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鬼牢。
“怎么,不坐下一起吃吗?”
鬼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是苏隽在说话。本来玄空不告诉我他是鬼的时候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自从知道他们兄妹三个都是鬼之后,只要和他们待在一起片刻,我都会感到浑身的肌肤泛起了鸡皮疙瘩。
“没,没,不用了。”不知道自己的脸此刻是否略微有些抽筋?
“嘁,胆小鬼!”在场的人和鬼中,只有君茹会用这种不屑的语气说话。
看着热腾腾的饭菜,才发现肚子的确有些饿了,不过还是照顾这些鬼比较重要。于是我拿出了回“鬼牢”前顺手在临街的香烛店买的两根白色蜡烛,准备点燃。
“你打算做什么?”玄空的话从身后飘来,我转身,只见他带着一脸轻微的不解。
“不是说要给他们吃饭吗?这些东西他们根本没法吃的吧。明明就是鬼……”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我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说什么了,只怕又招来苏隽的一番嘲笑。
然而许久,苏隽根本没笑。而念茹则眼神灼灼地觑着我手中的两根白色的蜡烛。
——刚才我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一张口就是要买白色的呢?
我以为,如果是鬼的话,只要吃点香烛什么的应该就够了吧,以前不是一直听老人家们这么说的吗?要不然人们在逢年过节的祭祖总是摆上蜡烛香灰,又是为何呢?
“鬼是不需要吃东西也可以活下去的,而且活人吃的食物他们是无法直接吃下去的。”
时至夜晚,玄空的神情在阴暗的牢房中根本看不清楚。因为我离他较远,只见到朦朦胧胧的一张脸在说着什么。他的脚稍微动了下,地上的草堆登时刺啦刺啦作响。
再看我身边的君茹与念茹姐妹,她们两个似乎很好奇,都直视着玄空的褐色眸子。不过……
君茹的样子有些恐怖,眼圈周围弥漫着一片绿莹莹的光尘,仿佛在预示我们,如果玄空敢说谎的话,就要生吞活剥了他。只因现下我离她近了,加之到了夜间,她右鼻翼边的那颗红色的肉痣,才显得如此明显。
“只要点火,将饭菜放在火堆上烤,口中念着将要祭拜之人的姓名与生辰便可。”他终于把该说的讲完了,苏隽却在一边不知为何叹了口气。
——鬼的叹气呐,真有些嗷叫的意味。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夜半经过此地听到这种声音,多半会以为是恶**祟。而在经过今日和他们兄妹三个的相处之后,我终于懂了。
——万物皆有灵,即使是鬼,也是一类生灵。
由于和活人的不同,他们的灵性就和我们不一样。故而不管他们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带着虚空的感觉在其中,并非他们要刻意唬人所致。
于是,我们两个将蜡烛和火把一起点燃,用树枝架起一张粗壮的网,将已经做好的饭菜放在上面,同时念着他们的名字和生辰。
渐渐的,热气冒了出来。
汗滴不知何时坠落在地,我用手拭了一把脸上的汗。
“一点规矩也没有,这就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陪读丫鬟吗?”君茹的语气日显刻薄。
我懒得理她,却在手挥起的刹那,惊讶地发现苏隽和念茹都一脸享受般的似是咀嚼着什么。与此同时,树枝上放着的饭菜冒出的热气也在莫名地减少,或者说,有些在散出一半的时候奇迹般地消失了。
原来——鬼进食就是这样子的呐!
等到他们兄妹仨都吃完了,真正的饭菜其实还是好端端的,只是热气都没有了。
最后当然是玄空和我把这些东西都解决了。不过,心里总有种怪怪的恶心感觉,所以根本咽不下什么东西。为了不让这三只鬼看笑话,我只能到时候跑出去干呕了一气。
“喂!女人,能不能过来下?”我刚回到鬼牢,苏隽就坐在一边对我微笑,念茹则不见了踪影。
又是这种不雅的称谓,我连忙厉声呵斥他:“都讲过几回了?是姑娘,不是女人!”
“哦,是一直没有嫁出去的老姑娘吧,哈哈哈!”
这小鬼太狡猾了,估计多半是玄空告诉他的。
——两个都是混蛋!
一边的君茹在听了他大哥的话之后,朝我“哼”了一声,又堆积了一脸的挑衅之色。
我假装不想理睬他们,其实心里也没那么生气,毕竟他说的都是事实吧。
“怎么了,生气了?不太像你的性格,容采倩。”
“我没有生气,你说吧,什么事?”
“能不能请你过来下?”他的神情突然很严肃,像是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般,“我有话想要单独和你谈。”
我跟着他走到了暗夜下的牢房的一个小小的角落。黄草和稻杆堆积了一地,黑色被烧过的痕迹宛如即将从焦黑的墙上彻底剥落下来一般。
另一头的君茹坐在原地没动,双眼如同天上的星辰般忽明忽暗地闪耀着,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