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空冒出来的两个人,睁着没有神采的眸子笔直地望着前方的某处,听从她的使唤经过我的身边。一左一右,将我的双手从耳朵边放下,并且牢牢地扣住。
这两张面容我是熟悉的,只是在二十多年的记忆之中,所见过和遇到的人实在太多,模模糊糊的印象慢慢展开画卷。脑海中匆忙地掠过了许多人:容家的、于家的、沈家的……
记忆之中相似的面容愈加明显,然而,眼睛的样子却明显不对,脸上的瞳眸应该不可能只会如此呆呆地,盯着身体前方的虚空之处。
左边的男人是姨父的书童?我记得他的手指特别粗壮。右边的女人是姨母的陪嫁丫鬟,叫做青荷,还是春花……?
“没有给你思考的时间!”
“不,等等!”我向着两边分别摇晃着脑袋。
“你们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采倩小姐啊,容采倩啊!”
那对男女丝毫不为我的说辞所动,只是依然定定的,朝着前方的墙壁沉默不语,仿佛那儿才是他们的最后归宿。
“没用的,不要白费唇舌了。”她轻哼一笑,分明在嘲弄我的愚蠢。
“他们两个虽生犹死,或者简单点说,虽然活着,也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我的手还是被他们狠狠地抓住,让我想起了云府厨房里那些即将被斩杀的鸡儿鸭儿。厨子们将要杀了它们的时候,正是命几个厨娘这样死命抓着不让它们动弹的。
“我吸食了他们的魂魄,在肉身没有腐烂之前放入别人的已在我腹中未被啃完的魂魄。本是已死之人,当然木然了,只会听从我的命令。”说完,她还故意在我面前咂咂嘴,示意魂魄在她嘴里的美味。
——她是吃魂魄的妖怪吗?
无疑,人不可能去吃魂魄,别说吃魂魄了,大多数人连鬼魂都没见过。在遇上云少爷那件事情以前,我是如何都不可能相信世界上有妖魔鬼怪这种说法的。现在连专门吞食人魂魄的妖怪都出现在我身边了,也没什么不值得相信的了。
“紫灵呢?”这是我的声音吗?怎么大得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你把她的魂魄也吃了,对不对?”
她突然不笑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混蛋!”我几乎声嘶力竭,手上的力道也大了起来。
是我的错觉吗?好像青荷吧,在听到“紫灵”的时候,瘦小的身躯稍稍抖了一下。
她还是有知觉的吗?并没有如同那个女人讲得那么神乎其神,仿佛他们真的永远只会听命于她那般。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吗?”
怎么会?电光火石之间,她的眼睛一瞬间闪过的温柔光芒只有一个人曾经拥有——姨母。
等等,她到底是谁?紫灵的面容,姨母的眼睛,熟悉的笑脸。一张一张的脸从我的眼前匆匆如流水般滑过,没有尽头、没有来源,只有无穷无尽奇怪的影子包围着我的回忆。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你不要再来侵占我的想法!”她用一只手敲打着右边的脑门,好像在与谁作着抗争。
难道是?
片刻过去,她的笑容又恢复成了那种令我作呕的表情。
“哼,现在好了,这个女人,有时还真是麻烦,都是因为她,我才到现在都没成功。”她自顾自地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话。我确信是我们在听,不是只有我,因为青荷握着我的手正在逐渐捏紧,她的眼神闪烁其词。
很难说她现在依然还只是这个女人的单纯傀儡。
女人走到我的面前,鼻尖离开我仅有几寸的距离。
——她要干什么?
女人的微笑说不出的诡异,她将手缓缓伸了过来。
不好!在我还来不及作出准备的时候,她的手已经伸到我的身体里了。
我要死了吗?好疼啊!
不对,等等,根本就没有疼痛。难道是因为我已经死了,所以才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闭上眼睛,咽下一口唾液,牙齿在打战,胸口有个东西在快速地跳动着,而且似乎正被人摸着。
女人陶醉般地仰头眯起了眼睛,对这一切十分满意,说着令人惊讶的话语:“哦!天呐。鲜红的跳动的音律,燃烧了我宛如初生的情怀。”
“变态……”小小的回复,不是从我的口中吐出,因为我已经不愿再开口了。青荷用很轻很轻的音调呢语着。那个女人正兀自沉迷于抚摸我心脏的奇妙触感,根本没有察觉到其他人的说话声。
“哦,原来这就是你的想法吗?”说话时,女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然退出了我的身体。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是人都有七情六欲,我对于讨厌姨父、害怕失去紫灵、开始蔑视蒋冬雪、想要踢开玄空的各类想法,我认为只要是人的话,都会有喜怒哀乐的,我不认为这些想法就是错的。
“也许,你说的亦没错。”她的脸上竟然凝固着一丝赞许的表情。
她刚才,是在了解我的心思吗?
——也就是说,她能看透人们的想法。
“哇!”的一声惨叫传来,青荷就在我愣神的霎那功夫,被女人的手一挥,倒在地上,化成了一滩黑糊糊的粘稠之水。
还没等我惊呼出声,她就用刚才将青荷赶尽杀绝的手捏起我的下巴,语气中满是欣赏之情。
“容采倩,七月十四与七月十五的三更夜所生吗?想法果然有意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