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坐马车,四贝勒及贴身随从骑马,一行人出发了。
蓟门烟树相传是古蓟州遗址,又叫蓟丘,俗称土城,是辽城和元的故址。在德胜门外西北,距城内约4公里。古城墙和古建筑物都已废圮,只有古城门旧址两个土阜还存在。
“四爷,这里就是古蓟州遗址?”到达目的地,芙蓉走下马车问。
“是啊,这里相传是古蓟门遗址,亦曰蓟丘。元时这里称为‘蓟门飞雨’,明朝时,因蓟丘一带金元时期的楼馆已湮灭,而为草木所覆盖,所以将此景改为蓟门烟树。你看这里,正所谓‘树木蓊然,苍苍蔚蔚,晴烟浮空,四时不改’。这里往南,还保存着元代的土城墙。
胤禛和芙蓉走上一个山坡,并肩而立,向远处眺望,满眼的郁郁葱葱,胤禛缓缓吟诵:“惆怅秦城送独归,蓟门烟树远依依。秋空莫射南来雁,纵遗乘春更北飞。”
“这是唐代诗人李益作的《秦城》,是吗?”芙蓉以前在书上刚好看过,此时正好拿出来显显她的知识。
“不错,这‘蓟门烟树’四字也是由此得来。”胤禛侧过头看着她回答。
“站在这里一看,真是钟灵毓秀的福天宝地,似烟非烟,似雾非雾。”芙蓉说着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真好闻,有种自然清新的香气。”
“可是也遮不住你身上这与生俱来的幽香。”胤禛转过来进前一步,几乎挨住芙蓉。
芙蓉稍稍后退,口中讪讪地说:“您怎么知道我的香气是天生的,也许是脂肪或熏的香呢?”芙蓉故意不对四爷自称“奴婢”,看看他要是没什么反应,那以后没有别人在场时,就好办了。
胤禛果然没什么反应,而是戏谑地笑说:“哦,是吗?让我验验,倒底是什么香。”说着就凑过脸来。
芙蓉又后退两步,说:“四爷,小女子孤身随您前来游玩,是信得过您。您可不能‘趁人之危’呀!”
胤禛听她这么说,叹了口气,不再往前,又转过身去看着远处说:“芙蓉,你放心,对你,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总要等到你心里有我,心甘情愿的时候。”
芙蓉伸出两个雪嫩的手指,冲着胤禛比划着:“四爷说‘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不愿意的事’,那前两次——前两次算什么?难道是我自愿的?可见您说话不算话。”芙蓉指的是前两次被他强吻的事。
胤禛笑道:“那不算,谁让你这小妖精招我生气,又长得这样,就是柳下惠在当时那个情况,也是忍不住的。”
“哦,原来四爷生气了就会那样做,那四爷府里每天一定是鸡犬不宁了?您那些妻妾们知道您生气了就会那样,还不得变着法子得招您生气?啧啧!怨不得人家说您府上规矩大,主子、奴才都怕您,原来您定的罚人的规矩竟是这样的,可怕可怕!”
胤禛的脸早让她气的变了形,骂道:“说你是小妖精,真不冤枉你,真真这张嘴,只会跟我厉害。也真奇怪,别人见了我都怕,毕恭毕敬的,有的连话也不敢多说半句,怎么到你这儿,爷就这么被‘糟践’。谁给你这么大胆子?”
“今天早上,四爷到我家,不是说我阿玛把我惯坏了吗?我想我之所以敢这么对您说话,八成是您自己惯得我吧?”芙蓉还记得早上他居高临下地说阿玛,而阿玛连忙认错自责的情景。
胤禛恍然:“我说呢,句句带刺。原来是替你阿玛出气呀!真是小孩子心性。说起来,这女子没嫁前心里一定是向着娘家人的,但出嫁后,必然会一心向着丈夫的,是不是?”说完就笑了。
芙蓉却并没不好意思,慢悠悠、无所谓地说:“是,四爷说的真对。女子出嫁后是会向着丈夫,别说是她们,就连她们的娘家——这男人的丈人、丈母娘也会爱屋及乌,心疼自己的女婿。这一点四爷必定深有体会,您府上现有几位妻妾便有几对岳父母,哎呀呀,这有多幸福呀!有这么多爹娘还怕没人疼?哈、哈……”芙蓉说到这儿,自己先笑得说不下去了。
胤禛长到这么大,何曾有人这样嘲笑过他,更何况是被一个小女子,一个他深爱的女子这么戏谑,他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也分不清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怎么样,只知道要捉住她再说。于是一个捉,一个跑,满山坡的笑着,喊着。
胤禛的随从们早就知趣得退在远处。他们都觉得他们爷是不是吃错药了,从没见过他这么放松,这么疯闹的时候。
小高子心里这个乐呀,他整日里看着爷,总是心思很重的样子,但又从不轻易和人说,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他总担心长久了爷会伤了身子。自从认识了这位姑娘,爷只要和她在一起,是怒也带三分笑,整个人也开朗不少,至少在和这位姑娘在一起时,笑容总在脸上。
小高子暗自许愿,爷能快些把她娶回家,这样所有跟着爷的人,包括那些福晋们的日子也好过些。省得每天提心吊胆的,一看爷的脸色稍有不郁,便都战战兢兢,人人自危,连个敢上前去劝劝的人都抓不着。如果这姑娘进了府,那以后这些麻烦事就不用他们操心了。小高子想,甭管爷有了多不顺心的事,只要一见了她的面,准保是“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嘿嘿,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傍晚时候,胤禛和芙蓉回到了城里。芙蓉在车里挑起帘看街景,忽然看到前面不远处的药店,那正是慕荣睿的药店,一年未见,不知他现在可好,芙蓉忽然很想看看这位朋友。
“四爷,麻烦您在前面药店门口让他们停车。”芙蓉说。
“怎么,你要抓药?哪儿不舒服吗?”胤禛关心地问。
“没有,我有个朋友是这药店的少东家,好久不见,我想看看他。”
胤禛眉毛一挑,说:“少东家?男的?你怎么认识这些人?”语中含着不屑。
“人家是正经的商人。四爷您要是有事,请先回吧!反正已经进城,不会有事的。”芙蓉不满地说。
胤禛也不理她,到了药店门口,芙蓉下车后,回头看他,以为他要先走了,却没想到他竟也下马跟着来了。
“请问慕荣少东家在吗?我是他的朋友,来看看他。”芙蓉对伙计说。
那伙计还没来得及回答,只见柜台后的小门帘“唰”一下被人挑开,一人快步走出,俊逸脱尘,正是慕荣睿。
“芙蓉,果然是你!我一听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你,这么久不见,你去哪儿了?”慕荣睿惊喜万分。
“我嘛,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今天我时间不多,来看看你,你一切都好吧?”芙蓉开心地说。
他们俩兴高采烈地交谈着,早把旁边的胤禛忘了。
胤禛见他们说话口吻亲切随意,感到不悦,便干咳了一声。
“哦,你看我,忘了。对不住,四爷,失礼了。”芙蓉对胤禛说:“这位是我是朋友,慕荣睿。”又转头对慕荣睿说:“这位是、是……”一时不知该怎么介绍胤禛。
“我姓艾,艾四。”胤禛自我介绍。
慕荣睿见此人仪表非凡,站在那里,神情冷漠而略带高傲,不怒而威。“原来是艾四爷,失敬!”慕荣睿抱拳行礼,四阿哥还了一礼。
慕荣睿把他们让到药店内室,让坐沏茶。
芙蓉一年没进这间屋子,发现屋中最大的变化是原来的兰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盆芙蓉花,有白色的,也有淡红色的,正开的好。芙蓉心中一动,不禁看向慕荣睿,只见他脸有些发红,避开了她的目光。四爷显然也看到这几盆花,他还看到了刚才慕荣睿的神情,嘴角微微一挑,露出丝嘲讽的意味。
芙蓉很想问问慕荣睿现在还配不配那种特殊的药,但碍于四爷在场,不方便,只得作罢。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芙蓉见时辰不早了,便向慕荣睿告辞,慕荣睿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看了一眼旁边冷着脸的四爷,又把话吞了回去。其实他只想对芙蓉说,请她有时间常来。不要再像这次一样,相隔一年才再见面。
离开药店,胤禛正要扶着芙蓉登上马车,不远处竟有人叫他们:“四哥,芙蓉!怎么是你们!”芙蓉抬头一看,竟是八爷,九爷,十爷三人骑着马过来了。
三人下马,先与胤禛见礼,芙蓉又向他们请了安。
“芙蓉,有日子没见了,你怎么和四哥在一起呀?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十爷的语气不向平时一样直爽,而是有些阴阳怪气,边说话还边用眼观察着九阿哥。
“回十爷,我、奴婢去城外玩了一会儿。”芙蓉边回答边注意到九爷的脸色很难看,阴阴地看着四阿哥,却一眼也不看她。
“芙蓉,好久不见。前些日子你跟皇阿玛去塞外,后来听说你提前回来了,但我这些日子一直忙着,也没时间去看你,怎么样,棋艺可有进步?”八阿哥身穿银灰色长袍,腰间佩着美玉,玉上的穗子密密地垂下。整个人显得丰神如玉。
“回八爷,奴婢的棋艺恐怕是再难进步了,下次恐怕不管您让几个子,奴婢还是要输的。”芙蓉温婉的笑着。
八爷听了,无可奈何地笑着摇摇头
“四哥,今天是五哥的生日,你不是也要去赴五哥的宴吗?”九阿哥突然问。
“是啊,我打算把芙蓉送回家后就去。”胤禛答。
“何必那么麻烦,既然芙蓉出来了,也不用着急回去,也跟咱们一起去五哥府上赴宴吧。”九阿哥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五阿哥是皇子,奴婢可不配去。再说五阿哥并没请奴婢,这么去太唐突了。奴婢自己回去就行了,四爷您也不必送了。”芙蓉躲开胤禟灼人的目光。
“有什么配不配的,芙蓉你能和四哥去外面玩,就不能去给五哥贺寿?难道四哥不是皇子?今年年初,十四弟过生日时,五哥还特别地欣赏你,直夸你聪慧呢!你今儿要是去了,五哥准高兴。”十阿哥也有伶牙利齿的时候。胤禟在一旁微微冷笑。
“时候不早了,去晚了五哥要怪罪了。芙蓉,五哥对你确实很欣赏,你就一起去吧,五哥是个不爱热闹的人,他也难得请次客,这不是,这次就连四哥也要去呢!今天女眷们也会去,你不会孤单的。”八阿哥温和地对她说。
芙蓉没办法,只好上车跟他们走了。胤禛也只得派人先回富察府里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