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旋巧有点迷糊,不过看到桌上两大袋颜色鲜艳的水果后,嘴都笑到了后脑勺。她瞅瞅四周的空气:“那啥,作为一个大度且漂亮的女人,我呢有好东西也不能独享,要不你也来尝尝?”安静,死一般的安静。“仙人?”无声,“女鬼?”依旧无声,“人妖?”岳旋巧开始兴奋,难道人妖真走了?“死人妖!?”岳旋巧正欲跳到沙发上大笑,身子斜了九十度,不过——“你以后还是叫我楚若瑾吧,毕竟我们往后的日子还长。”楚若瑾现身,斜靠在沙发左侧,闭着眼。
无奈地心引力太强大,再加上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邪魅的脸,岳旋巧一个没憋住,倒了下去,楚若瑾一脸邪笑,睫毛忽闪忽闪的扫过岳旋巧的双颊。十秒过后,岳旋巧依旧闭着眼:“难道我亲到人妖嘴啦?”她不敢接受:“这也太狗血了吧?!我的初吻?”她欲哭无泪,舔了舔嘴下的东西,觉得不对劲,然后用牙齿咬了咬,“呀!不对!这不是嘴唇。”岳旋巧有点兴奋。
“本王的鼻子这么好吃?”楚若瑾愠怒道。
岳旋巧感觉透彻心扉的尴尬,她起身擦了擦嘴,从袋子里迅速掏出一个脐橙:“大王别生气,这脐橙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您先尝尝?”
“过来。”楚若瑾勾勾手指头。
岳旋巧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还是把脸凑了过去。他抬起玉颈,靠近她的脸,他的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神充满魅惑,岳旋巧有点醉了:他不会要亲我吧?然后,他捻起她的红色围巾擦了擦鼻尖:“脏死了。”
岳旋巧额头青筋暴起,正欲破口大骂,“对了,那次本王帮你赶走臭道士,你当时有句话似乎没说完。”他直勾勾的看着她。
“有吗?你是不是记错了?”她忍住怒气装傻。
“好像是说你一定??????”楚若瑾不依不挠。
“我一定会说谢谢你的。”岳旋巧随口胡诌。
他只是笑着,没了言语。
“对了,那块玉,是在遇到你的那坟地里挖出来的,你还记得吧?”岳旋巧见他没了声音,啃着苹果喏喏的问。
“嗯。”他轻应。
“那块玉很贵重吧?”岳旋巧两眼放光。
“嗯。”他应着,不过凤眼眯了眯。
“爸爸的医药费快没了,我决定去卖了它????”
“你敢!”他愠怒。
岳旋巧吓了一跳:“我不敢。”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生气。不过,我偷卖了鬼会知道?
“不准偷卖!玉丢了,唯你是问!”
岳旋巧撇撇嘴,怎么就忘了他就是一只鬼呀。还是一只小气鬼,再说了,这玉是他的么?这么霸道!
后来,到临死的那一刻,岳旋巧才明白这玉,当初就应该卖了。它带来的伊始对她来说是流光溢彩的幸福,而结果是刻骨铭心的痛。她那时就应该察觉啊。
阳光一天比一天冷,门口的树只残留有片之孤叶。第二天一早,她问了许多重要的问题:“楚若瑾你是哪个朝代的?老听你本王本王的。”
“楚若瑾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楚若瑾你会妖术对不对?你的妖术有多厉害?”
“楚若瑾你需要吃饭睡觉拉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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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她意外的是,他每个问题都回答了。他说:“已经千年了,朝代不重要了。”
“想离开的时候就离开。”
“我不会妖术,也不厉害,只是可以做你们做不到的事罢了。”
“吃饭睡觉······如厕,等找到身体后才需要。”
所以,听完他的回答,岳旋巧郁闷了半天憋出了一句话——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遇到了千年老妖男。
时光很静,悄悄得迎来今年的初雪。楚若瑾自从那次对话后消失了半个月。在她拿着那块宝玉亲到第九十九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跳出来说他只是寄托在玉里的灵魂,每一次现身和与人交谈都会耗损大量精力,所以才回到玉中调养。而且与玉有肢体接触会严重影响他的休息。
岳旋巧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白晃晃的雪花,眼神忽即忽离。多年未感受到的孤独竟然这时候萌芽,她嘲笑自己,微缩着肩膀:“岳旋巧,到底哪一个是你?”
“大······大伯,”看着眼前头发半白的男人,岳旋巧轻唤了声。
岳青山抬头:“岳旋巧?!”他声线平静,但还是问出了声,只是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半秒便继续清点帐本。
“是的,”看着大伯眼里的满不在乎,心里凉凉的。
大伯是这家面馆的记账的人。起初大伯自己有一家面馆,不过一月前被警察查封了,说是有人因食物中毒告他,追到底大伯其实不能负全责,且不说这食物中毒的原因是因为面里的青菜农药含量过多,更何况这面馆里洗菜的不是大伯,而是一个伙计。查封期间,大伯直喊冤枉,气不过,把告发者打了一顿。谁知告发者也不是吃素的,第二天便喊人打折了大伯的一条腿。这些都是岳青山讲给她的,她倒没觉的大伯有多不公和可怜,毕竟做了这么多年陌生人,不能一下跨过那个沟渠。
“你回家吧。”岳青山淡淡的说,“你爷爷奶奶在家没人照顾,我腿又不方便,自己家还有四口人等着吃饭,你是我爸的孙女,理应尽一点孝心。”
“我还要读······”
“读什么书,读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你爸当年是村里唯一的大学生,看看他干的什么事!辍学回家,服侍你爷爷奶奶。”岳青山合上账本,大怒。
岳旋巧忍无可忍:“现在知道我是孙女来找我了,要我尽孝心,当初妈走的时候有谁在葬礼上露面了吗?爸住院的时候有谁来看望过他?我独自住的这些年谁来关心过我?哪家孙女窝囊到一声爷爷奶奶还没叫过就得舍弃学业履行义务啊?我这被你们照顾的权利都没享受呢!”她越说越气:你面馆不倒你也不会来找我吧,还没到一个月就寻到了我,开口闭口的孝心孝心,要尽你自己尽去,我把机会让给你!”
她转身就走,委屈感袭满全身。岳青山气得直咬牙,抓起旁边的铁锅就是一扔。“哐当”声落,岳旋巧到了医院。不过受伤的不是她,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男子着一件白色衬衫,一件灰色外套,男子长的很俊朗,躺在病床上淡淡的看着她,黑色的围巾上还残存着红色血迹。
“真是对不起,大伯是被我气坏了,才······”
“出去。”齐信晗冷声道。她眨了眨眼,吞下了要说出的谢谢他英勇相救的话,转身离开。
出了门,岳旋巧绕过左边的长廊,走到长廊尽头一间很小的病室。这是爸爸的病房,吸了吸鼻子,她拉开了房门,看着那张熟悉的睡颜,她很想哭。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岳旋巧捏着岳青国的手臂,一句话也不说。看着爸爸惨白的面容,她想到了从前:
岳旋巧四岁时,岳青国常教她读三字经,讲孔子的故事,岳旋巧不爱背,会缠着岳青国问:阿爸,孔子有几个儿子啊?阿爸,孔子是不是被女人背叛过啊?
岳旋巧五岁时,常在巷口大槐树下的秋千旁挖蛐蛐,和林璐一起摇秋千,将坐在秋千上看书的岳青山摔个狗吃屎。
岳旋巧六岁时,最开心的是和爸爸一起去买菜,她还记得,那个夏季的下午,她和爸爸遇到一个突然从巷口窜出来的小男孩,小男孩流着泪,满脸红肿,胳膊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岳旋巧突然母性大发,拉着小男孩义愤填膺:“是不是被谁欺负了。放心,姐姐替你报仇。”然后直奔巷口,怒视巷口深处整理衣物的三个同龄男孩,大叫:“阿爸,上!”现在想起,岳旋巧轻声笑了,小男孩当时比岳旋巧高一个头呢。
“阿爸,大伯要我辍学回家照顾爷爷奶奶,你说我应不应该回去?”
“阿爸,姥姥来找我了,她说要带我回家。”
“阿爸,你,什么时候醒来看你女儿一眼?”
外面的雪下得尤其大了,窗口的树枝承受不了重量,呜呜的叫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