回了兽峰,因颍佳长睡不醒,胡姿也就没离开。
火灵来符灵剑宗更合理了,她本来就在颍佳身上留有神识,颍佳灵力波动厉害,颍绍泽感知得到,她也感知得到,只是比颍绍泽晚来一步。
“你仔细看清楚,颍五晶的身体是真气所凝,不是肉体,不信你用神识攻击她,看有没有反应?”颍绍泽一个个说下来,到了颍五晶这里没法解释了,只有出损招。
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连他这个天尊都抗不住女儿的神识攻击。
不过,如果对方的肉体是真气所凝,识海受到神识攻击时,结果只能是真气消散。
颍佳仔细看颍五晶的肉体,确实有些虚幻,再看青笛内,颍五晶的肉体也好好地躺在冰灵域。
殷娅筱已醒,想要靠近颍五晶的肉体,冰精灵隔在她和颍五晶之间,对她虎视眈眈,殷娅筱只能远观。
“呵呵,已是有徒弟的人了,还是那么调皮。”颍佳一个意念,将颍五晶收进了青笛。
颍五晶的魂灵回了自己的身体,大乐:“主人你醒了,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柯沿淮那小子被你训成了个呆子,我一个人玩有多闷。”
忽然觉得不对头,一个弹跳起身,看见了殷娅筱,更加乐呵:“雅儿?哈哈,这下有得玩了,主人,我遇到个老熟人,你先忙你的。”
什么遇到了老熟人,是想着怎么玩人家吧,颍佳哈哈大笑。
“佳佳,怎么了?”颍绍泽看着颍佳又是笑又是摇头,不觉莞尔。
颍佳原本笑得灿烂的小脸,因他的问话,忽地凝住,一脸防备。
颍绍泽心里那个疼呀:“佳佳,你还愿意听我说下去吗?”
“爹爹?”颍佳心里也说不出的难受。
“唉——”颍绍泽长叹一声,继续说下去。
九尾象是在御兽宗以人形结的婴,颍绍泽这个名字,是御兽宗的宗主给他起的,随了御兽宗宗主的姓,颍宗主还将青笛传给了颍绍泽。
火灵带着绿麟来御兽宗向颍绍泽求救,当时绿麟受伤不轻,只要颍绍泽愿意救治绿麟,火灵愿意认颍绍泽为主。
有送上门的灵兽,不要白不要,当即颍绍泽就魂契了火灵和绿麟。
至于绿麟是怎么受伤的,火灵和绿麟的元神又是怎么解封的,颍绍泽解释:“这涉及到几个人的纠葛,你最好听他们亲口说。”
御兽宗的灵兽,可不像兽峰的灵兽只吃饭不干活这么享福,御兽宗的灵兽要参加大大小小的战斗,优胜略汰,能活下来的,都是强者。
绿麟的性子,就和刚炼灵而成的颍五晶一样,到处惹祸,没有一天不打架,颍绍泽这个主人,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仆一主,一个冲在前面打,一个在后面出主意。
给两人善后的,是劳碌命的火灵,不但要替两人擦屁股,还要替颍绍泽调教新收的灵兽。
颍绍泽呵呵笑:“我也不是不上场,主要是绿麟比较冲动,和你娘打架就是我亲自上场,打着打着,就打成了道侣。
“那时绿麟的胡须只剩了一根,他嫌难看,干脆扯下来让你娘亲给我炼制成法宝,就是后来从白令使那里得的青蛟。
“后来有了你姐姐,再后来有了你,之后的事,就如你所知,你是爹爹捧在手心里的宝。”
说到动情处,颍绍泽伸手要抱颍佳。
就像颍佳小时候一样,只要他有空,就抱着颍佳,走路抱着,坐下也抱着,教颍佳读书识字时也是让颍佳坐在他腿上,手把手地教。
颍佳往后退,边退边说:“爹爹你可知道,自我出生,我有十多年没有睡过觉,我只要睡着,就会梦见我被关在一个冰冷漆黑的地方,我的魂灵被抽走,我的身体被肢解。
“你可知我引气入体前是怎么过的,累了不敢闭眼,受伤不敢昏迷,一个人躲在冰凉凉的大树上,十天半个月甚至一两个月,硬生生挨到伤自己好,因为任何药草对我都无效,因为我怕做那个重复无数遍的梦。
“都说那时的我七情不全,不知苦不知痛不知何为委屈,可爹爹你体会过明明是肉体,也知道自己会痊愈,却因药石罔效的那种难受的滋味吗?
“如果当初娘亲放弃我时,你没有坚持孕育我,任由我消失在这天地间,从此世间便没有了黑钥器灵,也没人再为了得到谁也不知是什么的上古传承,搞出这么多花样。
“爹爹可以和娘亲还有姐姐和和乐乐过日子,我也不用过着不知为什么要活着的生活,更不用为了爹爹你孕育我是否别有目的而困扰……”
颖佳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青珠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到父女,冲进来就抱起颍佳。
急切道:“颍天尊,佳佳每次有大的情绪波动,都可能引发戾气,我不得不带她走。”
不管颍绍泽同不同意,青珠抱起颍佳冲出十八湾,直飞仙韵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