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欢虽然是段闻雪身边最亲近之人,但是他的失踪也确实没有引起池寒初太大的注意。这个孩子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整个浮方城上下连他这个城主都使唤不动,他从来只听段闻雪一个人的话。
有的时候池寒初真的怀疑识欢是不是段闻雪背着自己在外面和某个女人的私生子,可是算一算年纪又觉得断无可能。他想他可能是太在意段闻雪,在意到甚至有点嫉妒识欢。
可是这个识欢究竟是什么身份,何以他小小年纪有如此精深的武功,而且段闻雪既有君家血脉应该知道玉髓经不可外传,他怎敢轻易将这武功传授给外人?除非,他和谷墨笙一样,是君家人认定的伴侣或者继承人。
“这孩子这张嘴可真是够牢的,我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想给他上刑了。”
自从识欢被带回栖凤楼之后,无论许南风如何旁敲侧击威逼利诱,他都始终闭口不语。君疏月见许南风败阵而回气急败坏的样子,不觉有些好笑。
“是谁说不以大欺小的。”
“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君疏月倒了杯水递给许南风,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歇着吧,我去看看。”
“不成。”
许南风刚要接过杯子,结果听到这话马上握住君疏月的手腕:“你老实交代,这孩子是不是哪里特别吸引你。”
“是啊。”
迄今为止,许南风吃过的醋怕是可以淹没整个飘浮之海了。君疏月无奈地笑了笑,伸手拧了一把他的下巴,凑上去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许南风得了便宜还卖乖,撇了撇嘴说:“别以为这样把我打发了,你看那孩子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
“他继承了我君家的衣钵,自然和别人不一样。”
“什么意思。”
“我不信你看不出来,他的剑招里暗含玉髓经里的武功。”
“你又没把玉髓经传授给我,我当然看不出来。”
君疏月笑道:“那是因为你太笨。”
“他聪明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手到擒来。”
跟一个孩子争高低,他也真是不怕失了自己的身份。君疏月笑着摇了摇头,他推了许南风一把,兀自转身朝关着识欢的房间走去。可是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许南风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因为他感觉得到君疏月正在一步步远离他的掌控,他正在一天天地变回从前那个君疏月。
他终于打算不再隐藏自己了么?
识欢被许南风封住了全身的**道,以他如今的功力是万万挣脱不开的,况且他又怕许南风他们对段闻雪不利,所以更加不敢反抗。其实君疏月看得出,虽然他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但是他的心智恐远远不及同龄的孩子。而且每次只要一说到段闻雪,他眼中露出的光十分异样。他像是只被驯服的猛兽,只会在主人的面前收起獠牙和利爪,而其他的时候是一柄见血封喉不知回头的利剑。
君疏月走近识欢的时候,他畏惧地将身体往角落里缩了缩。他似乎很怕君疏月,那种畏惧绝不是伪装出来的,其实从君疏月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
是因为感觉到自己身上和段闻雪有着相似的气息吗?
“你的武功是段闻雪所授?”
君疏月走到他的面前后轻轻蹲下了身。识欢似乎不太敢直视他,他只好伸手捏住识欢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不要伤害主人。”
他的眼眶微微有点泛红,看上去既可怜又无助,像是被丢弃的小动物。君疏月抚了抚他的发顶,真的像哄着宠物一样轻声道:“我不会伤害他,他是我的家人。”
“主人没有家人。”
君疏月没有多言,在他面前伸直了手臂,那手臂上的毕罗花纹身与段闻雪别无二致。识欢望着他的手臂愣了许久,他当然认得这些花纹,主人告诉过他,这是身份的象征,但是也是他绝对不能说出去的秘密。
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他藏不住心事的眼神已经告诉君疏月他一定知道段闻雪的身份。
“毕罗城,也叫天外之城。这里这里是我和段闻雪的家。”
君疏月在识欢面前坐了下来,他身上散发出的暗香与段闻雪的完全一样。这也正是识欢对他没有敌意的原因。他算心智不全,可是也能感觉得到眼前的这个人与主人有着莫大的渊源。
主人也曾经告诉过他,他的家是一个叫天外之城的地方。如今这座城陷入冰冷无望的深海之中,永远不见天日。
他是这世上无处寻根的一缕孤魂,也许将来的某一日会永远的消失。他想要给池寒初留下点什么,于是他收留了心智不全的识欢作为自己的传人,将一身的武功传授于他。而他自己却在岁月无情的碾压中变得愈发支离破碎。
“你的身上有玉髓经的功基,是段闻雪传授给你的吧。”
识欢听到这个用力点了点头,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懵懂天真的笑意。当年段闻雪将玉髓经传给他时对他说过,他这一生只会有一个传人,但是他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识欢只能叫他主人,而不能叫他师傅。
但对于识欢而言,只要能够留在段闻雪的身边,根本无所谓称谓。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治好段闻雪的病,你愿不愿意带着他跟我一起离开?”